江芙蘭幫著小侄女脫下白衣,江堰兒身上的白衣也已經被身邊的二姑麻利的脫下,然後五個孩子的白衣被一個鄰居抱著回家,然後偷偷藏在一個地方,等到已亡人周年祭的時候再拿出來穿上。


    祭祀品已經開始在墓坑邊燒起來,火勢一下騰空而起,這是江家送給李秀真最後的禮物,用紙糊的院子和日用品,這也是大澤市的規矩。


    太陽正午,六月的陽光更是熾熱,曬得幾個孩子暈頭轉向,已經五六個消是滴水未沾了,就是大人們也支撐不住,江筱筱終於忍不住暈倒在大姑懷裏,才九歲得孩子,沒有母愛,她心靈的天空已經渺茫遙遠,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這話不是矯情,以後各位都會看到孩子的委屈和無奈。


    不多一會兒,一座墳頭在田地裏立起,像是一位佝僂遠望的母親!


    “孩子,都不要再哭了,看看你們的臉都成啥樣了,趕緊回去,你們的爸爸還在家裏呢,沒有了媽媽,你們還有爸爸!”江芙蘭看著不遠處的墳頭,那樣的寂寞孤獨,可是已經生死兩別了,死去的人不能再想著活著的人,活著的人不能再牽掛死去的人,這樣才能繼續過著日子走下去。


    “大姑,筱筱呢?”沒有小妹,江堰兒心裏一冷,小妹怎麽了?


    “讓你二姑送回家了,筱筱太小,又渴又餓暈過去了,看看你弟弟妹妹,都要撐不住了,堰兒,你是大姐,帶著弟弟妹妹趕緊回家吧!”江芙蘭實在心疼孩子,一個個跟小花貓一樣,臉上的泥啊土啊,和眼淚和在一起,像極了古裝劇裏的小乞丐一樣了!


    江堰兒看著弟弟妹妹,眼淚又忍不住流下,默默牽著弟弟妹妹的手,回頭望望媽媽孤零零的立在麥田裏的墳頭,在親人的簇擁下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裏,江堰兒讓弟弟妹妹去洗把臉,自己則去了媽媽生病時住的東廂房,那裏還有媽媽在世時東西沒有收拾好呢。


    打開房門,江堰兒瞬間傻眼了,房間裏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連媽媽的衣服都沒有了,隻有一張空蕩蕩的床,還有兩張小椅子,媽媽留下的也許隻有空氣中隱約的藥的味道!


    是誰把房間打掃了,江堰兒記得,這兒還有一個床頭櫃呢,床頭櫃上放著媽媽的照片,可是現在床頭櫃不見了,媽媽的照片也不見了!


    “堰兒,在這幹什麽,趕緊去洗把臉吃口飯,不然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江堰兒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奶奶來了。


    “奶奶,媽媽的照片怎麽不見了,還有那個床頭櫃,上麵還有很多東西是媽媽的,我想看看自己收起來。”江堰兒悶著氣說道,心裏很是受傷,媽媽剛剛入土,為什麽就要把媽媽的東西這樣著急的被扔掉,真的是讓人寒心。


    “你爸爸看到會傷心的,還有你們,奶奶心疼你們幾個孩子,睹物思人,孩子,聽話,咱們和你媽媽已經是兩世為人了,陰陽相隔,以後不能什麽事情都要想著你們的媽媽了,人都要往前看的!”老太太心疼孫子,更是心疼兒子,雖然兒子和兒媳的關係不是很和諧,可還是看在五個孩子的份上過著不鹹不淡的日子,可是誰曾想兒媳命薄,半路上扔下這爺幾個,哎呦!


    “奶奶!”江堰兒聽到奶奶這樣的話,心裏很是鬱悶,難道人死了就要被遺忘嗎?忘記這個世界上曾經來過這樣的一個人。


    “堰兒,不要怪奶奶狠心,你爸爸還年輕,才四十歲,不能一個人這樣帶著你們五個孩子,這樣太難了!”老太太上前,想拉著孫女的手好好說說話,這個孩子心思細膩,會明白她想說什麽的。


    “奶奶,我有點難受,想回去房間歇一下!”江堰兒心裏一涼,不自覺躲開了奶奶伸來的手,她的心像是被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一直涼到了心裏。


    老太太的手就這樣曬在了半空中,她有些難堪的收回來,在衣襟上擦了一下,趕緊不幹淨,又使勁擦了一下,眼睛有些迷糊,老了,真的老了!


    “娘啊!你現在和孩子說這個幹什麽,弟媳婦剛剛入土,您就把她的東西都收拾幹淨,怎麽著也讓孩子有個念想!”江芙蘭聽到了祖孫倆的話,直到老母親的心思,她老人家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可是這些孩子也是她的孫子孫女啊,剛剛沒有了媽媽,奶奶就這樣,孩子們心裏該怎麽想。


    “你兄弟太年輕,不能讓他一個人帶著五個孩子過日子,你說我怎麽想的,我心疼自己的兒子啊!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就已經夠難受的了,怎麽著我還不能心疼自己兒子了!”老太太一肚子火沒處發呢,這自己閨女總能說幾句話吧!


    “娘啊!知道你心疼自己兒子,可你孫子孫女更可憐,小小年紀沒有了媽媽,奶奶還這樣,你說孩子心裏怎麽想,還讓孩子怎麽想!”江芙蘭很是無奈,母親的心思她明白,可是這不是時候啊。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說,你趕緊把幾個孩子照顧一下,我去照拂親戚鄰居們,都來幫忙,不能冷了人家!”老太太不耐煩擺手,不說了不說了,話趕話越說越生氣,不能和自己閨女傷了和氣,這一點老太太還是明白的。


    老太太走到院子裏去了,顫顫巍巍的身影讓江芙蘭一陣心酸,唉!


    “大姑,奶奶說的話什麽意思?把媽媽的東西都扔了嗎?”江堰兒看到奶奶走了,從房間裏走出來,紅腫的眼睛裏已經沒有眼淚,事情發生的太多,直到現在她都不相信媽媽永遠離開的事實,剛剛奶奶的話像是做夢一樣,她不相信,一點都不相信。


    “不會的,你忘記了,你媽媽還是奶奶的遠方侄女呢,不管是兒媳府還是遠方侄女!”江芙蘭走過來,牽著侄女的手,輕輕說道,可憐的孩子啊!


    “那媽媽的東西呢?媽媽的照片呢?”江堰兒指著空蕩蕩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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