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之術解除後,千葉與半緣小和尚周身金芒消退。


    噬魔菇沒想到術起至術畢如此之快,甚至於手上的幻術結界還未能完成。它停了術法,蠕蹦著到千葉身邊:“娘娘,這就回來了?”


    千葉麵色冷清著不答話,在她身後的小和尚也鐵青著臉,一聲不吭。


    察覺到兩人間異常的氣氛,噬魔菇看看千葉又看看小和尚,悄悄地跳上小和尚肩頭,小聲問:“這是怎麽了?你又惹她不高興了?”


    “沒有。”嘴上這樣說,可小和尚滿臉滿眼的隱忍早已落入噬魔菇眼中。


    “嘖嘖,陰陽怪氣的,還嘴硬呢——”如果噬魔菇有嘴,這會兒一定是癟著的。


    小和尚懶得與噬魔菇解釋,徑自去收拾包裹。


    千葉也從岩石上起身道:“我去找方回隱神,你們暫且在此等著。”


    就在千葉正要調動體內法力使出梭空術時,腹部突然傳出劇烈的絞痛,絆住了她的腳步——被佛蓮子破解的禁製又回來了!


    小和尚擔心地上前環抱住千葉,將她攙起。


    “小心,怎......”關心的話還沒問出口,小和尚便發覺千葉身上強勁的法力氣息已然消失,便改口問,“神帝的禁製不是已經解除了嗎?”


    待疼痛止住,千葉抵觸地推開小和尚,向洞外走去:“無妨,我專心修魔就是。”


    覺出千葉對自己的刻意疏遠,小和尚忍無可忍,對著她的背影發泄般喊道:“於你而言,我可以隻是一味藥引!但於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有實之妻,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


    千葉丟下一句“不可理喻!”,獨自上了山。


    “這......這......”聽過二人對話,噬魔菇恨不得長出一張嘴,能讓自己掉一回下巴,“這花姑爺才被趕走幾天?你這小和尚不簡單啊!”


    “姑爺?”小和尚收拾行囊的手一頓,問,“花施......他......你叫他姑爺?”


    “喲,這你都不知道?你也真是個人物了!你出去打聽打聽,妖界之中,但凡聽說過佛蓮娘娘名號的,哪一個不知道她身邊跟著個姑爺?”


    小和尚聞言握緊了拳頭。神帝之約、花姑爺,千葉身上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過往?


    ......


    五柞山頂,千葉敲響閣樓的大門。


    方回隱神在閣樓中閉門不見,隻傳出透露著惱意的聲音:“你這壞閨女當真不識好歹。”


    這回千葉沒跟他對嗆,反而耐著性子好好說:“方回隱神何必對我有如此偏見?你我之間的過節,不過就是我驚擾了‘黴娘’魂體,除此之外並無深仇大恨,為何不能促膝一談?”


    高閣之內的方回隱神聽到“黴娘”的名字,心神恍惚了一瞬,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這壞閨女又是從何聽得?


    方回隱神釋放出灰白煙霧,繞著千葉身邊盤旋一圈後,收回,當下心中驚疑交加。


    “不可能!除了老夫,天上地下再沒人能治你!你到底做了什麽?又是如何知曉好閨女之事?”


    作為上古之神,方回隱神本不該如此失態,隻是千葉身上的變化太過詭異。她身上留下的醫治痕跡,怎麽看都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此療法反複,動輒要花上幾月的功夫,可晌午時這壞閨女還未就醫,怎不過寥寥一二時辰,就成了這樣?


    “我知道的不止這些,我還知道,你想要冥五相淚。”


    冥五相淚!方回隱神尋上萬年而不得之物!這壞閨女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對他所求了如指掌!


    再三猶豫後,方回隱神開門迎進千葉。


    這次千葉進門,踏入的是正殿。


    她在方回隱神對麵挑選出位置,準備落座,一旁的座椅便自覺移至。


    方回隱神正坐於主位,等著千葉先行開口。


    千葉不摻一句廢話,直言道:“待我尋得冥五相淚,方回隱神可否替我根治?”


    “老夫說過不會幫你,也不用你幫,何況你也幫不了。”


    “隱神何必嘴硬,若不願我插手,您何必設下結界?憑我如今法力,您大可將我直接扔出五柞山,換個清淨,又何必將我困住,自尋煩惱?”


    為何將她困住?方回隱神也說不上原因。明明千葉一行人等無甚本事,可隱隱地,心中平白有一股直覺告訴他,這壞閨女能成事。


    “老夫行事自有主意。倒是你,哪裏來的底氣如此大言不慚,你就必定能得冥相淚?”


    “未必,但總得試試。我體內雄息最多不過封存千年,不妨你我以千年為期,我若尋得,你則替我根治,即便尋不得,對你也無損,不是嗎。”


    前言不醫千葉,隻不過是方回隱神的氣話。如今一想,無需作為,千葉即可替自己賣力,何樂而不為呢?至於找不到得到,就全憑造化了。


    數萬年間,方回隱神希望破滅的次數數無可數。就算千葉失敗,也不過就是多一次而已,又有何懼焉?


    “那你盡管去找。不過,你得知道,冥相淚五位集齊方可生效,若是你缺半位,我都不會治你。”


    “一言為定!”


    千葉離開前,方回隱神叫住她,贈與了幾樣寶物。


    第一件,是一片柳葉大小的萬澤木。雖不知為何,但方回隱神確信千葉身上的醫法出自他手。他所治之人,即使是巧治,也不得出錯。便贈千葉這不知何時到手的萬澤木,以作維穩之用。


    萬澤木是千葉逆轉時贈其的報酬,贈出之物沒有取回的道理,千葉未收。


    第二件,是一套木匣裝著的冥玉瓶。冥玉瓶一盒五個,拇指般大小,專用來收集冥相淚。


    千葉將其收入乾坤袋。


    第三件,是一套白色神甲,據說與萬年前無上戰神的戰甲同出一源,防禦之力奇絕。


    千葉收下。


    臨走,千葉想起什麽似的回過身,向方回隱神討要一物。


    “萬澤木我不要,作為替代,方回隱神可否將寄居著黴娘的丹藥給我?”


    方回隱神當下拒絕。萬澤木是為了治病,冥玉瓶是為了存儲冥相淚,神甲則是自己手頭積灰無用之物,這些東西給了不心疼。可黴娘不一樣。


    “好閨女陪了老夫三千多年,豈是你想要就要的。”


    “人死不得複生,何苦強留她任她日日撿拾丹藥?不如早放她歸入輪回。——她是黴娘,不是你親閨女。”


    方回隱神沒料到千葉竟連他的事也知道,然想反駁也不知說什麽好。


    黴娘之死與方回隱神密切相關,三千多年來方回隱神出於歉疚,以神力滋養黴娘魂體不散,此舉有悖命理,不僅耗費神力,也於無形之中蠶食著方回隱神的神格,於二者皆無益。


    在千葉勸說之下,方回隱神總歸願意交出黴娘,讓其轉世。


    五柞山避世寂寥,千葉擔心方回隱神孤苦,下山前將噬魔菇留給他作伴。


    噬魔菇需魔氣滋養,千葉修魔也需魔氣,日後無暇顧及它。把它留在方回隱神身邊,可以吸收隱神渡出的魔氣,於二者皆有益。


    直到踏出五柞山,千葉身邊隻剩下換了著裝的半緣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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