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大雪。


    子時起,一場綿密的冬雪洋洋灑灑下了整夜。


    徐漢良披著加絨大氅緩步沿著河邊行走,綿密的雪花一路洋洋灑灑吹落在他的臉上,冷風迎麵灌進脖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擺子,本就白皙的臉上多出了一分病態的蒼白。


    寒風如刀,天冷的徹骨。


    徐漢良吐出一口嗬氣,純白的熱氣消散在了空氣中,他蹲下身子,目光遙望湖麵。


    遠處,


    波光粼粼的西湖上,三潭映月,攪動著的船槳掀起漣漪。


    遊船上的大紅燈籠將湖麵映照的紅彤彤一片,隱隱傳來歌女悠揚的唱腔,卻是與寒風冷雪不同的另外一番熱火朝天的喧鬧景象。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徐漢良暗自嘀咕了一句。


    穿越兩日有餘,他早就摸清了自己身處的時空究竟是位於曆史上的哪一個朝代,而現如今那位高坐在帝皇寶座上的官家毫無疑問是史書上最出名的一位。


    當然,一係列正麵的風評與之無緣。


    亡國帝,大昏君,靖康恥,而這位居高臨下的皇帝唯一值得後人傳頌稱讚的,恐怕也就隻有琴棋書畫當絕天下的藝術家了頭銜了。


    昏君呐。


    而後世中所書的靖康之恥指的就是這位隻談書畫,政績上毫無作為的宋徽宗—趙佶。


    不過徽宗是趙佶的廟號,在此刻,卻不是能對外於人言的。


    “大宋,政和元年啊。”


    徐漢良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他想不通自己不過是小睡了一個午覺而已,睜開眼就被踹到了這樣一個內憂外患的朝代。高中老師出身的徐漢良雖然不主教曆史,但基本的曆史常識還是很清楚。


    如果他記得不錯,如果延續著史書上的記載,那麽在三十年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會毫無疑問的淪為階下囚,而北宋亡國不過在覆手之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自己說不定有可能接觸一下水滸傳中,個個英雄蓋世的梁山好漢。


    要不要提前落草為寇?


    如果能混個二把手什麽的當當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麽一想,徐漢良心中還有點小激動。


    不過仔細想過還是算了,暫且不提現在的及時雨還不一定在哪個犄角旮旯挨罵受氣,目前的境遇也輪不到他一個自顧不暇的小人物來操心這些國家大事。


    有那點子閑工夫,還不如琢磨琢磨如何生存下去才好。


    徐漢良想著,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加絨大氅,但風雪還是肆無忌憚的灌進他的脖頸子裏,讓徐漢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臉色一白,頓時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郎君,你怎麽樣?”


    身後,傳來一聲關切的女聲,緊接著一雙柔嫩的小手便撫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徐漢良扭過頭,便見到身後一個小小的婢女正輕輕的拍打著。


    “稚娘,我沒事,郎中都說了,我的身子骨已經無礙,就是起的急了點,不礙事,不礙事。”徐漢良擺擺手,示意婢女稍安勿躁。


    可惜稚娘小臉一苦,卻說什麽也不依。


    “郎君,你莫要太傷心了,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郎君要好好保重身子,老爺當時還交代過,徐家就剩郎君這麽一個獨苗,若是有什麽差錯,那稚娘也不要活了。”


    小小婢女抹著眼淚兒,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徐漢良苦笑一聲,拗不過,隻能放棄了繼續遊湖的打算,順從這按照稚娘的意思往家裏走,心中卻有些無可奈何。


    本主也叫徐漢良,同名同姓。


    本來徐家也算是殷實人家,其父徐有道入朝為官,雖然是芝麻大點的小官,但衣食無憂,算得上富貴人家。可惜徐有道為官二十年,上升無門。


    有道有道,老徐為了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由得鑽研起了歪門邪道。


    也不知是被哪裏的歪風給吹了,竟然找到了攀上正權傾朝野的蔡京門路,這一位北宋時期權傾一時的權臣雖然剛剛展露鋒芒,卻已經是光芒萬丈,自成一派了。


    可惜,徐有道鑽研了半年,不惜耗費了大半的身家送去了重禮。


    偏生不逢時,犯了蔡京的忌諱,北宋六賊之首的蔡京嘴上不說,可下邊的人辦事到快,花了大半身家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的徐有道當場被下了大獄。


    若非入朝為官二十栽,老徐多少還有幾分人情。


    恐怕就連徐漢良這個當兒子的恐怕也討不了好,就算如此,僥幸撿回了一條命的徐漢良也是一場大病不起,直接嗚呼哀哉,倒是讓他穿越過來鳩占鵲巢了。


    主仆倆緩緩朝著自家的小院走。


    平江府轄境常熟,就是後來的蘇州,半個時辰後,徐漢良和稚娘的身影出現在了背街上一個顫顫巍巍的小屋前,這裏是老徐家唯一剩下的東西。


    老徐送禮,不惜舉債,本以為升官後發財,如今就勉強剩下這一棟老宅棲身了。


    徐漢良靠著窗戶小憩,腦子裏想著有的沒的。


    稚娘小小的身影在小院裏穿梭,雖然僅有十六七歲的年紀,但稚娘手腳麻利,不過是一會子的功夫,小院裏便飄起了嫋嫋炊煙。


    飯菜很簡單,是湯餅。


    當然,跟後世中用滿了調味料的佳肴相比,湯是清湯,簡單說就是白開水煮了一下,而餅則是好似鍋盔一樣的東西,生嚼起來梆硬能硌掉牙齒。


    徐漢良大病初愈,本來饑腸轆轆,餓的前胸貼後背。


    隻是稚娘獻寶是的端過來這碗湯餅,徐漢良愣是連下嘴的地方都沒找到,一股子難以描述的味道直衝腦門,味道太上頭了。


    皺著眉頭抿上一口,紛呈的味道在味蕾上炸開,一股子怪味幾乎讓徐漢良嘔吐出來。


    酸甜苦辣鹹,齊活。


    “郎君,莫不是稚娘的手藝不和胃口?”


    稚娘捧著小碗,小口小口的抿著。


    她的飯碗很小,湯餅更少,瞧見自家郎君眉頭擰成了川字,忍不住心有怯怯,心道郎君素來最愛她做的湯餅,隻是今日為何這種表情?


    何況,今日這湯餅,她是放了醋布和鹽巴的。


    “不是,就是有些不太適應。”


    徐漢良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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