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迎兒,她是奉了張信子之命,帶人給薑博送東西和書信來的。自從薑博到了光山頭子隱居之後,迎兒便常自告奮勇給薑博送東西來。張信子知道她的小心思,迎兒現在年紀也不小了,眼看過幾年就要三十。這個年紀若是再嫁不出去,說不定就要變成沒人要的老姑娘了。所以迎兒這一年多來,更是主動的接近薑博。但是張信子見薑博無意,也就不好捅破這層窗戶紙。他也讓自己夫人給迎兒尋找別的親事,免得耽誤迎兒的青春。不過迎兒畢竟身份隻是個下人,年紀又過了適婚的階段,給她找了幾個,委實沒有她能看上眼的。迎兒打小跟著張少夫人,二人關係十分的親近,所以夫人也不願意太委屈她。


    一來二去的,張信子也就不管這事,由得她自己來了。迎兒帶著兩個張家的下人一路疾馳,但今天路上送葬的隊伍比平時多,道路又狹窄,所以臨近禿山的時候速度還是慢了下來。直到他們轉過了兩個山環之後,向著薑博隱居的後山竹林走去,這才看不到人了。但是這時已經沒有現成的大路了,山路崎嶇反而速度更慢了。離竹林還有不到三裏的時候,三人隻能步行牽馬了。這時天氣已到了晌午,照理說應該是最熱的時候了。但是這裏卻是陰風陣陣,吹的人身上發冷。有一個家丁一邊走一邊抱怨:“這是什麽鬼地方,路也太難走了。這薑先生也是,吃飽了撐的跑到這裏來。”


    話還沒說完,腳下一絆,跌了個踉蹌。雖然沒摔倒,但是腳卻扭了。氣的他回頭就是一腳,對著絆他的東西狠狠的踹了過去。那東西本來是大半埋在土裏,他這一腳正好給踢了出來。隻見一個骷髏頭咕嚕咕嚕的滾出老遠,可把這家丁嚇了一跳。迎兒回頭見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無事生非的東西,哪裏來的著許多怪話。好好走路,別不長眼睛。耽誤了時間,咱們就得走一段夜路返回了。”


    那家丁一想到要在這裏走夜路,嚇得也不敢胡亂說話了,隻管一瘸一拐的悶頭走路。不料往前走了沒多遠,他一腳踩空,重重的摔了一跤。扶著地要爬起來的時候,卻聽見了一聲不知是哭是笑的古怪聲音拖著一聲長腔響起。這家丁頓時嚇得媽呀一聲,跳起來就跑。差點慌不擇路跑到一邊的陡坡掉下去,卻覺得有一陣冰冷的勁風拂麵,有一股大力把他又給推了回去。迎兒和另一個家丁趕過來看他,卻都驚訝的張大了嘴。隻見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手印,就好像是一個長得畸形的大手用力掐了他的脖子一下。迎兒看看四周不敢多說話,隻是催促二人牽馬快走。那家丁也覺得有些不對,忍著痛急急的跟著趕路。三個人終於在大半個時辰之後趕到了竹林邊上,看到了薑博的小院。


    薑博這處房子,是他自己用竹子和土搭建起來的。十分的簡陋,有一個一肩挑的兩室小屋和一個在院中簡單搭蓋的灶台。屋外邊有一道低矮的竹籬笆,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抬眼一看,隻見薑博正站在小院的門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迎兒心中一喜,剛要打招呼。就覺得身後一股冷風呼的掠過,直奔薑博而去。她嚇了一跳,定睛再看,卻見薑博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隻是薑博身後的影子似乎在微微的晃動。迎兒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心中不由奇怪,薑博的身後竟然拖著三條影子。這可是大中午啊,在太陽地下邊,怎麽可能會有三條影子。


    薑博似乎發現了迎兒神情不對,他輕輕的搖搖頭,示意她不用奇怪。迎兒見他一副了然的模樣,便沒有說話。薑博招呼他們進院卸下馬身上的包裹,並對那個崴腳的家丁說:“吃點小虧,長個記性吧。在山裏不要亂說話,尤其是光山頭子這種陰氣極重的地方。你身處墳場居然張口閉口說什麽鬼地方,不被人家作弄才怪!要不是我出手,你剛才就被那孤魂野鬼給推出陡坡了,定要你摔斷點骨頭。下次休要多嘴。”


    迎兒三人不覺駭然,尤其是那家丁,腿一軟直接坐到地上了。薑博掃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今日你們要往回趕,時間怕是不夠了。就在我這住下吧。他們兩個住我書房,你就到我屋裏休息吧。明日再走。”


    迎兒一聽,心中反而有些暗喜,也顧不得害怕了。隻是她還是問了一句:“我們不回去,大官人會擔心的。”


    薑博說道:“不妨事,我已經給義生送信了。”


    兩個仆人聽了不覺駭然,但是迎兒知道薑博有一種法術,能把信件疊成紙鶴,讓其自己飛到指定的人那裏,用以傳信。但是這種法術隻能單向使用,所以張信子和李全哲要想給薑博帶口信,那就得派人上山了。


    三個人卸下了給薑博帶的東西,兩個下人去屋中休息。其實他們也不是多累,但是在這裏不敢隨意亂走,所以都老老實實的呆著。迎兒到了薑博的小屋中和他說話。迎兒看著薑博簡陋的小屋,不由歎氣說:“薑大哥,你這又是何苦。我知道小飛下落不明,你心中難過,但你也用不著到這種荒僻之地來受苦啊。每次到你這,我都替你難過。要不你就搬回府城吧。少夫人,少夫人上次說。。。”


    迎兒說到這可是說不下去了,上個月張信子的夫人柳氏讓她找個機會當麵鑼對麵鼓的問問薑博對她是什麽意思。要是有心思收她做填房,就在城外給他們買一個宅子住,也不怕被人打擾。可是迎兒畢竟是女兒家麵子矮,話到嘴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薑博見她樣子尷尬,便歎了一聲,說道:“迎兒,你不必說了。這一年我也看出來你對我好像有點意思。想來義生夫婦也是樂見其成,畢竟你是弟妹的貼身丫頭出身,關係親近。但是義生又怕我有出身門第之見,所以不好開口提此事,對吧。”


    話既說透,迎兒也索性拋開不好意思了。定定的望著薑博。薑博猶豫了一下說:“迎兒,我本落魄之人,談不到什麽出身高低。你對我的好,我也看在眼裏了。若是我之前沒有經曆那件事,有你這麽個聰明漂亮的女人陪在身邊,我是求之不得。隻不過。。。。。。”


    迎兒急到:“隻不過什麽?”


    薑博咳嗽了一下,說道:“隻不過我現在學了些微末的道術在身,又親眼見過了一些事情,對於世俗中的種種已經灰心。我想在有生之年專心求道,其他的事情心思卻是淡了。”


    迎兒眼神有些黯然,問道:“哥哥,你莫非是要求長生的神仙之道嗎?”


    薑博搖頭說:“非也,長生不是我這個草木之人能求得到的。我也沒有那麽大的誌向。我隻想修行有所進展,將來有一天能有實力把小飛找回來,再把那個隨便就拐走他的混蛋教訓一番。僅此而已。”


    看著迎兒驚訝的表情,薑博自嘲的說:“我素來無有大誌,所想的不過是做好身邊之事罷了。長生這種飄渺的事情,我哪裏有資格問津。”他頓了頓又說:“即或當年有些壯誌雄心,這麽多年的境遇下來,也早就磨沒了。”


    他幽幽的歎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當年那個欲仗劍行萬裏路,經天緯地的少年,早已沒有了。剩下的,隻是一個沒有能照顧好孩子的無能父親的一腔悔恨而已。所以我無心連累你。你畢竟還有幾年的青春,現在找個托付終身的男子還來得及。就不要在我這艘破船上耽誤功夫了。”


    迎兒倒退了一步說道:“那哥哥今天留我又是何意?”


    薑博愣了一下,看迎兒了一眼,心中恍然。他苦笑了一下,繼而說道:“你這丫頭,都想了些什麽。今天你們來的不巧,此地有一個不好的東西今夜就要出世,恐怕要興風作浪。你們下山並不安全,今晚你們三個在我這裏好好呆著。不管聽到看到什麽,都不要出聲,也不要亂動,否則性命不保。我要在夜裏去會會那個東西。”


    迎兒呆呆的看著薑博,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她少小之時就隨柳氏夫人嫁到了張家,後來認識了薑博。那時的薑博正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薑博博學廣知,胸有丘壑,是少有的奇男子。迎兒當時幼小的心裏對薑博就有一份莫名的感情。但是當時的她不論是年紀還是身份都不可能和薑博有什麽交集。後來她眼看著薑博家道中落,一身抱負無處施展,到最後父母妻子相繼撒手人寰。迎兒心中替薑博難過,而她此時也成為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心事,對薑博便多了一份念想。可是現在聽到薑博親口拒絕自己,她心裏五味雜陳,隻覺的嘴裏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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