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博也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但又不便說什麽。便岔開話題,問道:“你這次來,除了給我送東西,可還有別的事?”


    聽他一提醒,迎兒才想起身上還有張信子的一封信,急忙拿了出來。薑博拆開之後,看了半晌,臉上寒意漸起,他雙手一搓,那信紙便迅速燃燒起來,化為了灰燼。隨後他來到窗邊的小桌前,提筆刷刷點點寫了一封信,用嘴吹幹墨跡。隨手折成了紙鶴往外一投,那紙鶴便翩翩飛走了。


    迎兒不由關切的問道:“出什麽事了?”


    薑博略一思量,看了看迎兒,說道:“上不修德政,下必有鬼魅橫行。這是亂世將出的征兆,寒泉府恐怕以後要不太平了。”他頓了頓,看看迎兒,又說:“看來世道要不太平,我得想個法子保護你們這些親近之人。今晚解決了此處之事,我和你們一道下山,我有事和義生還有智道商量。”


    不知是因為聽了薑博說的話,還是其他的緣故,迎兒覺得隨著時間的變化,這山穀中的陰寒之氣似乎是越來越重。此時明明是夏末,氣候炎熱的很,但是穀中依然是寒氣森森。幾個人不得已把門窗都關嚴了,但還是覺得有些涼。薑博見此情景微微皺眉,他從腰間的兜囊中拿出了幾道符,點燃了分別放置在院落中的幾個角落。這才止住了這股寒意。他吩咐有些不知所措的三個人在屋中呆好,不要輕易走出院子。便自顧自的拿了個蒲團在院中閉目打坐起來,不再說話。


    就這樣一直熬到戌時左右,薑博突然站起身來。他叮囑了迎兒等人幾句,要他們早早睡下不要亂走。不論聽到聲音或者看到什麽怪事的話,都不要隨意的走動或出聲。然後便跨步走出了院子,向著後山的山腰走去。他看似一步一步緩緩行來,實則每跨出一步身子便倏忽之間到了一丈之外。這正是他幽泉金身的妙用之一,名為縮地術,是挪移法的一種。此時皓月當空,在皎皎月光之下,映射出他身後長長的影子。竟然詭異的有三道之多,在他的身後拖出老長,好像水波中的水草一般,婆娑抖動,就像是活物一樣。光山頭一共有三座山頭,其中最高最大的主峰據南方略靠後,在主峰背後三分之二的高度上,有一塊像羅鍋一樣突起的地勢。薑博沒用多大一會就來到了這裏。


    雖然這裏現在已經看不出什麽形製了,但是薑博知道,這個大土包十有八九是個大墳塚的封土頂蓋。在這下邊應該埋著一位身份十分顯赫的大人物的屍骨。隻是如今時過境遷,年代太過久遠,這個大墓的外表被破壞的已經看不出原貌了。早在一年多前,薑博剛剛到這裏的時候,他就開始踏查這三座山峰的地勢,並且研究這裏的陰濁靈氣的走向。此處因為是一個靈機旺盛的地點,所以他認真的調查過一番。從周圍的種種跡象可以認定,這原本存在著一個依山而建的大墓。其規模形製很高,應該是古時候的諸侯公卿一類的人物。但是奇怪的是,照說這樣的人如果埋葬在此處,應該會有相應的記載。但是以薑博的博學,卻也實在找不出寒泉府範圍內曾經有哪位大人物埋骨於此。寒泉府的地方誌上也完全沒有記載。


    就在幾個月前,薑博突破到了開通八脈的時候,他對陰濁靈機的感受更加敏感。這時他發現,在這個封土的下邊深處,有一股渾濁的氣機在吐納靈機。其方式和幽泉宗有些相似,但又不盡相同,於是他便開始留心此地了。


    眼下薑博信步走到了封土附近,在一處突起的巨石上停下,盯著下方的一個凹坑。過不多久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接著一個巨大臃腫的身影費力的從地洞中鑽出。在皎潔的月光下看得格外分明,竟是一個項生三頭的魁梧巨人。這人能有一丈開外,身軀的比例嚴重的失調,像一坨發麵一樣。僅僅能看出大致是個人型,但是肩上的三個頭顱卻是異常的分明。左邊的一個青麵獠牙,麵帶猙獰之色。居中的一個披發寬額,在頭頂上有一個殷紅的符號,此時在月光裏分外的刺眼。右邊的一個頭顱稍小些,緊閉雙眼似在沉睡,在頭上還生著一隻紅色獨角。這巨人行動遲緩,動作也非常的生硬,就像是蟎跚學步的孩子一般。他擠出地洞之後,半走半爬的來到一處開闊之地,跪了下去。對著空中的月亮便拜,前肢伏地,兩邊的腦袋低垂,隻有中間的一顆微微昂起。這巨人口中喃喃念著聲調古怪的話語,時不時的停下對著月亮嗬氣。


    薑博冷冷的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開口說道:“原來隻是聽說過僵屍拜月,吸取月華修煉。不想今天倒是親眼得見。你也不必拜了!我知你今日功行將滿,應該是有所大成了。雖然你一身的戾氣內斂,但我知道你必不是善類。薑某既然在此間修行,便少不得要探探你的底細,免得你到外間害人。”


    那僵屍好像聾子一般,對薑博也不理會,隻是繼續自己的動作。突然薑博眼中寒芒一閃,身子輕輕一飄,橫著挪出數丈。而他原來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道漆黑的痕跡。再看那僵屍巨人已經不見,隻有空氣中散發出陣陣的惡臭。薑博身子再動,輕輕跨出幾步,已經在轉瞬之間連換了好幾個方位。而他每一次離開後,原來站立的地方就會出現一抹長長的黑色痕跡,油亮亮的看著滲人,還伴有令人作嘔的氣味。幾次之後,空氣中傳來了劇烈喘息的聲音,那個巨大的僵屍重新又出現了。隻是身子在微微的抖動,胸腔用力的起伏著。


    薑博一笑,說道:“看來比速度,你還是差了些。到底是個蠢笨的畜生啊。”


    仿佛是聽懂了薑博的嘲弄,那僵屍發狂的吼叫一聲,雙臂向前掄圓了一推。竟然是手臂暴漲了將近一丈的長度,對準薑博的麵門狠狠打來。薑博雖有些驚訝,但是並不慌亂。這兩年的時間,他可沒有虛度,苦修幽泉宗的法術,已小有所成。這方圓十幾裏內沒有鬼魂騷擾過往行人,就都是他的功勞。凡是在附近遊蕩傷人的野鬼都被他收拾掉了,實戰的經驗也比從前強上了太多了。薑博此時見僵屍發威,他也並不害怕,一張嘴猛地噴出了一股綠火。這道火光衝到了僵屍鬥大的拳頭麵前,陡然一跳,圍著它的手臂螺旋轉動。傾刻之間就把僵屍的雙手給削了下來。再三轉兩轉,又削掉了不少血肉,一直到了對方的手肘附近。然而再往前便傳來了金鐵交擊之聲,卻是再也削不動了。


    薑博用手一招,那綠火飛回他的掌中,化作一把裹著熊熊火焰的短刀。這正是幽冥靈火飛刀,薑博現在已經可以將其放入丹田中溫養了,所以此刀吸納靈機的程度遠超從前,實力也暴漲了一大截。那僵屍被靈火飛刀斬斷了許多的血肉,疼的嗷嗷怪叫數聲。望著薑博雙眼充血,一片紅光,十分的駭人。它此時更加狂怒,顧不得其他,合身向薑博撞來。薑博身子一伏竟然迎了上去,但在雙方要撞擊的一瞬間,薑博的身子忽然化作了青煙,從對方的身體上穿了過去。但是靈火飛刀卻是狠狠地在僵屍的身上開了一個大洞。引得它血液狂灑,一時間周圍都是一片濃重的腥臭之氣。薑博知道僵屍體內的血液早已變異,成為了一種屍毒。所以他不敢接觸,隻是以幽泉金身化為虛體,迅速的躲開。而那僵屍被重創了一下,似乎也是受傷不輕,漸漸的停下,不再拚命的追趕薑博。


    二人就此對持了一小會,薑博歇了口氣,見僵屍動作遲緩,便再次催動靈火飛刀對著僵屍一通砍殺。那僵屍左支右絀防不勝防,又被砍掉了許多的血肉。身上一片模糊,空氣中的腥氣也越來越濃重。但是有一些地方不知道藏著什麽東西,靈火飛刀也砍不進去。但即使這樣,僵屍巨大的身體也被砍掉了能有四分之一之多。到後來那僵屍幹脆不動,氣喘噓噓的用殘缺的雙臂擋在頭前,任憑薑博來砍。但薑博能感覺出來,這家夥雖然處於下風,但是並沒有虛弱太多。看來是自己並沒有真正的攻擊到它的要害。正在思忖對策之時,忽然那僵屍右肩頭的那個小腦袋突然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睛。頭上的獨角熠熠閃光,在黑夜中像是一團赤紅的火焰。那張臉上露出了一種極為複雜的神色,有疲憊、有憤怒、有痛苦,似乎還有一種刻骨的仇恨。它先是望了望薑博,而後又死死的盯著中間的那顆頭顱。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是終究沒能發出聲音,就又重新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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