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洲帶著陳九兒等人,乘渡舟漂洋過海。


    一群孩子皆是第一次出島遠行,個個都顯得十分興奮。


    老秀才在的時候,曾言:“海,天池也,以納百川者。”


    當時大家都不明白有多大,此刻置身茫茫海域,環首四顧,海天相接,才覺得極其大。


    洛可期與柒兒開心的玩著拍手遊戲,兩個丫頭,雙手互拍,笑容洋溢,嘴裏唱著那首耳熟能詳的兒歌,“你拍一,我拍一,一隻孔雀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梳小辮。……”


    陳九兒擠在兩個人旁邊,眉開眼笑,時不時搗亂一下。洛可期終於忍不住,聯合柒兒將陳九兒按在船板上,一頓收拾。


    “哈哈哈,我錯啦!救命啊~柒兒~顧長洲救我!”陳九兒被兩個丫頭按在船板上被收拾得哭笑不得。


    顧長洲一身青衫立在船頭,轉頭看了一眼嬉戲的三人,笑著搖頭,並不打算參與這場群魔亂舞。方庭愷腰間懸一柄劍,走上船頭來到顧長洲身側。


    顧長洲對於方庭愷的了解不深,隻知道家境還算殷實,日子過得不錯,聽說父母在外邊做小生意,他與爺爺奶奶居於島上。方庭愷喜劍,特別喜歡看一些俠客異事,性子沉穩老練,是船上這些孩子中最先觸碰到煉氣士門檻的人。


    方庭愷比顧長洲小一歲,個頭卻是一般高。顧長洲對走來的方庭愷點頭一笑,算是打招呼。


    方庭愷望著青衫少年說道:“顧長洲其實這次我想把嶽麓書院讀書的名額讓給你……。”


    顧長洲忽然詫異的望著方庭愷,自己與對方並沒有要好到如此地步,如果換做王守一顧長洲不會過於驚訝。


    “不用對我感恩戴德,迫於家裏的壓力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去嶽麓書院。可我內心一直想要成為一個劍客,我有一個江湖夢,大家都知道。”方庭愷望著一望無垠的汪洋大海,有些悵然。


    顧長洲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感謝你的這份心意,即使你家裏同意我恐怕也去不了任何一座書院,至於原因我暫時還不知道。其實去嶽麓書院讀書與你想做一個劍客並不衝突,你家裏也不曾反對你練劍不是嗎?”


    方庭愷仔細想來的的確確如此,家族曆代都想出一位讀書人,所以到了他這裏就更是壓力倍增。不過對於練劍,家裏人也並未有什麽反對意見。


    方庭愷深吸了一口氣,“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是又要讀書又要練劍好累的。”


    “你能夠讀好書,練劍自然水到渠成。”顧長洲雙手攏袖。


    “怎麽說?”方庭愷有些不解。


    “讀書不但可使人執古禦今,還能格物明德,修身靜心。心如止水,練起劍來一定暢通無阻。”顧長洲一字一句的說道,略微有點老氣橫秋的模樣,活脫脫有兩分教書先生的神韻。


    方庭愷炯炯有神地看著他,有些錯愕,自己對顧長洲的了解太少了。


    顧長洲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突然問道:“怎麽了?”


    方庭愷恢複常容,“顧長洲,想不到你挺有學問。看來沒讓你去嶽麓書院是正確的,不然你往後讀書讀個聖人頭銜,我肯定後悔。不過你說我練劍能超過馬天龍嗎?”


    顧長洲想了想,“如果你讀書讀得夠好,應該可以。”


    “顧長洲……那馬天龍可是萬中無一的先天劍體,號稱劍仙胚子,練劍如魚得水,你莫不是誆我吧!”方庭愷一副不信的神情。


    顧長洲一本正經的看著方庭愷,“沒有騙你,天賦這種事由天定,求也求不來;不過他人一步,我追十步,終有一日能夠同看一樣的景象。或許方法有點笨,但是總歸是個辦法。宋尚書說,世間之事,行之以誠,持之以久,必有起色。我覺得說得很對!”


    “所以你從上船就保持著這個動作,其實是在站樁。顧長洲,我很佩服你!你的話我記住了,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有機會,我會還你,前提是我練劍有所成。”方庭愷摸了摸腰間的劍,眼中燃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新意。


    陳九兒與洛可期兩個丫頭玩得津津有味,溫侖一個人坐在一處閉口不言。


    忽而,海天之上,陰雲如潮,一片晦冥;狂風吼如霆震,波濤洶湧,掀起千尺巨浪;雷電大至,注雨如綆。


    顧長洲抬起頭,深深皺了皺眉,青衫被風扯得颯颯作響,他大聲喊道:“快進去!”


    渡舟在驚濤駭浪之中苦苦支撐,巨浪凶猛的打在船壁之上,海水濺起打在臉上生疼。


    顧長洲步履如風,沉穩非常,無論渡舟搖晃的多麽猛烈他都能夠穩住身形。


    方庭愷不由得有些吃驚,不過此刻沒有時間多想。與顧長洲一同將其餘幾人極快的安置在倉內。


    柒兒有些害怕,小姑娘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妖異凶猛的天氣。洛可期抱著她安慰道:“柒兒不用擔心隻是打雷,很快就過去了。”


    顧長洲也露出笑容,說道:“柒兒相信長洲哥哥,沒事地。”


    “你照顧好他們無論什麽動靜都不能出來,除非我進來;如果我沒進來,就等,等到臨岸。”顧長洲很小聲的對方庭愷說道。


    陳九兒一臉見慣大場麵的逗著柒兒,柒兒也不那麽害怕了。


    “我同你一起去。”方庭愷同樣極為小聲的道。


    顧長洲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目光裏是托付,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出事。


    顧長洲轉身關好艙門,走上船頭。


    少年仰頭迎著怒號狂風,滔天暴雨,霹靂驚雷炸裂成電光蛇舞在他耳畔耀武揚威。少年猶若未聞,麵不改色。


    渡舟瘋狂搖動,一襲青衫的顧長洲如同腳下生根,當下他已經達到真正的不動如山。


    頭頂蔽日陰雲之後,一縷魂魄穩固,見這使風弄雨的手段,竟然奈何不得這孤身而立的船上少年。不由得覺得有趣,尋常武道一境在這手段之下,必然重傷墜海,這青衫少年竟然巍然不動。不過想著玄武湖的一尊神位自己頗為心動,日後立廟祭祀可受百姓香火,再也不用如無根浮萍一般東遊西蕩,心裏很是滋味。這筆買賣很劃算,隻要這小子破鏡即便沾染一點因果也無傷大雅。


    那縷魂魄越想越覺得劃算,雲散雨歇,風停浪止。船頭正上方半空,一道人形魂魄顯現,是個年輕女子模樣,長發披肩,秀色奪人。


    顧長洲抬眼望去,拉開拳架。他知道眼前是一場避無可避的關口。


    女子姿容端正,衣服鮮明,臉上的表情全是淡然。“我是徐水波,與人做了買賣,逼你破鏡。世人忙忙碌碌,不過圖幾兩碎銀。我不過想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入正統受香火,不再做終日遊蕩的孤魂野鬼。不丟人。”


    顧長洲直視徐水波,依然擺著拳架,“我會出拳,但不會破鏡。這一拳之後你可以做選擇,是繼續出手逼我破鏡,還是由我牽線讓你去大宋選一處香火不錯的地方真正的安身立命,隻要造福百姓廣積善德,你可以一直在那邊。至於以後另有什麽好去處,你可自行決斷,而不是被一樁買賣困住。”


    徐水波美眸微凝,“就憑你?”


    “才八鬥是我師兄。”顧長洲隻說了一句。


    徐水波便回了話,“可以。但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幫我?”


    “這也是幫我自己。”


    “出拳吧!”


    青衫少年腳一發力,渡舟下沉十餘寸,彈射而出。落日染青衫,英氣動江海;舉拳向天,逍遙直上。


    徐水波直麵衝來的一拳,雖然少年當下的武道造詣對於她而言太過低微,不過他的拳意與那股決然卻是大多數純粹武夫沒有的。


    徐水波隨意拍出一掌,碰上那拳,顧長洲整個人被拍得倒飛出去,落入渡舟,一口腥甜湧上喉頭。


    雖然被擊退回來,那一拳意卻未斷,另徐水波略費了一番手段。


    “就憑你這一拳,我接受你的橄欖枝,算我欠你一份情,日後會報答你。”徐水波答道。


    “不必。”顧長洲咳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便為你們引路。陽氣太盛對我有損,你腰間的養劍葫可讓我暫時寄居。”徐水波開口。


    顧長洲也不扭捏,養劍葫一開,徐水波化煙而入。


    顧長洲歇了幾口氣,整理了一番,緩緩起身推開艙門,笑容燦爛的道:“終於雨過天晴啦!”


    柒兒連忙跑了過去,拉著顧長洲的手,“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外麵還有一道特別漂亮的彩虹。”


    “我要看,我要看。”柒兒大眼閃閃地道。


    顧長洲抱起柒兒,招呼大家出來透透氣。徐水波那一掌已經將他重傷,不過顧長洲對於疼痛早已習慣。


    船上的人唯有方庭愷明白顧長洲大概經曆了什麽,他偷偷衝顧長洲豎起大拇指。“你牛逼!”


    顧長洲隻是笑了笑。


    “啊!大海啊!磅礴啊!”陳九兒張開雙手,一副詩情滿懷的模樣。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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