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眾人,探討了各自的政事,躊躇滿誌地離去,李彥想到吐蕃局勢,特意留下薛楚玉詢問近況:“此前勃倫讚刃和武攸寧逃遁,薛老將軍設下對吐蕃的誘敵之計,後續情況如何了?”


    薛楚玉無奈地道:“那兩人自作聰明,為了避開吐穀渾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種艱難險阻,若無內衛暗中相助,幾近死在路上,如今剛到安西四鎮……”


    李彥愣了愣:“我這邊新羅都打完了,他們甚至還沒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經都沒這麽難!


    薛楚玉歎了口氣:“我們也不敢引導太多,避免吐蕃內產生懷疑,單靠這兩位自己,確實沒有逃回去……”


    李彥隻能安慰道:“我大唐剛剛對新羅用兵,此戰固然損失輕微,但糧草調用、輜重耗損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羅,噶爾家族的欽陵更是知兵善戰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養生息一段時日,倒也不錯。”


    薛楚玉連連點頭:“裴侍郎也是這般說的,這個過程越漫長,越能越取信於人。”


    “而根據內衛傳回的情況,自從茶餅斷供後,五茹部眾之間的矛盾愈發嚴重,甚至爆發了流血衝突,這全得李閣領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騰的局勢,估計就算沒有勃倫讚刃歸國,這個強盜之邦也會按捺不住,要出來劫掠了……”


    先讓茶在吐蕃盛行,讓部酋貴族切身體會到常年飲茶對身體的好處,不會再便秘痛苦而亡,再突然斷供,果然進一步激化吐蕃國內的衝突,對於計劃的順利實施,李彥自是欣然:“有薛將軍和裴侍郎兩大名將出手,我就放心了!”


    送走一眾心腹,李彥回到屋內,抱著分別許久的小黑擼起來。


    曆史上接下來的十年,本是新羅一統朝鮮半島,國力大盛的十年,更是吐蕃走下高原,連連侵擾隴西,令大唐數次吃癟的十年。


    新羅那邊,緊靠著它的倭國畏懼強鄰的崛起,和當時的大唐都斷絕了外交關係,後來新羅重新回到大唐蕃屬國位置,倭國才瘋狂派遣使者來唐,哪怕途中淹死再多人都在所不惜。


    如今新羅已不複存在,高麗和百濟的遺民反抗徹底平複,朝鮮半島盡歸統治,大唐周邊最後的敵對國家,也是唯一可稱心腹大患的國家,就剩下西邊的高原帝國吐蕃。


    不過在李彥看來,外敵確實要壓製,但更重要的是自身強盛,所以他首先堅定麾下的信心,一定要繼續完善製度,改變不公,解決國內的隱患,到那時候就算吐蕃沒有如今的種種危機,也絕對不是大唐天軍的對手。


    穩定人心後,腦海中又浮現出長孫氏千人血案的細節。


    有著前隋皇族血脈,父親是昔日內衛機宜使的樸正恩,還有利用其消滅長孫氏全族的指使者……


    正思索著,李彥眉頭陡然一動,微笑道:“崇儼,進來吧!”


    明崇儼袖袍飄飄,走了進來,豎掌為禮:“六郎,好久不見了。”


    李彥誠懇地道:“江南局勢多虧有崇儼,其實你現在不必隱藏身份,剛剛就可以一起來的。”


    明崇儼微笑:“江南與狄公共事,貧道受益匪淺,更知六郎好意,隻是梅花內衛還是有些作用,能隱蔽還是隱蔽些好!”


    梅花內衛身份特殊,未免其多想,李彥給他吃了顆定心丸:“等陛下龍體安康後,就可以考慮撤除梅花內衛,將你們正式並入禦史了。”


    說罷,他彈指一點,一股破空真勁刺入明崇儼的掌心。


    明崇儼感受片刻,露出震撼之色:“這是什麽手段?”


    李彥道:“此乃真氣,是我根據精元之法,開創出的一種有別於內勁的力量,這裏有一篇內功法訣,崇儼你可以加以參照,觸類旁通。”


    明崇儼細細聆聽,為之動容:“六郎不僅武功為當世絕頂,更是胸襟寬宏,宗師氣度!陛下的身體有救了,如此難題都能迎刃而解,當真是天塌下來都難不倒六郎!”


    李彥失笑:“不必盲從,這世上多的是我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此番也是有些運氣在裏麵的……對了,本來我也要尋你,再問一問梅花閣領的情況。”


    “之前我們也討論過那人,你當時說那人在二十年前,就是監察群臣,讓前趙國公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存在。”


    “尚宮是此人的副手,負責培養暗諜,又有另一位副手在外巡察,那人去世後,你才得陛下信任,增補副閣領之位,卻自始至終沒見過梅花閣領……”


    明崇儼點點頭:“正是如此。”


    李彥道:“我們那時交談時,還未抓住尚宮,後來我抓住了尚宮姐妹,又問出了一些線索。”


    明崇儼一怔:“姐妹?”


    李彥道:“是的,尚宮有兩人,乃是孿生姐妹,我在洛陽抓到了年長的姐姐,又在長安處決了年幼的妹妹,前者在神績的審問下,將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卻也沒有說出梅花閣領是誰。”


    明崇儼皺起眉頭:“她難道也沒有接觸過梅花閣領?”


    李彥道:“不,她當然是接觸過的,卻由於那個人戴著一副麵具,穿著寬大的長袍,聲音又特意低沉壓抑,並不知道那人具體是朝堂上哪位要員,隻知肯定是前趙國公的心腹親信。”


    明崇儼眼睛微微眯起:“親信極有可能,因為此人當年負責的就是監察群臣,群臣不敢說他半句不是,倒是能諫言聖人之過。”


    “可先帝裁撤內衛後,又將之留下,此人恐怕當年就背叛了長孫輔機,才能得到先帝的恩賞,繼續留位!”


    李彥搖了搖頭:“如果隻是單純的倒戈,先帝或許能不殺之,卻絕對不會讓此人成為梅花閣領。”


    明崇儼想到李治刻薄寡恩的性情,也恍然點頭,又不解起來:“那又是怎麽回事呢?”


    李彥道:“我其實推測出了一種可能性,這個人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先帝的人……”


    明崇儼瞳孔收縮,心頭大寒:“可如果是這樣,此人監察百官的行為,是先帝故意為之?”


    李彥道:“前趙國公失卻了人臣應有的本份,表現最明顯的一件事,其實就是你剛剛所言,百官無人敢說臣子的不是,反倒能說聖人的不妥……”


    “這也激發了老英國公等軍中將領的不滿,旗幟鮮明地站在先帝身邊,關隴世族有兵權的一群人轉而支持先帝,讓先帝能放心地廢去王皇後,確定皇權之威!從那時起,前趙國公的權勢盛極而衰,數年後就出現了謀逆大案……”


    明崇儼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真是六郎所言的這般,先帝的權謀手段當真厲害!讓內衛這柄利刃,反過來給予長孫輔機致命一擊,那他事後留下梅花閣領,就顯得再正常不過,因為本來也準備繼續監察群臣!”


    李彥想到啞叔,也是暗暗歎息。


    他對於長孫無忌並無什麽同情,自古以來的政治鬥爭都是如此,尤其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的權臣,憑長孫無忌的所作所為,被李治弄死真的不冤枉,試想霍光那等生前算是恪守本分的,家人都敢膨脹到毒殺皇後,以致於死後被劉病已抄家滅族,諸如此類的例子實在太多。


    但啞叔畢竟是他的師父,他肯定是有偏向的,何況李治都沒有想到將其舅舅一家滅族,在嶺南毒殺了長孫氏千口人,造就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佐命”,這個案件的凶手,他要將之揪出來。


    當明崇儼聽了這件血腥的案子後,也不禁為之咋舌:“如此說來,此案是梅花閣領所為?”


    “此人當年是挾製過群臣的,又是為先帝所用,試想如果這個秘密傳揚出去,先帝自是不會有事,被戲耍的臣子卻將要怒火發泄到此人頭上,所以才一直藏頭露麵,不願意暴露真實身份。”


    “但此人的身份,長孫輔機肯定清楚,他害怕長孫輔機告訴了家人,將來被傳揚出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害死長孫氏全族?”


    李彥道:“這隻是一種可能,梅花閣領確實有動機,但如果真是此人,那麽‘佐命’應該早就知道,不至於一直找不到凶手,這是最難以說通的地方。”


    別說“佐命”,啞叔也健在,如果真的是昔日臥底到他身邊的梅花閣領,害了長孫氏全族,這位就算再閉口不言,與紅塵隔絕,當年都會去尋找對方報仇吧……


    正好提到“佐命”,李彥又將其可能是長孫衝妾室身份的分析說出,末了問道:“你們明氏當年也險些與長孫氏結親,後來關心過他到底納了哪家的女子為妾嗎?”


    長孫無忌的嫡長子長孫衝,原本娶了李世民的女兒長樂公主為妻,後來長樂公主病逝,長孫衝生出納妾的想法,就有媒人向地方望族明氏提過親。


    雖然那個時候長孫氏如日中天,但畢竟是給人做妾,明崇儼的祖父擔憂敗壞名聲就婉拒了,等長孫家族出事後,當然慶幸不已,明崇儼對這件事印象極深,立刻回答:


    “我們還真的打聽了,據說是納了一家大儒的女兒為妾,那位大儒也不願意給人留下攀附富貴的罵名,所以沒有聲張,一切從簡,罕有人知。”


    李彥本來沒抱什麽希望,畢竟他派了不少內衛詢問當年的老者,都未問出,此時頓時大為驚喜:“是哪一位大儒?”


    明崇儼凝神回憶片刻,露出難色:“還望六郎見諒!這……真的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在士林中聲望很高,後來好像還為皇室編書,但近來沒什麽名氣了,貧道誌不在儒學典籍,也是聽父親所言……”


    李彥眉頭揚起:“為皇室編書?那倒是好辦……崇儼,你隨我來!”


    明崇儼有些莫名地跟著,很快來到一間屋子內,裏麵擺放著整齊的書架。


    李彥微笑展示:“這些都是先帝、太後和陛下當年所贈予的書,起初隻是精選,後來又陸續將全本送了過來,皇室近年來編輯的書籍,大部分都在這裏了,我等搬來洛陽後,也一並運了過來!”


    明崇儼:“……”


    不愧是六郎,查詢線索的方式,都是這麽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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