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聽了李邕所言點頭稱是,李邕繼續道:「始皇帝應該也發現了此鏡的秘密,但他認為這不是指向人間的任何地方,而是海外仙山。」李邕指著牆上光斑中被不規則圓形線條環圍起來的鏡鈕黑點道:「始皇帝認為這個位置就是海外仙山,外麵圍繞著的環形水係不是湖泊而是烏湖海。中央這個點就是烏湖海中的蓬萊仙島的位置。」


    江朔又仔細端詳了半天,道:「看起來也不想烏湖海啊,而且烏湖海中島嶼眾多,僅憑這個簡單的圖畫,誰又能知道鏡鈕代表的是哪個島呢?」


    李邕道:「是了,始皇帝稱帝後一味追求長生,他看什麽都像是神人給他的指引,空空兒卻沒有這樣先入為主的看法,他認為這地圖指示的不是虛無縹緲的海外仙山,而是一處實實在在的藏寶之所。」


    江朔道:「啊……在哪裏?」


    李邕這次卻搖頭道:「這我可也不知道了,據說盜聖空空兒找到了這處藏寶之地,不過他卻沒有告訴繼任盜魁這寶藏在哪裏,隻說著藏寶圖是確有其事,叫曆代洞庭盜魁都要嚴守這個秘密。後來洞庭幫變成了五湖盟,盜魁也被江湖盟主所代替,曆任盟主將此寶鏡當做信物,可再也沒人能破解這個藏寶地點之謎了。」


    江朔歎了口氣道:「我可也不想去找什麽寶藏。」


    李邕寬容地笑了,他壓了一下江朔的手,示意他可以放下銅鏡了,不無憐愛地撫著他的頭道:「朔兒,你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如此重擔,千年以下也是頭一遭,其實曆代盜魁,包括我也從沒有去找過這寶藏,你無需多想,隻是記住,保守好這個秘密就好了,說不定這寶藏現身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江朔聽李邕說的奇怪,正想再追問,忽然耳中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呼吸聲,他一驚,難道是湘兒又調皮前來偷看麽?江朔反身推門出屋,卻見屋外空蕩蕩的不見人影,正疑惑間,忽聽渾惟明在院外朗聲道:「江少主,屬下有緊要事情回稟。」


    江朔回頭看看李邕,李邕仍立於屋中,對他點點頭,江朔於是飄身出了院子,渾惟明、南霽雲等都一臉焦急的圍了上來,見獨孤湘站在渾惟明身後,也不知剛才是不是她潛入院中,但江朔知道江湖盟眾人都對獨孤湘頗為愛護,若問他們也必定也是為她遮掩,況且現在形情勢也不及去追究湘兒胡鬧,隻得先處理正事再說。


    渾惟明上前叉手道:「韋堅韋相公被女幹相李林甫構陷與河西節度皇甫惟明謀立太子……」


    江朔道:「渾大哥,此事我已聽說了,不是說還在審問麽?」


    渾惟明道:「聖人為李林甫所惑,已下旨貶韋相公為縉雲太守,皇甫惟明為播川太守。」


    江朔驚道:「這麽快?正月望日事發距今也不過幾日而已。」


    渾惟明道:「聖人多猜忌,尤其韋相公的妹子是太子李亨的太子妃,內戚與邊將勾結乃是大忌,這才這麽快處置了二人。不過韋相公倒還好,縉雲郡就是原來的括州,李使君也做過括州刺史,可也不算什麽蠻荒之地,比皇甫惟明去的那個什麽黔中道的播州可是好得多啦。」


    程千裏道:「哎……渾二,現在這時候就不要去什麽前因後果啦!快說正經的吧。」


    渾惟明道:「是是是,韋相被貶官一時也沒有性命之虞,不過我們的兄弟們可就糟糕了,李林甫為了構陷韋相公,一是讓侍禦史吉溫在朝中彈劾,二是讓監察禦史羅希奭沿運河兩岸捉拿與韋相公有涉的人等,嚴刑逼供以羅織罪名。謝延昌老哥就被捉入獄中了,不過他為人任俠好義,頗有人望,在獄中倒也沒吃什麽苦,然而如今韋相公的罪名坐實,謝大哥等人可就落了共謀叛逆的大罪了,不日就要問斬。」


    江朔大吃一驚,道:「謝大哥武功不弱,怎麽會這麽輕易被捉住?」


    渾惟明道:「謝大哥為了不連累運河上的船工兄弟,才肯就範自願入牢。不過現在要殺他的頭,我們漕幫兄弟可就不答應啦,漕幫各幫兄弟們想要劫牢救他,不料低估了敵人,李林甫手下可有不少爪牙,羅希奭的功夫不弱,他又多得嵩山少林派的襄助,委實難纏的很,救人不成,反而引起了羅希奭的警覺,如今要救蕭兄弟可更難了,盧玉鉉傳來消息,要我帶人一起去汴州共商救人之計。」


    江朔忙道:「渾大哥,我和你一同去!」


    渾惟明道:「我也正有此意,如今謝大哥被羈押在汴州陳留郡,距離此地不算很遠,我們須得快去,晚了可就隻能給他老哥收屍了。」


    仆骨懷恩踟躕道:「溯之,仆骨有官身,明目張膽的劫牢反獄,我可……」


    江朔忙打斷他道:「仆骨大哥,無需如此為難,我想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造反,去的人多了也無用,況且仆骨大哥你也是西軍中人,女幹相李林甫本就是誣陷韋相公和西軍節度使勾結,如你和我們一起去救人,萬一身份泄漏不是更加坐實了韋相公和謝大哥之罪麽?」


    神會也合十道:「阿彌陀佛,依老衲之見,仆骨施主也是不要去的好。」


    仆骨懷恩道:「好!多謝溯之、大師的體諒,我此來中原本是暗中調查燕軍的動作,如今現身與六曜打了一場,難保不被發現身份,我現在要快馬加鞭趕回朔方,以免東軍陷害。」


    神會道:「仆骨施主不必謝我,老衲主持雒陽菏澤寺,可以不能去劫獄,也隻能暗中照拂。」


    江朔忙道:「大師哪裏話,此等俗務,本就不敢煩勞大師。」


    程千裏卻牛眼一瞪,道:「仆骨你小子說了半天就是沒義氣!少主,我隨你一同去救人!」


    江朔道:「不可,程大哥,你不是也要去西軍投軍麽?又怎能和我們一起去做這「以武犯禁」之事?要我說我們此去人手足夠了,大哥你還是隨仆骨大哥一起去朔方吧。」


    程千裏還待要爭辯,神會道:「程施主,你就聽溯之的吧,我聽說安祿山派在京城的劉駱穀一直在想方設法侵蝕朝廷和西軍,你如在西軍能謀得個一官半職,將來安祿山若真反,那就多了一支平叛的生力軍!」


    眾人又一陣勸,程千裏這才答應與仆骨懷恩一起先去朔方。


    江朔對南霽雲道:「南大哥,你和你手下的弟兄們還是留在北海保護李使君,高不危狡猾,我怕他們去而複返。」


    南霽雲雖然心中不願,也隻能叉手稱是,這時李邕卻推開院門出來了,道:「我一介老邁殘軀,讓南八守著***嘛?要我說南八也一同去救人才是要緊。」.


    江朔道:「可是……」


    李邕道:「至於高不危這賊子,他可不敢殺我,安祿山正在到處招徠人才,如殺了我豈不是反受其咎?」


    渾惟明道:「李使君說的不錯,少主我們本次去救人,兵貴精不貴多,我看這樣吧,就我們幾個人輕裝前往,我和南八手下的這些個得力幹將都留在太守府保護使君,再讓狄侃率人北上支援,可保萬無一失。」


    程千裏道:「對,我來給狄兄弟寫信,叫他星夜趕來!」程昂本是狄侃的湖主,素來與狄侃相交甚厚,因此說他親自寫信召他前來。


    李邕還道不用,江朔卻想也隻能是這個主意,雖然五湖各幫中的這些個高手,麵對六曜十有八九是再多人也沒用,但自己總也不能一隻待在北海不走了,多些人來保護李邕周全總是好的,於是點頭答應了渾惟明、程千裏的安排。


    事不宜遲,江朔、獨孤湘和渾惟明、南霽雲拜別李邕立時就要走。此刻雖已夜深,但李邕是一郡太守,他拿出通行魚符交給渾惟明,眾人夜半時分亦可出城,又給眾人寫了過所公驗,之


    後在河南道的土地上行走可就方便了許多。


    仆骨懷恩和程千裏則不著急走,李邕讓他們耽幾日再走,以免與江朔等人同時出入城門,引人懷疑。


    至於井真成,他對漕幫人的生死不感興趣,也要同仆、程二人一同北上西行,江朔奇道:「井郎你不陪你阿爺回日本了麽?」


    井真成道:「溯之兄弟,你方才和如象先生在裏麵的時候,吾與阿爺都已經商量好了,他不回國,擬去菏澤寺隨著神會大師繼續修行,至於吾,放下仇恨之後,吾也想去西邊投軍,一來可以建功立業改變唐人對吾日本人的誤解,二來高不危如去西域尋找建成太子的後裔,吾也要去暗中監視……」


    南霽雲驚道:「井郎,你可不要走你阿爺的老路啊,當年日本遣唐使全軍覆沒,也是因為存了非分之想的緣故。」


    井真成連連擺手道:「不會,不會,我隻是去跟蹤燕軍行蹤,況且日本島上的野心家也早已入土,現在的天皇每日裏學習大唐都來不及,怎會掀什麽風浪?」


    於是眾人就此分別,仆骨懷恩、程千裏與井真成一起北上渡過黃河,穿約太行山西去朔方;井寬仁則隨著神會大師回洛陽,這到是與江朔他們一路的,不過神會大師在兩京、河南道頗有名氣,怕一同行動,反而礙事,於是也告別江朔等人,錯時出發;最後江朔、獨孤湘、渾惟明、南霽雲則一起西行,前往陳留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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