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油燈,待阿瓊織完這塊布,夜已深,兩個人依偎睡去。


    歲月如梭,又是十年。


    這年,石辰六十二,石瓊五十九了。


    村裏的人們早已經忘記了兩個人是以什麽身份在生活,隻拿他們當做是一對老夫老妻看待。


    石瓊命薄,已經開始拄拐了,腳步有些不穩,背也有些駝。


    石辰跟著她變老,外表上也是一樣的步履蹣跚,可終歸自己是仙人,沒有石瓊那種衰老的感覺。


    她已經不能夠自理自己的生活,不能出遠門,勉強能在自己家的院子裏兜兜轉轉。


    石辰平日裏給阿瓊做飯,洗衣,衣食住行樣樣承包。


    石瓊隻能靜靜等待夫君做好飯端來自己跟前,自己能夠夾菜吃飯,可他從來都是要喂給自己吃,一口一口的喂。


    吃飯如此,上床睡覺也是一樣,夫君會將自己抱上床。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終於有一天石瓊拉過了夫君,歎息道:“唉……夫君,我有點害怕死亡。我知道我終歸會跟爹娘一樣死去,可為何我對死亡卻如此害怕?”


    “夫人不怕,為夫會一直陪著你的,不用害怕孤寂,不要害怕未來。別去想死亡,你想去哪為夫就帶你去哪,我們還如當年一樣。”石辰勸導著,將年邁的阿瓊摟在身邊,緊緊抱著她。


    石瓊想起當年的時候,硬要跟夫君到外麵無人的世界自己生活。兩個人在一個山洞裏,有田有牲畜,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頓時心裏就舒服了許多。


    吃過這頓飯,石瓊看著夕陽西下。


    這般時光迎來了最後的十年。


    這年石辰七十二,石瓊六十九。


    石瓊染了好些老年病,又是咳嗽,又是頭暈。被夫君逢個三五日就帶去鎮上瞧病,靠著一個接一個的藥方撐著。


    石瓊連拐也柱不動了,到了真真正正的暮年。無論做什麽,都要依靠夫君。


    石辰依舊如往日一樣,給夫人燒火做飯,洗衣,照顧生活起居,喂她吃飯……


    這天,石辰熬好了藥,端來夫人跟前,卻感受到了她壽元耗盡。


    石瓊側過臉來和藹的看著夫君,緩緩伸出蒼老的手來,卻是顫抖的伸到了一半沒了力氣。


    石辰一把抓過夫人的手,眉目緊皺,深情的看著她。


    石瓊開口道:“夫君,阿瓊要走了。我到今天才能看清你內心那道傷痕是什麽樣的,你不要再為阿瓊感到愧疚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她若泉下有知,定然開心的笑起來了。待我走後,你將我埋葬在爹娘旁邊就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我心裏踏實……”


    石辰仔細聽著每一句話,直到夫人閉上了眼睛,結束了這一生。


    石辰沒有落淚,自己已經用盡了凡人一生的溫柔來對待石瓊,這一生,自己沒有發過一次脾氣,沒有傷害過一次她的心,沒有讓她痛不欲生過一瞬。


    聽夫人的話,將她埋葬在爹娘身旁,立下墓碑。


    做完這一切,石辰才舍得離去。


    感受到道心的裂痕已經修複了三分之一,隨著道心的修複,自己的修為也步入了化神境界。


    感受到石辰道心跟修為的變化,夢回珠悄然打開了一道鏡像漩渦。


    石辰踏了出去,再次來到了孤山寺內。


    自己的模樣又回到了夢境外的模樣,一頭華發,腰間栓一刻詩的酒壺,背後背著青雨劍。


    這趟旅程,石辰感覺太久了,在夢境中度過了六十九年,不知道外麵過了多少年。


    環顧這個殿堂,那夢幻道人早已沒了去向,唯獨留下了這夢回珠在此地。


    石辰手一卷,將夢回珠卷到手上來,感受到了跟青雨劍一樣的上古氣息。這東西絕對也是一件至寶。


    索性待在寺內研究起來,這夢回珠到底如何精妙。


    半晌已過,石辰終於參透了夢回珠。這種感覺是如臨夢境的感覺,並非是讓自己,而是讓對方進入夢境,給對方造成一個幻覺。


    石辰感受到夢回珠的力量,如此精妙。倘若用的恰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瞞天過海,此乃巧奪天工!


    不再鑽研此物,將它收起,緩緩走出了寺廟。


    幾個疾步來到孤山山下,見到熟悉的小雨跟小果在互相玩耍。隻是兩個人的修為有點怪,小雨已經嬰變初期了,小果也已經化神了,這是怎麽回事?


    “小雨,小果!”石辰叫到兩人。


    “主人!”兩個人看見石辰走來,連忙叫道。


    “你們……怎麽修為提升這麽快?”石辰疑問。


    “主人,你都進去孤山裏整整六十九年了,我跟小雨兩個人一直在山下等待,一邊等待一邊修煉,不知不覺就這般修為了。”小果回答道。


    石辰大驚,原本以為在夢境中度過了六十九年隻不過是夢境,沒想到外麵的時間也同步度過。夢境裏的一天就等於夢境外的一天!


    原來自己已經陪著夢境中的阿瓊真真正正的度過了一生一世。


    從看著她呱呱墜地,到長成女童,再到婷婷玉麗,再到不惑之年,再到重病加身,再到安然去世。原來一生如此短暫又變化萬千。


    自己仿佛觸摸到了那一層淩駕於仁心之道之上的某種道心,可是卻又琢磨不透究竟是什麽。不是永恒道心,也不是初心道心,是更加強大的道心,自己已經快觸摸到這一層了,卻又悄然擦肩。


    不再去想,不知道這六十九年來仙界究竟怎麽樣了,要快些趕回藍雲宗去。


    “走,我們回宗門。”石辰說道,踏上小雨,抱著小果一路返回藍雲宗去。


    一路上,風景還如那時一樣,並未有太多變化。路過星隕街,星隕街比之以前更加繁華,來來往往的修士猶如潮水,星隕街已然步入了仙界繁華街市的前五行列。


    又路過自己堆積的那座小山,附近培元果樹已經漫山遍野的茁壯成長為成熟的培元果樹,無數來自各個宗門的修士前來采摘回去增加修為。


    隻是大家都繞過那個璿傾之墓時,深深一拜,繼續采摘,將成熟的培元果收入囊中,待到收獲的相當滿足時,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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