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光一把將插進額頭的碎玻璃拔了出來,頭頂的劇痛沒時間去管,他被此刻的劇變完全占據了心神。


    屋子裏另有一人,問了一句話:


    “水生木,我們該如何破解?”


    這句話,沒人可以給出答案,因為尋找答案的那個人此刻正在吳正思家中,也在經曆著類似的艱難。


    漆黑不見五指的狹小空間,時曼隻能聽到衛光的一聲呼喊,她是這群人中唯一一個具備罪物者。


    如果沒有真正破解鬼物殺人之法,那麽就唯有用罪物逃生。


    時曼顫著手,慢慢摘下手腕上的一串玉石手鏈,那串手鏈在黑暗中沒有散發著任何光亮,可卻有點點熒光流動。


    18顆圓潤的玉石,這一刻開始變得表麵粗糙,開始在時曼的掌心不斷轉動,剮蹭著她的皮膚,直至出血。


    血跡被玉石完全吸收,在不可視的情況下,沒人發現這串手鏈已經從先前的淡青色轉為深紅色。


    當手鏈在掌間摩擦完全換了顏色時,第一顆珠子自然脫落,砸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動。


    紅色的光,從地上迸發出來照亮了一小片空間,也照亮了時曼那張慘白的麵容。


    驅散黑暗之際,時曼終於有了一絲能夠在光明中喘息的機會,這顆玉石為她爭取了一定時間,可不受靈異影響。


    就在她正要借助這件罪物轉身朝著門口跑去時,一隻手突然從背後襲來,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那隻手孔武有力,按在肩頭不給她絲毫掙紮的機會,好似一把鐵鉗完全將其鎖死。


    時曼心頭一急,就要摘落第二顆珠子,但這時低沉而平緩的嗓音將其強行遏製住。


    “時小姐別亂,我們還有機會。”


    此時,房間中傳出了另外兩人的重重喘息聲,他們好像陷入了極為痛苦的境地中,正在不停地倒吸涼氣。


    那兩個人是袁寬和……


    這兩個格外粗重的喘息聲,反而令時曼冷靜了下來,她眼神中的慌亂變得平靜,繼而就是後怕。


    “不對啊?”


    本次任務,一共有十名店員,這是沒問題的,但房邵已經死了,應該還剩九人才對。


    季禮、梅聲、薛聽濤這三人已經離去了,那麽他們這邊隻剩下六個人。


    但好像……他們這次來穀家的人數,是七人?


    時曼的手都在哆嗦,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為什麽這一路上她都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個如此明顯的詭異!


    一切是如此順理成章,包括現在,她聽得到另外那人的喘氣聲,卻想不起來那人究竟是誰,長得什麽模樣。


    “袁…袁寬,你……”


    時曼下意識地想詢問,但那隻扣住她肩膀的手又立刻堵住了她的嘴。


    衛光那張順著額頭向下流血的臉,終於擠進了紅色玉石散發的光影之中,看起來頗為猙獰。


    隻是他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驚慌而變得鎮定,其內還閃爍著某種壓抑下的激動。


    “時小姐,別亂,我們還有時間把這一切說通,鬼很有可能不在我們這邊,多出來的那個人應該不是鬼物本體。”


    時曼歪了一下頭,看著玉石無法照亮的空間,她耳邊是袁寬和另一人粗重的喘息,還有陣陣牙縫中的呻吟。


    黑暗中的恐怖,不是一句兩句安撫就能平靜的,她正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本能。


    衛光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珠甩在地上,語速極快地趁此機會解釋道:


    “孔瑤死了,她的死法與房邵一模一樣,非常幹淨利落,這是因為她本身並不重要。


    她的死,就是為了給我們這些人布下這個殺局。


    所以你換個角度來看,這是不是與季禮在桂圓小區的經過,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一個人的驚慌會引發群體性的驚慌,但一個人的鎮定也會快速給予同伴的信心。


    時曼聽著衛光清晰的邏輯分析,也逐漸把自己從先前的處境中調整出來,沉吟片刻後重重點頭。


    沒錯。


    現在的形式,幾乎就是季禮口中“桂圓小區事件”的翻版。


    孔瑤是水命,她的死亡隻是一個引子,與房邵一樣,導致了水生木。


    但與房邵情況不同的是,當初房邵死亡並未殃及眾人,因為他死後布的局是作用在了桂圓小區,是計劃中的一環。


    如今,孔瑤之死所影響的是當下,開啟“水生木”困住房間內的三人。


    盡管情勢危急,可衛光在經過短暫的慌亂後,一眼看中要害,當即表示道:


    “正是因為‘水生木’結界開啟,於是我認定鬼物不在我們這邊。


    鬼物若在,它不必采取如此繁瑣且緩慢的結界殺人。


    結界的形成,結界的殺人,需要形成時間和緩衝時間,這是留給我們的機會,能夠讓我們弄清楚這一切。”


    時曼有些被衛光的話語影響了,可她還是有些糊塗,當即問道:


    “你與季禮到底達成了什麽交易,我們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衛光靜靜地望著她,目光從鎮定變得堅韌,一字一頓道:


    “我們的…真實任務!”


    真實任務?


    時曼隻覺得天旋地轉,她被這一句話搞得血液倒流,就連掌心的玉石手鏈都被影響,紅光閃動。


    衛光從袖子裏拽出那本卷宗,當著時曼的麵將其丟進了黑暗處,麵色陰沉地說道:


    “就在此次行動出發前,第七分店的潼關送來了他所調查出的本案情況。


    潼關說,他根本沒有從警方口中得到任何關於元旦節連環凶案的情報!”


    “什麽?”


    時曼慌了,她不是震撼於這個消息,而是驚慌於這個消息背後所帶來的特殊意義。


    “潼關是旁觀者,他不置身於任務之中,得到的是現實世界根本沒有發生連環凶案。


    我們是局中人,從晚六點開始就卷入案情之中,我得到了來自警方的正式卷宗和一係列情報。


    他說沒有此案,我說存在此案,那麽你認為孰真孰假?”


    衛光說這話時,聲音都隱隱發顫,他一直自認堅韌,可真的來到天海酒店後,這第一次任務就當真為其開了眼。


    親身經曆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根本無從分辨,一招失誤滿盤皆輸。


    時曼沉默了,因為她明白潼關這個局外人在現實世界查到的,才會是真實的。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店員從一開始就錯了,大錯而特錯。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連環凶殺案的出現,他們在卷宗上發現的七名死者,也許根本就不存在……


    不!


    現在已經不能下任何決斷。


    或許這七名死者不存在、又或許都存在、甚至或許隻有其中幾個是真實的。


    隻是,“元旦節連環凶殺案”這個案子的本身不存在,因為警方根本沒有接到任何警情,自然也不可能對此案下任何定義。


    時曼好像懂了,她看著衛光問道:


    “所以,季禮已經提前知道死者為假,為什麽還要我們來到穀成成家受死,你竟也同意?”


    衛光深吸了一口氣,他的一隻腳已經伸出玉石紅光之外,隨時準備進入結界,回過頭凝視時曼,沉聲說道:


    “這是一場與凶手之間的博弈,我們的優勢隻有一個,那就是人多,命多。


    季禮去赴第一場殺局,他要從鬼物手裏得到破解結界殺人的真正方法;


    我們來到第二場殺局,來驗證任務的真實樣貌,同時找到任務的正確軌道。


    你我現在還沒死,就說明鬼不在我們這邊,那就一定在季禮那邊。


    他會盡全力幫我們拖住鬼物的時間,我們要應對的隻是結界。


    季禮的雙線計劃已經成功,這次的智鬥,他已然勝鬼半籌。


    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十分鍾內找出任務的正確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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