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咎對著言安道:“你的藥可以幫助妄鬼,你可以一直這樣做,不會影響老謝……”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白無常的接引。”


    地府存在數萬年,隻有孟婆湯能了卻前塵,卻從來沒有哪個存在,會想到醫治鬼魂。


    範無咎又看向了跟在李聽旁邊的有趣,他有點能理解為什麽會選擇李聽了。


    有趣見黑無常看自己,打了個招呼,“範叔叔好。”


    範無咎神色微動,“她,你,怎麽和我打招呼?你好。”


    有趣是在地府徘徊百年的妄鬼,她不知感情,情緒不全,哪裏想得到打招呼,但範無咎還是回應了。


    “哥哥教的。”有趣道:“哥哥說好孩子要向熟悉的人和鬼問好。”


    說到這,有趣疑惑的看向李聽,問道:“哥哥,範叔叔和我認識了二百三十年,大概一百五十六年的時間,我都在他的無常殿裏,他每次回來都摘彼岸花給我,讓我玩,但是我不會玩,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好孩子,就都吃掉了。


    他應該討厭我。


    那這算是熟悉嗎?剛才的問好對嗎?”


    黑無常聞言,一張本就不白的臉憋得青紫,所有人和鬼,包括謝必安,也都充滿驚訝的看向他。


    沒想到這黑無常看著凶厲,卻會摘花給一個十歲的小鬼,這份心思,與地府的陰暗簡直格格不入。


    這哪裏是討厭,他分明是很喜歡這個飄蕩在無常殿的小姑娘,所以才會在每日捉拿惡鬼的空檔摘一朵彼岸花,帶回去給她。


    李聽看向黑無常,眼中閃過了然,他意識到了之前從對方眼中看到的那絲溫度不是錯覺。


    他搖了搖頭,對有趣道:“他不討厭你,你做的很好。”


    “什麽是好?吃花?”


    “花是給你玩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好。”


    小女孩的眉頭皺起,死白色的柔嫩皮膚堆積出灰色的陰影,似乎是不理解李聽的這套邏輯。


    但是她習慣了聽李聽的話,所以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她還是點了點頭。


    “以後見到他還是要問好,以及再見。”李聽補充道。


    “好。”太複雜的事有趣想不來,但這件事卻很容易,小女孩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黑無常覺得交代好了一切,就掐了個法訣,化成了一陣黑霧。


    “再見。”有趣揮了揮小手。


    “再見。”黑霧中隱隱傳來聲音,接著徹底消失不見。


    所有人看著剛才的一幕,心中根本就沒有辦法平靜。


    李聽對待有趣的態度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而剛剛和黑無常的談話,也像極了鄰裏間的交流。


    告訴自家孩子和鄰居打招呼一樣。


    但這怎麽可能一樣,那是鬼,那是黑白無常,那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那些鬼有著屍體一樣的皮膚,搖搖欲墜的頭顱,鮮紅發紫的長舌。


    修士向往修仙,向往飛升,對著未知的仙途有著無限的憧憬,卻沒有人向往死亡,向往地府。


    而且如今的離合大陸,想跨州都有重重不便,更何況是向下直抵陰間?


    從未聽說過有此路。


    而且黑白無常的態度更詭異,他們顯然認識李聽,甚至認識那個叫有趣的鬼,而且他們的意思似乎是,那個鬼在地府住過幾百年。


    她為什麽沒有投胎?


    她為什麽能重返人間?


    她為什麽能跟著李聽?


    李聽到底是什麽身份?


    這是縈繞在所有人心中的迷霧,並不算多震撼,卻是好大一團壓在人心裏,讓人覺得憋悶。


    地府掌鬼人,終究隻是幾個鬼知道的叫法罷了,與孟婆之名,黑白無常之名不同,從未流傳到人間。


    但這樣下去,終究會被越來越多人知道。


    李聽神色平淡,沒有對任何人解釋什麽。


    白無常謝必安收回看向黑霧的視線,對著趙靈雁道:“走吧。”


    趙靈雁再沒什麽遺憾,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任由白無常的鬼霧牽引著自己,渡到地府。


    那之後,她會獨自走過遍布彼岸花的路,在路的盡頭遇到一位認真盛湯的老婆婆。


    送走了該走的鬼,卻還有不該在的人。


    李聽看向了黃卓和方同。


    他拿出了自己的竹節鞭。


    黃卓是金丹期,當然不會害怕蘊靈期,可他看著李聽身後的兩個鬼,眼神中忌憚之意鮮明。


    李聽的竹節鞭微微指向了方同。


    他的眼中殺意非常明顯,平淡卻堅定。


    方同意識到了什麽,拔腿就跑,卻被人擲出一劍,紮進了小腿,釘在了地上。


    他初入仙路不久,隻有蘊靈初期的修為,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夠釘住他,就算是風雨那隻能夠修行的大白狗,都能咬住他的脖頸。


    但扔出那一劍的,卻是黃卓。


    “放我一條生路,我替你殺他。”他看著李聽,懇切道。


    方同看著黃卓,張了張嘴,話卻都被堵在了喉嚨裏,他的臉色一片死灰,似乎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李聽看著黃卓,冷聲道:“用同伴換命?”


    “他不算同伴。”黃卓道:“殺人者人恒殺之,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怎麽不能用來換命。”


    倒是清醒,可惜李聽不需要。


    他拿著竹節鞭,一步一步走到了方同摔倒的位置。


    “你不怕擔因果?”黃卓的臉白了。


    修行是講究因果的,如果是正常的報仇,正常的戰鬥,證道,那不會欠下大因果。


    但濫殺無辜,滅口,為一己私利,這些都會欠下因果,變成業障。


    如果不想辦法還上虧欠的因果,會影響自己的運道,會被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環牽絆,作孽太多的會降下天雷,積累業障太多的會容易在突破時走火入魔。


    總之,如果不是邪修,都不會肆意殺人。


    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規矩,如果有了過人的力量就可以隨意殺戮,自以為高人一等,那不過是被力量衝昏了頭腦,泯滅了智慧。


    生命從來不是冰冷的數字。


    你向天地索取了這份力量,就對天地因果與平衡有相應的責任。


    而方同不欠李聽什麽,那麽李聽若是動手殺他,這份因果業障就會落在他身上,影響他的修行。


    所以黃卓才想用這份因果來換自己的命,方同幫了他,他卻殺了對方,這無疑是要欠下因果的,但是償還因果的方式有很多,總比沒命強。


    而如果李聽不怕擔因果,要麽他就是邪修,要麽他就是有特殊的方法抹平因果。


    這些都讓黃卓恐懼,因為若是如此,他的命更容易不保。


    李聽當然不會向黃卓解釋,他走到了方同的麵前,一腳踢向他的肩膀,用了十足法力的一腳直接踢斷了方同撐地的胳膊,讓他摔倒在地,重新趴下。


    接著李聽用力一踩,讓方同的頭深深埋在了地裏,然後提鞭,插入了他的丹田處。


    法力轉動,靈根處便爆炸開來。


    血肉炸開,方同的身子劇烈抽搐,他是想叫的,卻因為頭被踩到了地裏麵而無法發出聲音。


    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李聽那一腳就是為了不讓他喊出聲。


    方同很快就不動了,靈根是修士的根本,就算是心髒被傷,修士也有可能用法力修複,但沒有人能在靈根爆炸的情況下活下來。


    殺人,如此幹脆利落。


    黃卓看著李聽衣角沾上的碎肉和他沒什麽表情的臉,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順著後背在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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