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隨著法官員額製的落地實施,執行局組建了以執行法官為核心的執行團隊。作為員額法官,陳默雷也組建了自己的執行團隊,孔尚武是他的執行員,劉明浩是他的法官助理兼書記員,另外,還配備了2名法警高成海和韓琪。


    其實在法官團隊組建方案正式公布之前,秦懷遠曾特意找陳默雷談過話,說他作為執行局長,承擔的行政性事務和管理性事務比其他班子成員要多很多,可以不用組建執行團隊。言外之意,就是陳默雷不必親自組建執行團隊,也不必追求辦案指標,隻要參加一個執行團隊就是了,否則,到時候他很可能會忙不過來。


    可陳默雷卻偏偏不聽。他說,其他班子成員都組建了法官團隊,憑什麽讓我一個人搞特殊?


    秦懷遠拗不過他,隻好由著他了。不過,秦懷遠對他額外提出了一點要求:你組建執行團隊可以,但辦案要悠著點,不要不管什麽事都往前衝。


    陳默雷知道秦懷遠這是心疼他,所以,當麵答應得好好的,可他轉過頭就給忘了。


    進入8月,東州終於迎來了姍姍來遲的雨季,或許是為了彌補這份歉意,老天爺隔幾天就會奉上一場雨。不過,即便如此,執行局的行動計劃依然沒有被打亂節奏。


    這天是周日,天空一早就飄起了蒙蒙細雨。還不到上班時間,陳默雷就來到法院,他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徑直去了執行指揮中心。


    上周,東州法院剛剛安裝了執行單兵係統,陳默雷想以實戰方式對這次係統進行一下檢驗,便挑了今天搞一次小規模的執行行動。


    本來,天氣預報是說明天才有雨的,結果降雨卻提前了一天,不過,這也並不完全是壞事,至少可以檢測一下單兵係統在陰雨天氣裏能否正常使用。而且,雨天行動的收獲幾率會更大一些,因為人們在這個天氣往往不願意出門,更何況,今天還是周日,是法定的休息時間,所以,陳默雷也就沒取消今天的行動。


    8點30分,孔尚武帶隊在辦公樓前集合完畢,在接到陳默雷出發的指令後,5人分乘兩輛警車,駛出法院。


    剛一上路,孔尚武就打開手持單兵設備,隔幾分鍾就向陳默雷確認一下畫麵信號。陳默雷擔心單兵設備的電池續航能力不足,在確認信號穩定後,便讓孔尚武把它關了,讓他到達執行現場時再開啟。


    為了保障雨天行車安全,司機特意降低了車速。9點15分左右,孔尚武等人來到第一個目標地——位於城郊的一處廢品收購站。收購站裏隻有一間磚房,磚房的兩邊分別搭建了一個簡易的棚子,東邊的棚子是廚房,西邊的棚子是廁所。放眼望去,其他地方都是廢品,堆成了好幾座小山。


    下車後,孔尚武打開單兵設備,在確認傳輸信號穩定後,便帶隊進入了廢品站。


    廢品站的經營者叫樊富貴,一看見警車出現,他立馬鑽進一間存放廢鐵的板房裏。可問題是,廢品站就這麽大的一個地方,執行幹警在磚房和廁所都找不到樊富貴,自然就會挨個板房去找。


    樊富貴不是不想逃走,可為了節省成本,廢品站四周都是用藍色彩鋼板圍起來的。要翻過彩鋼板逃出去,勢必會發出很大的響動,把執行幹警引來。於是,他隻好躲在板房裏,默默地乞求老天爺幫他度過這次劫難。


    或許是因為下雨天,老天爺沒有收到樊富貴的求救信號,沒過多久他就被執行幹警發現了。


    被兩名法警架出來的樊富貴一邊掙紮,一邊說:“你們幹什麽?我又跑不了,你們抓著我幹什麽?”


    孔尚武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說:“你雇的那個短工在你這兒幹活的時候,把腳指頭砸骨折了,這個案子你應該還記得吧?你欠人家的醫藥費,打算什麽時候給呀?”


    樊富貴一聽這話,立刻哭喪起臉來:“領導,我這兒買賣一直不好,今年真的沒掙到錢!”


    孔尚武瞥了樊富貴一眼,說:“不至於吧?我看你這攤子也不算小。再說了,醫藥費一共就五千來塊錢,這點錢你還拿不起嗎?”


    “我是真拿不出來!不瞞你說,就連這塊場地上半年的租金我還欠著人家呢。”說著,樊富貴突然一本正經起來:“不過,我向你保證,我不是賴賬的人。你再給我些時間,等我掙了錢,一定把醫藥費賠他。”


    孔尚武越聽越覺得樊富貴是在胡說八道,不由得冷笑一聲:“這塊地的主家可真夠仗義的,你欠著他半年的租金,他竟然還敢繼續租給你。難不成最後你交不起租金了,就拿你這些破爛頂了主家的租金?”


    “這不是時間長了,有了交情了麽。”樊富貴機智地回應說。


    孔尚武把廢品站看了一圈,突然說:“不對呀,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裏好像不是這樣的。樊富貴,你是不是賣了一部分廢品呀?”


    樊富貴先是一愣,隨即說:“是,前幾天是賣了一些。但是,最近的行情不好,也就掙個仨瓜倆棗的。”


    孔尚武早已不再相信樊富貴的話了,他把卷宗往胳膊裏一夾,說:“行了,不跟你在這兒廢話了,跟我們去一趟法院吧。到了法院,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說著,便示意法警把他帶上警車。


    “老孔,你等一下。”這時,單兵設備裏響起陳默雷的聲音:“你問問樊富貴,他屋裏有沒有現金。如果有的話,讓他一塊兒捎著。”


    孔尚武不想讓樊富貴聽到對講內容,便背過身去,先前走了兩步,然後壓著聲音,對著單兵設備說:“那,他要說沒錢呢?我身上可沒帶搜查令呀。”


    “我知道。”陳默雷說:“如果他說屋裏沒錢,你就跟他說,執行局的人待會兒就會帶著搜查令過來搜,到時候搜出錢來,肯定有他好看的。幹收廢品這一行,一般是先把錢攢著,等攢到一定的數再存到附近的銀行網點。我想,他屋裏怎麽也該有點備用的錢。你讓他都拿出來,有多少你就劃拉多少,不過,毛票、鋼鏰之類的就不要帶回來了。”


    孔尚武聽完,不無擔憂地說:“我要說了他不信怎麽辦?現在的被執行人可都鬼著呢!而且,我要是把大話說了,到時候誰來支援我們呀?”


    “這個你不用擔心。”陳默雷說:“如果樊富貴不配合的話,你先讓兩個人在那兒守著。我去找秦院長簽搜查令,等簽完了,我就讓人帶著搜查令去支援你們。”


    “好,我知道怎麽做了。”說完,孔尚武重新走了回去,“連哄帶騙”讓樊富貴從屋裏拿出來1200塊錢。


    把樊富貴帶上警車後,執行幹警即刻趕往下一處目標地——北關村。


    孔尚武剛上車,單兵係統裏又傳出陳默雷的聲音:“下一個是什麽案子,被執行人叫什麽名來著?”


    孔尚武回答說:“是一起交通事故的案子,被執行人叫張立建。”


    “張立建?這名字聽著怎麽這麽耳熟呀?”陳默雷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當然耳熟了,你以前還跟他打過交道呢。”孔尚武提示說:“你忘了?肖慧蘭那個案子,捕鼠行動。”


    “噢!”陳默雷恍然道:“我想起了,他不是用氣槍打破窗戶玻璃的那家夥麽。”


    “對,就是他。”孔尚武說:“這家夥也是點背。年初的時候,他開車撞了一輛陸豐越野車,他的車沒有商業險,交強險隻賠了2千,剩下的5萬塊錢得由他自己出。”


    “那,這個張立建有賠償能力嗎?”陳默雷又問。


    說到這裏,孔尚武忍不住笑出聲來:“本來我還不確定,可這家夥非得往死裏作,結果一不小心露富了。申請執行人也不知道怎麽加的他的微信,看到他在朋友圈裏曬去雲南、西藏旅遊的照片,就拿給我看了。你說,他這不是不打自招麽……”


    不知不覺中,兩輛警車來到了北關村。


    說起這個北關村,在東州可是大大的有名。


    在上世紀,北關村還是個城邊村,後來由於城市規模擴張,整個村子被圈進了城區。出於城市發展建設的考慮,很早之前,東州市政府就想對北關村進行行政拆遷,由於當時政府的財力有限,拆遷補償價格也難以達到村民的期望,所以,拆遷方案也就擱置了。


    最近幾年,也有開發商試圖在北關村搞商業拆遷,並一度曾將拆遷方案調整到一套院子置換六套房產。對於這樣的拆遷方案,大多數村民表示同意,但也有不少村民坐地起價,提出用一個院子置換十幾套甚至二十套房子,結果幾次協商都談崩了。不過,北關村畢竟是塊很有開發價值的寶地,所以,開發商也沒有把話說死。


    後來,隨著周邊地區不斷完成拆遷,北關村逐漸成為今天的城市孤島。


    這兩年,看到周邊原先的村民搖身一變,成了富有的城市居民,有的把多餘的房子轉手賣掉,賺了好幾百萬,有的租出去,定期收租金,北關村原先那些坐地起價的村民多數已經轉變了態度,同意開發商的拆遷方案。但是,仍有幾個釘子戶堅持原先1:20的房屋置換比例,致使拆遷工作遲遲不能推進。


    由於阻礙了絕大多數村民的利益,這幾個釘子戶早已不受村民們的待見,而張立建家就是其中的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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