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內視鄭明體內的經脈。


    自頭頂識海至軀幹中線,那一條經脈的主幹,此時正散發著赤紅色的毫光——這毫光的出現,是因為先前那絲靈氣在從它的身體內經過,從而令它自行地散發了微弱的毫光。


    此後,當鄭明聚集會神、灌注所有念力去驅使那絲許的火係靈氣,令其緩慢地散發、蔓延向所有能夠被他所看見的經脈之時,那些經脈的主體和分支,也一一地亮了起來。


    由上直下:


    軀幹連接識海一段——光赤紅。


    右大臂一段——褐黃。


    左大臂一段——翠綠。


    右前臂一段——金色。


    左前臂一段——藍色。


    右腿上肢——淡青。


    左腿上肢——金紅交錯。


    右腿下肢——白光溫和。


    左腿下肢——黑光如墨。


    這九種光彩之間,沒有太過鮮明的界限,反而交織、匯融在一起,甚至有些地方,還開始相互侵略!


    雖然這種現象隻是一絲流溢或退潮般的跡象,但它確實存在。隻不過,卻被一眾無形的平衡安撫了下來。


    “嗯鞥!”然,不待那擴散下去的靈氣完全蔓延,便隨著鄭明便突然地悶哼出聲,而為之消散一空……


    此後,毫光也為之隱沒,不再出現……


    而致使鄭明悶哼出聲的,也正是那絲許靈氣霧態的向下蔓延。


    它初始時還好,但一經擴散和蔓延到其他色澤的經脈上,那股如錐在心、似拿針尖在脈絡上刺繡穿插的痛苦,便隨之遞增!


    除此之外,更有一股極強的排斥之力,從其他那些色澤上的經脈裏迸發出來,頑強地阻擋這那絲許的火係靈氣向自己靠近。


    且,那火係靈氣越是過渡,那痛感便愈發強烈,每前進一寸,便強盛幾何,那排斥之力更如是!令鄭明根本無法適從。他能夠堅持到將靈氣擴散至雙手前臂小半、雙腿下肢一點,便已經到達了他的極限。


    再如此下去,他驚覺會死!


    再輕一點,也是精神爆裂、意識瓦解!


    “哈……哈……”鄭明氣喘噓噓地撐著雙腿,他呼吸極為粗重、大汗淋漓,且目中、心中仍有餘悸。


    “九節脈……”


    鄭明滿目陰沉、咬牙切齒地望著地麵,亦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拳:“唪……唪……”


    他極生不甘,便又重新閉上雙眼,開始沉浸心神,再行嚐試……


    這一夜,便就此過去……


    ……


    當天將亮時,有一絲清風從鄭明麵前拂過時,他且睜開雙眼看向屏風那邊——那裏,不知何時,竟悄然有一樁浴桶存在。且,那浴桶中熱氣蒸騰,桃花作瓣,亦有一條嶄新的毛巾被搭放在浴桶上麵……


    見之,鄭明一默,而後輕閉上眼、向窗口那邊深深俯首相謝……


    隻那裏,唯有月光還在……


    且非但是他,在黎明前,在所有新進弟子的臥室內,都如出一轍……


    隻是,因太過緊張或者正在修煉的少年,也在多半……


    ……


    咚——


    當第一鍾聲起時,有人房門打開。


    咚——


    第二聲傳,靈獸園中的鶴群也隨之醒來,逐展翅飛向後山……


    咚——


    三響,是為新進,有極遠傳……


    浩然宗,後山祖廟。


    此,為浩然宗的第三重天。


    它浮於雲海之上,以鐵索懸橋下延……


    那是一座宮殿,它前有廣場,中間一座九層之骨靈塔巍巍屹然……


    此間,浩然宗八百餘名弟子悉數在列。塔前有一鼎,焚香之皿矣。——弟子李清風率眾在站,持三香一柱,敬於眉前、閉目誠前。


    此後,一一如是。


    鄭明今日,未背負長劍,已將其收入儲物間中。


    “心至誠者,當入浩然。”李清風且閉著眼,在誠摯致辭後,深深一拜下去。


    “心至誠者,當入浩然……”其身後同門,一一如實、齊聲相念。


    此後,李清風起身,眾門人也如是。


    “敬懷天地者,當為浩然。”一敬言後,李清風又深深一拜下去。


    “敬懷天地者,當為浩然……”同門如是。


    此後,一一如是。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善以報天……”


    “不求人生浮夢裏,但醉於心了執念……”


    “浩然天地間,坦蕩紅塵裏……”


    “願同洪荒一折腕,笑傲長生不敘緣……”


    ……


    又一拜起身後,李清風慢慢睜開雙眼,且將香火放置於身前,敬視向前方、清淡淡說道:“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浩然宗同門如此,神情莊重卻莊嚴。


    與此同時,於祖廟後方極遠處的一片雲海內。


    這裏,隻有無數手指狀的山柱,它們從下方的雲海裏穿插出來,且相隔甚遠、成群聳立。


    實則,浩然宗祖廟,也是建立在類似的山體之上,隻是它的“底座”被雲海遮擋,不得以被人看見。


    且看這亂峰群的最深處,那最高的一根擎天柱上——那裏有一隻靈獸。


    這靈獸,麒麟體態,但隻有前肢,下半蛇軀纖長,尾如蛟、更纖細小。而且這靈獸的那兩個前肢,與其說是獸足,不如說已經進化成了人的手。隻不過,那爪還是爪,且隻有四指罷了。


    此時,這靈獸正在趴在柱子上假寐,纖長之尾且不時搖晃、往上吊動。


    但,當浩然宗宗門那邊傳來陣陣喧嘩之聲後,它便尾巴一頓,隨後便極為不屑地把腦袋轉到了另一邊,聽都不想再聽來自那邊的動靜和聲音。


    與此同時,祖廟處。


    此間,見李清風深閉雙目、深深俯首半拜。此後,他便睜開雙眼上前,將手中香火誠敬奉獻。


    此後,他便作出浩然宗的禮式,在爐鼎前敬重一拜。此後,他便端著禮式走回了先前的位置,且閉上了雙眼。


    在這之後,大長老也在深深閉目、俯首半拜後走到了爐鼎前。與李清風一樣,上香拜敬、此後歸位。


    隨後,是二長老……


    四長老……五長老……


    眾執事……眾子弟……鄭明……


    當最後一名弟子敬上歸位後,李清風也隨之睜開了眼睛,且目中豐神迥然、凜凜攝人,擲地有聲道:“浩然宗!”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此聲其出,響徹雲霄……


    ……


    雨花庭,鄭明臥室。


    此時,鄭明閉目盤膝,正坐在床榻上進行修煉。


    自拜過祖廟之後,已經整整過了七天。但在這七天的時間裏,鄭明卻僅僅隻在體內凝聚出一道纖細的靈氣,此時,他正在嚐試用這道靈氣衝擊體內的經脈。


    如若衝擊成功,他便可以接著往下修煉,否則,他連一點先行運轉周天、將那道靈氣納入丹田的心思都沒有。


    心中如此想法,鄭明便也如此在做。


    隻見那道纖弱的靈氣,一經緩慢地下沉到鄭明的劍突位置處,便悄然一沉地停在了那裏。


    見之,鄭明心中一定,便以念力侵入,將那道纖弱的靈氣分離出一絲,從而操控著對方緩之又緩地向自己的右臂脈絡遊走過去。


    沒有人告訴過他這樣可行與否,但是他要試試,既然遲早都要麵對這一境地,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去衝擊這道關卡。如若失敗,再論其他,若是僥幸成功,那便是一條捷徑!


    他從來都是那種說幹就幹的性子,隻要是認準了那件事情。是以當初,在父親說不要吃麵,但他卻很是想吃的情況下,他便在燒完菜後,又自己做了兩碗……


    再說當下。


    那一絲纖薄的靈氣,還未靠近兩者的“界限”,鄭明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排斥之力向自己侵襲過來。


    見此之下,他便將心神和念力完全灌注到這絲靈氣上,開始緩之又緩地向前靠近。


    右臂這邊的“節脈”,與其他“節脈”上的排斥之力各有不同,它極為厚重、且深沉。在鄭明的感覺裏,自己如同一頭紮進了土裏,然後正在單憑腦門向前拱、想要在土地裏麵鑽出了個洞來,令他感到極為壓抑。


    過程雖艱巨,但好歹、最終他也來到了交界處,雖然此時,那“土地”已經比花崗石還要堅硬,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鑽,更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日前,他操控那一絲微薄的火係靈氣散向全身,彼時他所遭受的排斥之力,比之此時要恐怖數個等級。此時,他隻單獨對其中一個“節脈”進行試探,倒也來的簡單許多。


    是以,未經過多少時長的努力,他所操控的那絲靈氣便成功地侵入了右大臂所在的那一道“節脈”裏。


    見此,鄭明頓時心中一喜,但於此當下,就在他心中為之一鬆之時,頓時便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排斥之力迸發出來!


    這股力量極為恐怖,非但瞬間便將那股靈氣轟散,更是直接將鄭明的意識轟回了識海裏!且與此同時,他先前沉到劍突位置處的那道靈氣主體,也被瞬間轟散!


    噗!


    鄭明一口鮮血噴出,隨之便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唔!咳!”


    好一會兒之後,鄭明才陰鬱鬱地緩了過來,而後就此放棄了嚐試。


    這一次的嚐試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鄭明已經從中看出了很多端倪。


    其一,那些“節脈”所排斥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與他屬性不一樣的靈氣。


    其二,那些排斥和擠壓之力雖然恐怖,但並不會損壞自己的身體和靜脈。它所針對的目標,也是那些跟自己相異的靈氣。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自己不能隻單煉化和吐納火係靈氣。因為一旦如此,便會令火係“節脈”越來越強,從而破壞掉它與其他“節脈”之間的平衡。到時候會衍變成什麽結果,他自己也拿捏不住。但總不會是個好結果就是了。


    其四,與第三點類同——剛才土係“節脈”雖然排斥出了火係靈氣,但在此之前,鄭明有留意到,在那些被轟散出去的靈氣中,有那麽一丁點的氣息,被土係“節脈”吸收了進去。


    但還有一點——先不說能不能做到,若是自己每天或同時修煉不同係的靈氣,雖然可以使每一個“節脈”都得到強化,但當這些“節脈”完全強大起來後,它們彼此之間那種奇妙的平衡,是否會因此被打破?或者導致自己以後再去衝擊時,所遭受到的阻力會越來越大。


    若是這樣,那以上種種便都不可取。


    鄭明百思不得其解,隻覺一陣鬱悶,於是便下床走了出去。


    然而,鄭明才剛剛走出廳堂的大門,卻又突然為之一怔地頓在了那裏。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雖然顯得怔愣,但其目中的光彩卻越來越亮。


    “對了!”某一瞬,鄭明突然心中一動,似腦海中某根堵塞的神經被貫通了一樣,怔怔呢喃出聲道:“它不排斥我……”


    念及此處,鄭明忍不住低罵自己一句“真笨!”,且轉身就走地回到了臥室裏。


    與此同時,演武台處。


    此時,有近兩百名宗門弟子圍在演武台四周——他們或坐、或站,因年紀和心性不同,所以各自的姿勢也不一樣。此外,還有人抱著劍依靠在遠處的建築物上,正舉目注視這邊。


    隻因為此時,有一名黑衣執事,正背負著雙手、站在演武台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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