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從懷裏掏出十兩銀子遞給他,淡淡道:“給你。”


    阿曇連忙站起身來,他這一站,聶樺言才發現他竟然跟菁顏差不多身高,哪裏是個可愛的孩子,分明是個偏偏少年了。


    此刻菁顏心裏正酸著呢。


    其實他為何心中難受,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隻是,他一瞧見聶樺言對旁人這樣好,他心裏便難受極了。


    更可氣的是,對方還是個樣貌不錯的少年。


    她不就是因為自己生的漂亮,才纏著他這麽久麽?


    如今也膩煩了是不是?


    想換一個新的?


    菁顏越想越氣,他氣憤的送來拉著聶樺言的手。


    聶樺言驚了驚,還想再握回去,卻聽到阿曇道:“姑娘既然給了我錢,從今往後,我便是姑娘的人了。”


    這話可比菁顏鬆開她的手有震撼力的多。


    聶樺言雖然喜歡漂亮的少年,可也不是看見一個便喜歡一個的。


    她現在身邊已經有一個了,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去再要一個。


    再說了,一個買回來的,能跟她追來的比麽?


    聶樺言在心裏暗歎,這孩子要是知道她在菁顏身上花了多少錢,怕是就不會覺得這十兩銀子有什麽了。


    正在她心中嘀咕之際,阿曇道:“姑娘是不是嫌棄我?”


    聶樺言愣了愣,覺得自己真是多管閑事。


    她還沒說話,阿曇又道:“我雖然出身貧賤,但我……不髒的。”


    聶樺言簡直要扶額了,心道:大哥,我管你髒不髒的,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是可憐你啊喂。


    錯了錯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思索了片刻,聶樺言可算是想出一個理由來。


    她擺擺手,道:“我不是嫌棄你,你也不必跟著我。我給你這錢,算是你方才回答了我的問題的獎賞,你跟著我,反而害了我,我家這個小祖宗要生氣的。”


    聶樺言說完,轉身去指菁顏,可她身邊哪裏還有半個人在。


    完了完了,小祖宗生氣了。


    ……


    菁顏打從鬆開了聶樺言的手,他便一直在等著那人牽回來,可那人卻竟然無動於衷,一雙眼睛也好像長在了那個阿曇的身上。


    他一氣之下,便跑開了。


    跑了一會兒,他還停下腳步來等了等。


    可那人竟然還沒追上來。


    菁顏心裏更是酸澀。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她果然是個壞男人。


    菁顏眼睛紅了紅,隻好獨自一人返回山中,如今人家都有新歡了,他也不必再去那人的茅草屋了。


    他還是幹脆回鸞鳥一族的青鸞居罷。


    菁顏一個人悶著頭走了一陣子,忽然迎麵而起一陣大風,揚起飛沙,他下意識的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眼睛也閉了起來。


    很快,那陣風沙停了下來,隨之而來便是一聲怒吼咆哮。


    菁顏睜眼一看,頓時雙腿都嚇軟了。


    眼前那龐然大物,長著一副牛的身子,豹的臉,身後是一條詭異的蛇尾。


    這分明是……魔聖獸。


    他這時才想起族長說過的,白日裏不能在山間出沒,魔聖獸會出來覓食的。


    魔聖獸瞪著一雙鮮紅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向菁顏。


    菁顏害怕的頻頻後退,他根本無力抵抗這等凶獸的。


    他好後悔。


    他為何要跟聶樺言賭氣,若是沒有賭氣獨自一人離開,那人會保護他的。


    菁顏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還好沒有跟聶樺言一起,若是害得她喪命,他更是死不瞑目。


    可他不想死,他還沒有對聶樺言說出心裏話。


    他喜歡她,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魔聖獸的步子比菁顏大上不知多少,故而菁顏頻頻後退,可仍舊是無法逃脫魔聖獸的逼近。


    看來今日要葬身魔聖獸腹中了。


    魔聖獸也已然張開了血盆大口,猛然撲向了他。


    菁顏化身成鳥,剛一騰飛,便被那凶獸一爪撕裂了翅膀,他滾落在地,再次化身為人。


    魔聖獸似乎也被他反抗的舉動惹怒了,它猛地撲了上來。


    菁顏血淋淋的手臂擋在眼前,雙眼緊閉,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可那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巨大的聲響,好像有什麽被擊倒在地。


    他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從他殘破的衣袖看去,一個白衣少年正背對著他,站在他的麵前。


    那人手中提著赤淵劍,肩膀上有被抓傷的痕跡。


    而那魔聖獸已經被震倒在地。


    魔聖獸從地上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齜牙咧嘴的咆哮著。


    看來,那東西被惹怒了。


    菁顏帶著哭腔喊道:“別管我了,樺言,別管我了,求求你。”


    那人卻堅定道:“你不會有事,我也不會。”


    說罷,聶樺言便提起赤淵劍,再次劈向那奔跑而來的魔聖獸。


    那東西像是銅牆鐵壁,任憑赤淵劍如何鋒利,仍舊是不能傷它分毫。


    聶樺言隻好反複逃竄,跟那東西拖延時間,大約半個時辰,赤焰獸終於疲憊了。


    它原就是出來覓食的,如今空著肚子還打鬥這麽久,自然是要累的。


    聶樺言趁著魔聖獸氣喘籲籲之際,咬破自己的手指,飛騰而起,用鮮血在魔聖獸的頭頂結印。


    一道紅光隨著聶樺言流淌而出的鮮血,緩緩化成縷縷紅線,將魔聖獸團團包圍,緊緊纏繞,越綁越緊。


    這法術是魔族的禁術,若是對手體型太大,便要消耗更多的鮮血,曾有族人為此喪了命的。


    故而從此這法術便成了禁術,少有人使用。


    聶樺言此刻便覺得腦袋一陣昏聵,眼前被綁起來的那東西也由一個變成兩個,搖搖晃晃。


    她單手用赤淵劍撐著地,從懷裏摸出自己的乾坤袋,用靈力將那被控製住的魔聖獸收進自己的乾坤袋中。


    做完一切,聶樺言隻覺得自己懸著的一顆心可算是放下了,她回頭看向那坐在地上的菁顏。


    她一步一步,艱難的撐著劍走向那人,道:“沒事了,沒事……”


    眼前那人很快便消失在她天旋地轉的視線中。


    聶樺言眼前的一切變得灰暗,慢慢的連那灰暗也沒有了。


    菁顏在她倒地的一刹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衝上來接住了她。


    “樺言,樺言,聶樺言……”


    他喊著她的名字,可那人卻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菁顏顫抖著手伸向她鼻子下方,還有呼吸,還有呼吸,菁顏如蒙大赦。


    他還以為她死了。


    菁顏不顧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將那人打橫抱起,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山頂去。


    他這才明白,哪裏自己就弱到抱她走不了多久,到了此刻,即便他深受重傷,仍舊能將人抱回去的。


    菁顏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他一心隻想趕快上山,哪怕早一刻能叫懷裏這人躺下,也是好的。


    菁顏費力的將她抱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放到床榻上,他坐在床邊摸著她冷冰冰的臉。


    聶樺言失血太多,此刻連體溫都一降再降。


    菁顏害怕極了,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聲音都沾著淚水濕漉漉道:“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隻要你醒過來,我什麽都答應你。你想要我,我便陪在你身邊,哪裏也不去了,你想我乖,我也都聽你的話,隻要你醒過來。


    聶樺言,我錯了,我不該跟你鬧脾氣,我不該自己一個人亂跑,還害得你身受重傷……”


    他的聲音越來越哽咽,漸漸地便低到了微塵裏。


    那人像是聽到他的話了一般,一雙睫毛微微顫動了起來。


    被他握著的手也動了動,菁顏看著她的手,激動地叫起來,“樺言,聶樺言……”


    聶樺言艱難地睜開雙眼,聲音沙啞道:“你……好吵。”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不說話就是了,我不說了。”


    他果真閉上了嘴巴,聶樺言捏了捏他的手,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艱難地笑容,道:“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菁顏怔了怔,頓時麵紅耳赤,道:“都這樣了,還沒正經的?”


    聶樺言重重的咳嗽了起來,像是要把內髒都咳出來一般。


    那人立刻慌了神,連忙扶著她的身子,道:“你怎麽樣?你沒事吧?哪裏痛,告訴我。”


    聶樺言咳夠了便躺下來,手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想要去摸那人的臉都做不到。


    她低聲道:“你說要陪著我,要聽我的話,可都是真的?”


    她的表情十分凝重,致使菁顏即便害羞,還是點了點頭。


    聶樺言眉眼裏盡是喜色,她雖然現在受了傷,可竟還有點感激那魔聖獸,若非這怪東西,菁顏也不會說出這番話。


    可她心中到底還是有一個疙瘩,他到底是願意跟她在一起,還是因為愧疚和恩情?


    聶樺言不敢問他。


    此刻能有他的承諾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她不想再去強求更多。


    再說了,不管他此刻是否真心,她相信總有一日他會真心待她的。


    ……


    菁顏身上的傷隻是皮外傷,敷了些草藥很快便結痂了。


    可聶樺言卻險些喪了命,她這一躺便是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裏菁顏每日都學著她以前給他烤紅薯的樣子,每日都給聶樺言吃他烤的紅薯。


    不得不說,這小子學習能力是真的強,烤出來的紅薯,比她烤的還要好吃一些。


    偶爾他也會給聶樺言換換夥食,采些野果或者是打些野味什麽的。


    聶樺言這一躺真真是不想起來了。


    菁顏還挺會照顧人的嘛,她捏了捏自己腰間肉,最近好像有些胖了。


    都怪他做得太好吃了。


    一月之後,聶樺言已經恢複了修為和體力,可她貪戀被菁顏照顧的日子,還假裝自己身體沒好。


    菁顏也不是傻的,自然能察覺得到,可他也不戳穿,隻要她喜歡,他願意順著她。


    可這日,菁顏如往常一般給聶樺言剛烤完紅薯,便瞧見天空之中飛起一隻彩色的蝴蝶,那蝴蝶身上還微微發著亮光。


    這是他們鸞鳥一族,傳遞信息的彩蝶。


    菁顏伸出手來,那彩蝶便乖巧的落在他的手掌心。


    他附耳過去,那蝴蝶在傳出陣陣聲音,是一個年邁滄桑的聲音。


    菁顏聽得出,那是族長的聲音:菁顏,族中遭逢大亂,速速返回。


    那彩蝶傳話之後便在他的掌心慢慢變得透明,隨後便消失不見了。


    菁顏手中的紅薯瞬間掉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回頭看向那間茅草小屋,他要離開,她會不會很難過?


    菁顏眸子暗了暗,他腳步沉重的走進屋中,那人正坐在床榻上,撒嬌道:“怎麽這麽久啊,我都餓死了。”


    可見他手裏什麽也沒有,聶樺言更是嘟起了嘴巴,道:“你什麽也沒烤麽?”


    菁顏在她身邊坐下,那人便自然而然的雙手纏上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邊。


    他認真的看著她,道:“樺言,方才族長傳信給我,說族中出了大事,叫我回去。”


    那人纏在他手臂上的手緩緩垂落。


    “所以,你……不回來了麽?”


    菁顏緊張道:“怎麽會不回來,你在這裏,我怎麽可能不回來,我隻是去一陣子,一定會回來的,我答應過你的,要一直陪著你的。”


    聶樺言道:“那你帶我一起去吧,其實我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要是真的有事,或許我還能幫得上你。”


    菁顏眸子暗了暗,並非他不想帶著她,隻是他們鸞鳥一族,對男子和男子……並不仁慈。


    他不想聶樺言為了他受苦。


    他搖了搖頭,道:“你乖乖在這裏等我回來,你相信我,我一定回來尋你,一定會的,好不好?”


    聶樺言心中委屈,道:“你說過一直陪著我的。”


    菁顏閉上眼睛,艱難道:“對不起。”


    “你是個騙子,若是你不回來,難道叫我等你一輩子?”


    菁顏握緊了她的手,道:“我一定回來,樺言。”


    聶樺言做魔君那麽多年,做事一向狠絕灑脫,如今卻因為眼前這個人淌出了眼淚。


    “不走行不行?”


    被她弄得像是生離死別一般,菁顏心中也難受極了。


    他隻好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道:“就這一次,聽我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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