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午夜時分,蘇瑜醒來,喚丫鬟取水洗臉。


    那丫鬟是閔嫣的心腹,答應一聲,連忙通知文武夫人去了。


    片刻,閔嫣和蘇凝來到房間,蘇瑜已經梳洗過了,躺在床上拿著鶴素心送的鐲子正在不停地打量著。聽到腳步聲,見老婆來了,男人說:“酒這玩意真不是個好東西,幸好在家裏喝,不然確實會誤事的。”


    蘇凝應道:“夫君別隻會動動嘴,教我與姐姐擔心,要言行合一才算真丈夫。”她走到臉盆前擰了一下手巾,男人說:“不用,剛洗過,凝兒可真好,處處為我著想。”


    “夫君恩情凝兒銘記在心,你我夫妻一場何必計較。”


    “來。”


    蘇凝走到床前,男人一手將她摟在懷裏,一邊遞上手鐲說:“瞧!鶴大哥送我的禮物。”


    “別這樣,姐姐還在了。”


    男人“哦?”了一聲,好像才剛剛看到閔嫣似的。她一臉嚴肅地問:“從大哥來信得知,夫君意欲遠征,可有此事?”話語間的冰冷夾雜著一絲憤怒,可惜男人沒有察覺,他敷衍著說:“信?喔!我剛才看過,是有那麽一回事,夫人以為如何?”


    閔嫣心頭一緊,眉頭似乎皺了一下,怒火似被強行壓著。她說:“妾身與妹妹商量過,我等的想法與鶴大哥一致,遠征無益,請夫君三思。”


    男人假笑一下,說:“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閔嫣臉色一變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倒了一杯水來喝,可能想以此冷靜一下。武夫人蘇凝知道姐姐要發脾氣,上前輕輕地扯了她的衣袖一下。


    “我自有分寸。”


    蘇凝見姐姐的臉色更難看了也不敢多勸,站到一旁不敢作聲。


    一杯茶下肚,閔嫣心中的火氣似乎無法再行壓製,她使勁地往桌上一拍,嚇得男人手中的手鐲幾乎拿不穩,他說:“親愛的,怎麽啦?無緣無故的發什麽火呀?”


    “親?親什麽?還親愛個屁呀!”閔嫣厲聲嗬斥男人說:“奶奶的!老娘從進門到現在你有沒有正經地瞧過我一眼,我跟你說了這麽多話,你有沒有聽進去?還……還無緣無故?老娘那次發火是無緣無故的?”她的語速不慢,連珠炮發的指責像一招招步步緊逼的劍招,讓人喘不過氣來。說著說著她走到男人麵前,一手擰著他的耳朵,把他硬生生地扯下床來。


    男人求饒著說:“痛!痛!痛呀!娘子!手鬆一下可好?”蘇瑜這廝不知怎麽形容,還是亮他名號好了。


    蘇凝在一旁輕聲地說:“夫君這回慘咯。”


    閔嫣一把搶過手鐲,生氣地說:“娘子?誰是你的娘子!老娘跟你這麽多年呐,人老珠黃了是不是?不好看了是不是?你寧願看著一個這樣的破玩意都不願瞅我一眼。枉我一直好聲好氣、無微不至地侍候你,比侍候自己的爹還要殷勤。當年我要不是鬼迷心竅,肯定就是瞎了眼!不然怎麽會看上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她罵得太急太快一時緩不過氣來,歎了口氣後,又抹了一下眼角將要流出的淚水,才慢慢地接著說:“蘇瑜!我跟你說話,你敢不理我?我問你!你是不是想不要我了?不想要這個家了?”正當她鬆開了擰著蘇瑜的手,舉起手鐲想要往地上狠狠地摔下去的時候,蘇瑜機靈地跪了下來,雙手抱著她的小腿,說:“娘子,我錯了。”


    蘇凝在閔嫣背後給蘇瑜比了個大拇指。他立馬會意,當即趁勢追擊,說:“我錯,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


    女人,不管是什麽種族,什麽膚色,什麽年齡大多數都是心軟的。


    激動的情緒和對丈夫的失望在心裏麵煎熬,閔嫣的心很是難受。她將手鐲放在桌子上,看著跪在麵前的夫君,一滴眼淚不自覺的劃過臉龐。


    蘇瑜裝作聲色俱厲的模樣,挽著閔嫣的手往自己臉上抹。他說:“娘子,我錯,我該打!就算你不願懲罰我,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見娘子的手軟綿綿的根本無心動手,他說著說著兩個手輕輕地打在自己的臉,誰都能看得出他的舉動是相當的兒戲,不過是為逗逗夫人罷了。


    閔嫣是真的來氣,望著丈夫如此模樣更是怒火中燒,她心想:媽的,你蒙誰呀!


    女人實在受不了這個不成器的男人,使勁地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或許是用力過猛,或許是男人演技高超,女人這一腳竟然讓男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她說:“賤骨頭!你討打是不是?蘇凝,給姐去拿‘家法’來!”蘇瑜一聽,傻了,整個人傻了。什麽是“家法”呢?他從來都沒聽說過,難道是一加一的那種加法?


    蘇瑜一臉茫然地問:“什麽家法?我怎麽沒聽過。”


    蘇凝說:“姐,夫君都給您跪了,能不能……”


    閔嫣說:“我讓你去你就去!快!”她的話鋒利決絕,容不得蘇凝有半分猶豫。


    蘇瑜心想:什麽家法不家法的,該不會是狼牙棒……


    原來,在閔嫣嫁給蘇瑜之前,她就偷偷地把藤條藏在新房裏以備不時之需。蘇瑜納妾之時,閔嫣本想拿出藤條好好地“侍候”他一番的。後來,見到蘇凝這個妹子又乖巧又聽話便改變了主意。並且,把藤條的事情告訴了妹妹,讓她的房間也偷偷地藏著藤條。事後囑咐再三,讓蘇凝不能讓夫君知道此事。因此,“家法”這回事,蘇瑜全不知情。他還傻愣般以為閔嫣是如何的賢良淑德,殊不知她竟然凶悍如此。


    蘇凝拿出藤條遞給閔嫣,說:“姐,我要不要回避一下?”閔嫣接過藤條,往桌上一拍,目光狠狠地盯著蘇瑜似有血海深仇一般,她說:“不必!”


    蘇凝點頭退到一邊。


    蘇瑜鬆了口氣,說:“哦,還以為是狼牙棒,原來隻是藤條。”


    閔嫣打趣地說:“喜歡狼牙棒是吧?下次!有的是機會。”


    “不……不是,我……”蘇瑜冷汗直流、汗毛倒豎,連忙改口說:“哇塞!媽呀!這麽粗的藤條,會打死我的。”他跪行而前再次抱著妻子的小腿說:“娘子,我的心肝寶貝,我的寶貝心肝,饒了我,好不好?”說著就把臉貼妻子的小腿上蹭來蹭去好不親熱,那副模樣說是丟盡天下所有男人的臉也不為過。


    “啪”的一下聲響,蘇瑜疼得整個人快速地跳起。他雙手捂著背部,痛苦地叫:“哎呀!疼死我了呀,娘子喔!我以為你是鬧著玩的,今個怎的如此手重。”


    “玩?誰跟你玩來著。”


    蘇瑜委屈地說:“不玩也沒必要動真格的,哎呦……你這一根本是想拿為夫的命呀。”


    “誰讓你不理我!”閔嫣咬牙切齒地說:“蘇瑜我跟你說,我壓根每給你來過虛的,老娘真心實意的待你,你倒好!三番五次的戲弄我,騙我……”蘇瑜哀求著說:“以後不敢,真的不敢了。”又是一下狠狠地打在他的臀部,清爽嘹亮的聲響要是被仇家聽到那可真叫解恨,彷如多年便秘給治好一般。


    閔嫣說:“以後?還敢說以後?蘇瑜,老娘忍你可久了。本想好好地跟你商量,你當老娘是透明的。今個不好好地‘教育教育’你,你不知道老娘的厲害!”本來以為是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怎料她的第三下準備打來的時候,蘇瑜這個沒出息的以極快的反應雙手齊出,緊緊地抓著藤條。如此看來,與三國名將黃蓋相比,蘇瑜實在相差甚遠。他說:“娘子,您錯怪為夫呐!”閔嫣說:“你放手!”


    “娘子請聽我一言。”


    “你放不放?”


    “切莫動氣呀,您錯怪我了,錯怪了……”


    “錯怪你什麽?放開!看我今天不打得你半死不活的,老娘不姓閔。”說著閔嫣又落下一滴眼淚。


    隻怪蘇瑜一直把兩位夫人當作丫鬟般使喚,雖然彼此嘴上不說,可心裏都是清楚明白。蘇凝脾氣好,又隻是妾侍,不是正室,入門時間亦不算長,對夫君的意見沒那麽大。這個閔嫣則不同,生長在大富之家本來脾氣就相當潑辣,以正室的身份嫁給蘇瑜十年。往日,隻因深深地愛著自己的夫君,才不會計較太多,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會放在心上。此次,遠征事件,乃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她一心一意地為夫君籌謀奔波,豈料換來的卻是夫君的敷衍對待,難怪她無名火起三千丈,把往日所受的苦一次過通通發泄出來,那勢頭簡直猶如江河缺堤銳不可當。


    蘇瑜深情地望著閔嫣的眼睛,再次跪在地上,他真誠地說:“老婆!男兒膝下有黃金,最好每天跪女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就饒了我!老公給你下跪磕頭了。”要是麵對強權重壓,誓不低頭,寧死不屈之時道出“男人膝下有黃金”這一句,那種豪情,那種氣概是多麽的讓人肅然起敬,可是,蘇瑜這廝卻在後麵補上一句“跪女人”,而且還要“每天”,想想此情此景一作對比,蘇寨主的所作所為除了不予置評,真不知還可以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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