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發簪和綰著的青絲髻很好看,但花嬤嬤是深居這後宮之人,什麽樣的鶯燕香妃沒有見過,這樣的反應未免有些太過了吧?我嗔怪著嘟起了嘴,放下銅鏡,轉身欲道:“嬤嬤……”


    下一秒我結舌住,腦袋突然空白。


    花嬤嬤手裏還握著兩朵鎏金鑲玉的發簪,看著我回頭看她,更激動的握緊了手裏簪子。而我再轉身時,他就站在我身後,手裏還殘留著花枝上泛黃的花瓣。


    這時候屋裏的人才膜拜跪下,齊呼:“王上萬歲!”


    花嬤嬤極為更是極為動容,“王上萬歲,娘娘千歲啊!”


    聽到“千歲”兩字,我一愣,花嬤嬤真是老糊塗了,這“千歲”二字豈是我五品的小宮妃能擔待起的麽?我心底捏汗,好在屋裏沒有外人,都沒在意花嬤嬤的失言,若是真的給宮外的人聽去了,花嬤嬤這一個小小口誤,可真就了不得了。


    宸軒依然保持著溫潤如玉的笑容,他抬起手,輕輕揮了揮,花嬤嬤等人極為規矩的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他和我。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亂如狂潮,是驚,是喜,是酸,是痛,是茫然還是委屈,一時間都湧了上來。如果我不見到這個,我可以不去想他和他背後的人,不因為他所背負的東西而感到一絲窒息感,我甚至可以把這些與我無關的一個個鬧劇當成一種現場直播版的話劇,我隻是置身世外的觀眾,任你是喜是悲,是舉是散,都與我無關。即便是硬要拉我去過場互動一下,我也隻得盡我自己的能力去淡然處之。我以為我能一直無視心底最柔軟處的傷痛,可當他每次從我身後輕輕站出來的時候,看他在我麵前暖暖的笑,我卻無論如何也壓製不住窩在心口處的疼痛。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想隱瞞住這些小小的心事,等到走出這籠子之後,總能會將深藏著的這些憂愁這些人一點點抹去。我暗下握緊了手。


    然而卻又在抬起頭的時候,那雙帶著暖暖溫度的手卻輕輕將它握住,“你的手很冷,怎麽不多添一些衣服呢?現在還不是熱的時候,病了要喝很苦很苦的藥。”他笑著輕聲道。


    我低下頭,本來想客氣的說‘罪妾給王上請安’,可開口卻是:“我不冷,你來了啊。”


    宸軒笑笑,長長的睫毛如美蝶的黑翅一樣,可愛的忽閃了兩下,“嗯。不來怎麽知道你過得是這麽逍遙,一點愧疚的樣子都沒有,自在的讓我生氣。”


    “呃,這個……這個……”這個話題,呃,好詭異。


    我有些結舌,勉強道:“哪裏自在,一點都不自在。”


    “真的不自在嗎?”


    我違心的道:“不自在,很痛苦的,大家都知道我禁足的事情,剛出冷宮就被你禁足。呃,這個很丟人。”


    “哦。那我就收回禁足你在德容宮的旨意,順便再下一道聖旨,賞你個貴妃的品級,還有一座大大的房子好不好?這個不會很丟人了。”


    嘎!我忽然有種大腦充血的衝動,忙又揪住他,疾呼道:“啊!不要不要,千萬不要!禁足好啊,也不丟人……”


    宸軒眨眨眼,笑笑,用溫潤的手指輕輕在我鼻尖刮一下,“不,我覺得還是不太好。我應該讓靈兒搬去那個大房子,然後我每天也都到那裏歇息,這樣好不好?”


    我又是驚了又驚,離明瑟殿很近的那座大房子?每天到我那裏……呃,歇息……我忽然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漫天的眩暈和驚恐,連連道:“不用不用,這裏很好,真的很好。你天天要忙好多事情,不用歇息!呃,我的意思是不用到我這裏歇息,這邊房間少,正好夠我住的,多了住不開了……呃,我的意思是,其實這裏很合適,也不小……”反正!不管怎樣!宸軒是不能那樣對我的!太可怕了,那他後宮的那群女人不把我生吞活剝了!一個諸葛亮還頂不過三個臭皮匠,何況我這一個臭皮匠,去頂一群氣量小的周瑜呢?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宸軒依舊在笑,隻是那笑讓我覺得有些寒,有些膽怯。宸軒沒有再說話,緩緩的背過身去,他穿的是一襲純白色的衣袍,寬大的袍子,鬆廣的袖口,衣領和袖子邊緣滾著黑錦鑲邊,約莫一寸半的滾邊上隱隱約約見著龍形的熒光紋飾。


    他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出去,卻沒有往二門那裏走,我皺皺眉頭,連忙跟上,隻要他不怡芳別苑的門,我就得一步不離的跟著,這是規矩。


    宸軒一句不言,隻是微笑著翹著唇角,徑直走向我住著的房間。我心裏一緊,宸軒今天好詭異,去我的臥房裏做什麽?嘎!因為要招呼蘇妃她們來,我的丫頭們幾乎都集中兵力去應付廳堂裏的人了,臥房裏貌似還沒有整理。想到這裏,我臉一紅,忙上前小心的賠笑道:“那個,別忙,屋裏我還沒收拾,你不要去了,況且……”


    宸軒頓住腳步,微微挑著眉頭,“況且什麽?”


    “況且況且……”況且了半天我還是沒有況且出來什麽內容,本來我想說男女授受不親,女孩子的閨房男人是不能擅入的,可是我現在的身份不是女孩子,他名義上又是我那啥,這授受不親之理,不過子虛烏有之事。


    我有些焦急,可他明明知道我不是靈惜嘛!這明知故犯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不相信我不是靈惜?還是他因為我剛剛拒絕過他的一大番好意而生氣了?我猶自胡亂的猜著,沒想到我這一打愣,他已然推門進去了,迎麵已經撲來我房裏晨起的暖意。如果平日裏我嗅到這股暖意,肯定樂嗬嗬的踢了鞋子,爬到床上同那柔柔軟軟的被子溫存去了,可是現在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為男女之類的鬼話,隻是因為枕頭下麵和床被裏我可是藏掖著用宮裏的賞賜當來的一些銀票,呃,關鍵的是一些女人貼身衣物也在床側丟著,沒來得及收拾。若是給他看到了,我這臉真的是要丟到姥姥家了。


    “娘娘放心,該收拾的老奴已經收拾了。老奴剛從吳總管那裏聽說,王上今天在前朝受了親王閣不少的氣,現在心情不是太好。”花嬤嬤悄悄的在我耳邊道。


    我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前朝什麽事情?外使們不是已經走光了嗎?哪還有那麽多的事情?”


    花嬤嬤搖搖頭,示意我小聲一些,將我拉到門旁耳語道:“娘娘可曾記得前幾日王上召您去明瑟殿是為了什麽事情?”


    我想想,“不是秋夕郡蝗災和洪災的事情嗎?早解決了應該。”


    花嬤嬤搖頭,“吳總管說沒有解決,不管是用什麽法子朝廷總要撥款過去,而親王閣就是反對王上撥款,可能王上沒答應,修親王攜著親王閣裏的幾位重臣要求請辭回老家,王上這才一怒之下,拂袖下了朝堂。”


    “啊?!這等事情,這不是逼王上就範麽?倒底呢?那幾個鬧事的老頭子怎麽樣了?”宸軒應該早就想把這幾個不安分的釘子拔掉了,可是現在畢竟不是一個時候,貿然行事於己不利。


    花嬤嬤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搖搖頭,抬起手往屋裏指指,“娘娘何不去問問呢?老奴是後宮裏的老嬤嬤啦,這前朝的事情若不是吳總管相告,哪能知道那麽多呢。”


    我知道花嬤嬤其實是知道些什麽事情的,不過她不想說我也就不勉強了,有些事情還是我自己想法子去做才行。


    我輕輕推開半掩的門扉,宸軒斜倚在軟榻上,懶懶的看著我看到一半的書卷。


    怡芳別苑倒是個極舒服的院落,屬於院子包院子的那種建築類型,寢室雖然不大,但平日所用之物也一應俱全,內堂與外堂之間由一織錦屏風相隔,外室正對著一張軟榻,榻上設有雪絨緞子引枕,軟榻亦是雪絨緞子坐蓐,古木軟榻左右各設有兩張雕花椅子,兩椅之間嵌著四方小茶幾。我因喜歡讀書,於是在軟榻尾側讓人造了一個小木格子,格子裏正好可以用來放卷書,而格子上置著欣然繡的小花籠子。


    而宸軒就依著那小格子取著我的書在看,臉上絲毫不曾見到任何怒氣或不悅,寬大雪白的衣袖順著他側躺的姿勢垂落下來,如若閑雲,跟著他翻合書卷的動作緩緩遊動。看我毛毛躁躁的推門進來,他微笑著抬起頭,將手裏的書卷反過來放回木格子裏,微微笑道:“這小木格子倒是很別致,隻是格子裏放的書卷有些普通了,隻是一些小說雜記之類的,不登大雅。”


    “啊,是麽……”我尷尬的笑笑,“我不過是一介女子罷了,平日裏讀這些書,用來消遣消遣時間還是不錯的。”


    宸軒柔和散淡的微笑,卻在話語轉鋒間輕輕拋給我一個犀利之極的話題:“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明明知道很多東西,這些東西遠不是你一個女子家能夠了解的。柳姑娘,你聽過一句話麽,叫事出反常必為妖。”(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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