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的名字是《散華禮彌》。
這是一部關於和僵屍美少女戀愛的故事，沒有茅山道士，沒有浣熊市警察，也沒有洗手液戰神，純純的愛情故事，非常日式。
錄音室分兩個區域，一個是聲優收錄的地方，另一個就是音響監督等音效工作人員進行觀聽調整的後台，兩邊就隔著一塊隔音玻璃。
一般情況下，正常工作時，隻有音樂監督會在這個房間裏。諸如動畫監督等頂級社畜，偶爾會從小黑屋出來，跑到片場用監督錄音進度的名義稍微休息一下，走廊裏再逛逛。
然後五分鍾之後又會因為外麵男人紮堆的汗味光速撤回來。
“哪怕坐在椅子上發呆也比在外麵強。”
這是唯一的心理感受。
可這麽坐著是真的沒意思，動畫監督畠山守覺得無聊，便晃晃悠悠著提起筆手裏照著幾個進門的女人都畫了一副素描，順帶著還為她們加上了一身的黑色學生服。
“你，你到試音會現場邊喝酒邊畫？”音響監督中川達仁大感震驚，“我還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隻是找找靈感而已，漫畫靜態畫麵，實在是難以琢磨。”動畫監督捏著瓶啤酒罐煩惱道，“來現場看看女孩子的動作，捉個精髓。”
“可下個月就要播了……”中川達仁雙手狂顫，自己管的音效和錄音花不了多久，但畫畫那玩意不好說，一秒24幀的畫麵足稱肝帝才能完成的龐大工作量。
“放心，現在都是高科技作畫，修修改改很快的，你要相信我十多年的工作經驗，什麽死線沒經曆過？一定來得及。”
畠山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風輕雲淡處變不驚，“作畫嘛，就是要精益求精，追求真實，要不是不敢，我早就請求女同事穿上jk服，讓我一睹動畫女主的風采……”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
中川沉默良久，決定提醒他一聲：“小心被告職權騷擾。”
“放心，整個工作室裏沒一個女畫師，我連想上法庭都不可能。”
“……”
音響監督長舒一口氣，“還是說回試音的結果吧。”
此次試音會，基本上是音響監督、動畫監督、原作者在互相商量討論。前者管技術和性價比，後者想聽聽自己第一部動畫化作品聲優們的還原度，中間那個什麽都不管，就顧著盯女孩子看。
於是大半個上午過去，等到男性聲優的表演全部結束，開始審閱女聲優時，跑到片場喘口氣無聊到轉了半天筆的動畫監督才覺得有點意思……
飾演男主角的聲優暫時是敲定了，是個小年輕，聲音很亞薩西，另外倆強有力的競爭者，一個太像隔壁的王道係主角，被排除了，另一個聽起來就像雜技演員。
但女主角的人選還遲遲無法統一意見。
“現在來看，候選人就是這些，其他聲優都不太合適，女主役的話，也隻能從這裏麵挑了。”音響監督中川拿出名單，上麵還沒被劃橫線的就是候選者，數量大概有六七位的樣子。
“陽子小姐怎麽樣？聲線多變，剛好去年也演了一部僵屍美少女作品，尤其秋山澪也和散華禮彌有異曲同工的可愛之處吧。”音響監督中川達仁提出一份問。
“不要串場。”漫畫作者服部充沉聲說，“在我麵前不準和其他作品聯係到一起。”
“雖然我也很喜歡《輕音少女》……”
畠山守撓撓頭說道：“日立陽子最近幾年火得不行，她的薪酬有些高呀。”
“那之前進來的竹達彩喵呢？也是《k-on》的，給我留下印象還蠻深的……”中川達仁又問。
服部充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她對女主角的塑造太偏‘柔’了，少了些內裏的‘剛強’。如果是飾演清純甜美的妹妹，應該很合適，可惜了。”
“那早間紗織呢？”畠山守舉起手裏的畫作，展示一番，“完全符合大小姐氣質，也有股外柔內剛的意思，尤其是聲音讓我情不自禁懷念起伊卡洛斯。”
“她的話，似乎不錯……”服部充摩挲下巴，可又搖搖頭，“不過是不是缺了點戀愛的氣味？沒人對戲的緣故嗎？錄音過程隻表現出角色特質，少了些最重要的愛情色彩。”
他說得也為難，看上去始終有些糾結，還是不夠滿意。
“我就說一句，早間和日立陽子同期，工資也是一個級別。”剛剛被否決的音樂監督提醒道。
成年人的社會就是這麽卑鄙，什麽陰暗的想法和手段都得會一點。
“從角色和試音過程看，日立陽子應該更適合大姐姐類，而非這種軟一些的角色。”漫畫作者服部充試著調停兩位聲優粉絲的矛盾，“至於早間紗織，隻能說暫時列為候選，說不定後麵還有更適合的角色……”
這倆居然借機喊各自喜歡的聲優名字，打算公款追星，這是他沒想到的。
“我其實也在猶豫，畢竟畫了這麽多年，當了那麽久的撲街仔，這回第一次動畫化。”他抬頭遲疑道，“感覺來競選的人都是過去自己隻能在電視機裏聽到的聲音，現在突然真的親耳聽到了也有些不可思議。”
到底誰更適合這部作品？
連作者服部充自己都陷入不知道該選誰好的焦慮。如果真說出口，這些來試音的女聲優感覺沒一個合適……
“後麵還有幾位聲優要試音？”畠山守數著自己底下的白紙問。
“兩位。”音響監督看了眼名單回答。
接著又道：“待會試音結束就能吃午飯了，這附近有家餐廳味道挺好的，算算日子，今天的菜單可能是中餐……”
“請客？”
“公費。”
“好！”
服部充往旁邊瞥了一眼，剛剛就差打起來的兩位又勾肩搭背起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他翻了翻手裏的油印版漫畫，再合上，輕叩幾下被包裝得漂漂亮亮的書殼。
“下一位！”
……
內田真理輕輕推開門，走進光線偏暗一些的錄音室，對麵玻璃後的三個男人低著看著底下，中間那位還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喝了一口旁邊的提神飲料，不過鑒於燈光太暗，她沒看清是什麽。
悄悄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轉移回房間內，上方的燈光隱隱暗了些，就像是和主題的僵屍相合一樣刻意削減了亮度。
前方的電容麥克風靈敏度很高，能拾取人聲中微妙的細節，但缺點是所處的環境要無雜音噪音，所以她在進房間前自覺把毛衣脫了，免得摩擦出聲影響效果。
好安靜。
對麵的監督們也不說話，感覺有點可怕。
她緩緩地呼吸著，鼻息被麥克風放大，沙沙聲響，思緒隨著鼻息聲慢慢發散。
說起來，這是自己第一次嚐試來試音主役吧？
之前都和隔壁會社的小前輩一樣跑去客串什麽路人角色，不過運氣比他好點，沒沾上什麽必死的不祥詛咒。
有點和他不同，小前輩隻是單純運氣不好，而自己好像屬於是沒有才能的那種，或者說本就不高不低的那類。
回頭想想，養成所時期認識的那些人多數都已經放棄，而相熟名字的幾個同班同學倒是出演過重要角色。
每次在電視機上聽到他們的聲音，看到末尾結束時出演表上的名字，少女就忍不住羨慕起來，同時又幻想著自己哪天也能和他們一樣成為其中一份子。
連入社考試都失敗過一次，第二次被告知的結果是事務所覺得自己這張臉或許還行，打扮一下說不定能走偶像聲優的路線。如果放在其他時候這麽說，少女或許會很高興，但在那時候被人這麽薯說，心情絕不可能愉快。
也是直到那時才明白，原來在這個領域裏，天賦和努力，自己哪樣都沒有。
就算如此，少女懷著內心小小的自卑與怯懦，還是嚐試提交了主役的申請。
畢竟有那麽一句話——萬一呢？
說起來，原來大腦思考的速度真這麽快呀……
少女晃神的時候突然被屏幕那邊的一道閃光喚回現實。
“抱歉。”
她朝工作台的方向輕輕鞠躬，玻璃那邊拍照的男人沒有理會，隻是接著拿起筆在白紙上塗個不停。
她按捺住微微有些急切的心情，看向玻璃方向低聲說道：“我是lm事務所的聲優內田真理，試音的角色是散華禮彌。”
這是一部關於和僵屍美少女戀愛的故事，沒有茅山道士，沒有浣熊市警察，也沒有洗手液戰神，純純的愛情故事，非常日式。
錄音室分兩個區域，一個是聲優收錄的地方，另一個就是音響監督等音效工作人員進行觀聽調整的後台，兩邊就隔著一塊隔音玻璃。
一般情況下，正常工作時，隻有音樂監督會在這個房間裏。諸如動畫監督等頂級社畜，偶爾會從小黑屋出來，跑到片場用監督錄音進度的名義稍微休息一下，走廊裏再逛逛。
然後五分鍾之後又會因為外麵男人紮堆的汗味光速撤回來。
“哪怕坐在椅子上發呆也比在外麵強。”
這是唯一的心理感受。
可這麽坐著是真的沒意思，動畫監督畠山守覺得無聊，便晃晃悠悠著提起筆手裏照著幾個進門的女人都畫了一副素描，順帶著還為她們加上了一身的黑色學生服。
“你，你到試音會現場邊喝酒邊畫？”音響監督中川達仁大感震驚，“我還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隻是找找靈感而已，漫畫靜態畫麵，實在是難以琢磨。”動畫監督捏著瓶啤酒罐煩惱道，“來現場看看女孩子的動作，捉個精髓。”
“可下個月就要播了……”中川達仁雙手狂顫，自己管的音效和錄音花不了多久，但畫畫那玩意不好說，一秒24幀的畫麵足稱肝帝才能完成的龐大工作量。
“放心，現在都是高科技作畫，修修改改很快的，你要相信我十多年的工作經驗，什麽死線沒經曆過？一定來得及。”
畠山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風輕雲淡處變不驚，“作畫嘛，就是要精益求精，追求真實，要不是不敢，我早就請求女同事穿上jk服，讓我一睹動畫女主的風采……”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
中川沉默良久，決定提醒他一聲：“小心被告職權騷擾。”
“放心，整個工作室裏沒一個女畫師，我連想上法庭都不可能。”
“……”
音響監督長舒一口氣，“還是說回試音的結果吧。”
此次試音會，基本上是音響監督、動畫監督、原作者在互相商量討論。前者管技術和性價比，後者想聽聽自己第一部動畫化作品聲優們的還原度，中間那個什麽都不管，就顧著盯女孩子看。
於是大半個上午過去，等到男性聲優的表演全部結束，開始審閱女聲優時，跑到片場喘口氣無聊到轉了半天筆的動畫監督才覺得有點意思……
飾演男主角的聲優暫時是敲定了，是個小年輕，聲音很亞薩西，另外倆強有力的競爭者，一個太像隔壁的王道係主角，被排除了，另一個聽起來就像雜技演員。
但女主角的人選還遲遲無法統一意見。
“現在來看，候選人就是這些，其他聲優都不太合適，女主役的話，也隻能從這裏麵挑了。”音響監督中川拿出名單，上麵還沒被劃橫線的就是候選者，數量大概有六七位的樣子。
“陽子小姐怎麽樣？聲線多變，剛好去年也演了一部僵屍美少女作品，尤其秋山澪也和散華禮彌有異曲同工的可愛之處吧。”音響監督中川達仁提出一份問。
“不要串場。”漫畫作者服部充沉聲說，“在我麵前不準和其他作品聯係到一起。”
“雖然我也很喜歡《輕音少女》……”
畠山守撓撓頭說道：“日立陽子最近幾年火得不行，她的薪酬有些高呀。”
“那之前進來的竹達彩喵呢？也是《k-on》的，給我留下印象還蠻深的……”中川達仁又問。
服部充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她對女主角的塑造太偏‘柔’了，少了些內裏的‘剛強’。如果是飾演清純甜美的妹妹，應該很合適，可惜了。”
“那早間紗織呢？”畠山守舉起手裏的畫作，展示一番，“完全符合大小姐氣質，也有股外柔內剛的意思，尤其是聲音讓我情不自禁懷念起伊卡洛斯。”
“她的話，似乎不錯……”服部充摩挲下巴，可又搖搖頭，“不過是不是缺了點戀愛的氣味？沒人對戲的緣故嗎？錄音過程隻表現出角色特質，少了些最重要的愛情色彩。”
他說得也為難，看上去始終有些糾結，還是不夠滿意。
“我就說一句，早間和日立陽子同期，工資也是一個級別。”剛剛被否決的音樂監督提醒道。
成年人的社會就是這麽卑鄙，什麽陰暗的想法和手段都得會一點。
“從角色和試音過程看，日立陽子應該更適合大姐姐類，而非這種軟一些的角色。”漫畫作者服部充試著調停兩位聲優粉絲的矛盾，“至於早間紗織，隻能說暫時列為候選，說不定後麵還有更適合的角色……”
這倆居然借機喊各自喜歡的聲優名字，打算公款追星，這是他沒想到的。
“我其實也在猶豫，畢竟畫了這麽多年，當了那麽久的撲街仔，這回第一次動畫化。”他抬頭遲疑道，“感覺來競選的人都是過去自己隻能在電視機裏聽到的聲音，現在突然真的親耳聽到了也有些不可思議。”
到底誰更適合這部作品？
連作者服部充自己都陷入不知道該選誰好的焦慮。如果真說出口，這些來試音的女聲優感覺沒一個合適……
“後麵還有幾位聲優要試音？”畠山守數著自己底下的白紙問。
“兩位。”音響監督看了眼名單回答。
接著又道：“待會試音結束就能吃午飯了，這附近有家餐廳味道挺好的，算算日子，今天的菜單可能是中餐……”
“請客？”
“公費。”
“好！”
服部充往旁邊瞥了一眼，剛剛就差打起來的兩位又勾肩搭背起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他翻了翻手裏的油印版漫畫，再合上，輕叩幾下被包裝得漂漂亮亮的書殼。
“下一位！”
……
內田真理輕輕推開門，走進光線偏暗一些的錄音室，對麵玻璃後的三個男人低著看著底下，中間那位還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喝了一口旁邊的提神飲料，不過鑒於燈光太暗，她沒看清是什麽。
悄悄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轉移回房間內，上方的燈光隱隱暗了些，就像是和主題的僵屍相合一樣刻意削減了亮度。
前方的電容麥克風靈敏度很高，能拾取人聲中微妙的細節，但缺點是所處的環境要無雜音噪音，所以她在進房間前自覺把毛衣脫了，免得摩擦出聲影響效果。
好安靜。
對麵的監督們也不說話，感覺有點可怕。
她緩緩地呼吸著，鼻息被麥克風放大，沙沙聲響，思緒隨著鼻息聲慢慢發散。
說起來，這是自己第一次嚐試來試音主役吧？
之前都和隔壁會社的小前輩一樣跑去客串什麽路人角色，不過運氣比他好點，沒沾上什麽必死的不祥詛咒。
有點和他不同，小前輩隻是單純運氣不好，而自己好像屬於是沒有才能的那種，或者說本就不高不低的那類。
回頭想想，養成所時期認識的那些人多數都已經放棄，而相熟名字的幾個同班同學倒是出演過重要角色。
每次在電視機上聽到他們的聲音，看到末尾結束時出演表上的名字，少女就忍不住羨慕起來，同時又幻想著自己哪天也能和他們一樣成為其中一份子。
連入社考試都失敗過一次，第二次被告知的結果是事務所覺得自己這張臉或許還行，打扮一下說不定能走偶像聲優的路線。如果放在其他時候這麽說，少女或許會很高興，但在那時候被人這麽薯說，心情絕不可能愉快。
也是直到那時才明白，原來在這個領域裏，天賦和努力，自己哪樣都沒有。
就算如此，少女懷著內心小小的自卑與怯懦，還是嚐試提交了主役的申請。
畢竟有那麽一句話——萬一呢？
說起來，原來大腦思考的速度真這麽快呀……
少女晃神的時候突然被屏幕那邊的一道閃光喚回現實。
“抱歉。”
她朝工作台的方向輕輕鞠躬，玻璃那邊拍照的男人沒有理會，隻是接著拿起筆在白紙上塗個不停。
她按捺住微微有些急切的心情，看向玻璃方向低聲說道：“我是lm事務所的聲優內田真理，試音的角色是散華禮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