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王佳佳父女倆聽到動靜,隨著我和楊墨生一同護送阿娘來到回春堂。由於時候尚早,醫館還未開門。


    王佳佳揮舞著拳頭如雨點般砸在門上,王胖子也粗著嗓子一陣喊。


    門終於開了,李回春睡眼惺忪地瞟了我們一眼:“怎麽了?”


    “快……我阿娘……”我氣喘籲籲地背著阿娘進屋,將她放在床榻上,累得連說話都十分費力了。


    “她昨天腳受了傷,我們已經處理了,不知怎的,今早一看人就成這樣了。大夫……麻煩你給看看。”王胖子喘著粗氣,言語中也一片慌亂。


    李回春摸了把阿娘的額頭,點亮蠟燭擺在床尾,拆開了阿娘腳上的敷料,又把了脈,才開口道:“傷口紅腫得十分厲害,怕是感染了,所以會發熱。我先把傷口清理一下,再開些內服的藥,放心吧。你去後麵打盆水來,幫她擦拭一下,先幫她退燒。”


    “哎,好。”我應道,朝他指的方向去了。


    醫館後麵是個不算太大的院子,接連著還有幾間房,應該是李回春他們居住的地方。隻是沒有看到井,不知道哪裏有水。廚房一般應該有水缸,可天還未大亮,一時也辨不清方向。


    “你要找什麽?”一個女子的聲音問道,從門口探出頭來。


    朦朧中我覺得她有幾分眼熟,應該是李回春的妻子吧。


    於是我揖手道:“敢問娘子哪裏有水,我阿娘發熱,李大夫說讓我打盆水先給她降溫。”


    “哦,稍等。”女子回了房,片刻後又拉上門躡手躡腳地出來了,到另一間屋裏給我端了水,還拿了帕子。


    “雪燕姐,怎麽了?有急診嗎?”杜秀珍也開門出來,還穿著睡衣,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待見到我,慌亂地回房披了外衣,又道:“原來是你啊?誰病了?雪燕姐,你回房陪欣妍吧,省得她醒了找不到娘。”


    “嗯,那辛苦你了。”


    我端著水回到診室,李回春已幫阿娘重新包紮好傷口,見杜秀珍也跟了過來,交待道:“他們昨天用的藥怕是放得太久,早就失效了,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好,有些感染,我重新上了藥,隔一天換一次即可。


    大娘目前有些高熱,所以神誌不清,你指導她給大娘全身擦拭一下,待燒退了,人醒過來就把這劑藥丸給她服下。還有這張方子,抓好藥回去煎了,早晚服用。”


    “哦,那你們都回避一下吧,這位姐姐留下來給大娘擦身子吧。”杜秀珍拿來屏風,對我們揮揮手。


    我們四個大男人退到了屋外,一時大眼瞪小眼,倒顯得有些尷尬。


    “多謝李大夫了。”我揖手致謝,打破了寂靜。


    “沒事兒。職責所在。隻是不知大娘是如何受的傷?看傷口,好像是被什麽夾的。”


    “是,捕獸夾子。不小心踩到了。”


    “哦,放心吧,燒退了就好。隻是要注意,傷口結痂前千萬不要沾水,還有,半個月不可下地,要不然以後會留下殘疾。”


    “要臥床半個月嗎?”我生怕聽錯。


    “沒錯。最好是在床上躺著靜養。”


    “好。多謝李大夫了。”


    李回春笑笑:“畢竟男女有別,以後換藥的事就找杜大夫吧。今天也該杜大夫坐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李大哥,你又去哪兒?不在家吃早飯嗎?”雪燕追出來問道。


    “哦,我去看看欽差,他這幾天感染了風寒,咳得厲害,我昨天給他抓了藥,不知他今天好些了沒。你別給秀珍說,省得她又去添亂。”李回春說著,快步離去。


    欽差也病了?難怪這些天都不見人影了。作為朋友,我應該去探望才對,隻是目前我被楊墨生的人盯住了,實在是不方便。隻希望李回春能夠藥到病除,早些為他解除病痛。


    “李兄,你也別太擔心了。聽說這個李大夫是杜神醫的關門弟子,醫術精湛。大娘會沒事的。”楊墨生見我沉思,以為我憂心母親,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


    “哦,楊兄,剛才一路多謝你幫忙掌燈。天快亮了,你先去忙吧。”我對楊墨生說道,心裏隻盼著快些支走這根芒刺。


    “好,那王叔,我先走了。若是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去千杯不醉找我。”


    王胖子見他走遠,往我身邊湊了湊:“這個楊墨生真是細作嗎?在你家住了這麽久,你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沒有?”


    我搖了搖頭:“他每天早出晚歸,一直小心謹慎,我也不敢太刻意去套他的話。也不知道他有什麽計劃,昨天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夥的。”


    “昨天哪些人?你娘好端端地跑到城外去做什麽?”王胖子疑惑地問。


    我一愣:“佳佳沒和你說啊?”


    “說什麽?江湖,你小子給我說明白了。昨晚上我就發現了,佳佳好像很不開心,都沒和你說過話。你說,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我見瞞不過去,隻得把王佳佳被人綁架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王胖子拽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這幫混蛋,居然敢動我的女兒,看我不把他們碎屍萬段。”


    “師父別急,好在沒事。佳佳估計也是怕你擔心,才隻字未提。可畢竟是受了點兒驚嚇,再加上昨天又是她母親的祭日,所以心情不太好。”我趕緊解釋,生怕王胖子知道我拒絕了王佳佳求婚的事。


    “那……需要我幹什麽?既然那群細作已經開始行動了,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麽了?”


    “還是先靜觀其變吧。師父能不能想辦法查一查縣衙林主簿的來曆?”


    “林主簿?怎麽?你懷疑他有問題?要不要上報欽差?”


    “先不急,查清楚了再說吧。”


    “嗯。哎,剛才李大夫說欽差病了,可真不是時候。要是被細作知道……”王胖子說著,突然住了口,他迷茫地看向我:“聽說李大夫是欽差的朋友,他應該也是密探吧?那他知不知道這個楊墨生是細作?若是知道,他為何要把欽差病了的事說出來?”


    經王胖子這麽一說,我也琢磨出味道來,李回春可是小穆最信任的人,他當然知道楊墨生的身份。那他故意道明欽差病了,又是何目的?


    “阿耶,娘燒退了些,已吃下藥丸了,杜大夫配好了藥,讓我們回家去歇息。”王佳佳跑出來興奮地說。


    “阿娘。阿娘你醒了?”我進屋抓住阿娘的手,也激動起來:“你剛才嚇死我了。”


    “你們都在呢。我這是在哪兒啊?”阿娘四處看看,想要下床,被杜秀珍一把按住。


    “大娘,這是回春堂,我是杜秀珍,後天你過來我再給你換藥。”


    “回春堂?就這點兒傷,怎麽還到醫館來了?”阿娘滿臉心疼。


    “娘,你還說呢,你昨天自己敷的什麽草藥啊?還有阿耶,你上次帶回來的金瘡藥是在哪兒弄的?”王佳佳埋怨道,還是不看我,也不和我說話,讓我都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隱身了。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看著東方的朝霞,讓人心裏暖暖的。


    阿娘受傷,我當然得在家照顧著,一日三餐,端茶倒水,作為兒子,責無旁貸。看來賣豆腐的事要歇幾天了。我拖王胖子去給福伯捎了信,向穆娘子請了半個月假。如此也好,讓那幾個鬼頭暫時打消讓我幫忙監視穆娘子的企圖。


    我背著阿娘回家,王佳佳跟在旁邊,陪阿娘說笑著,我幾次插嘴,試圖和她們搭上話,都沒有成功。難道她們才是親母女?而我,在她們眼裏隻是一匹馬嗎?


    將阿娘安頓在床上,阿娘支開王佳佳回去做飯,才一把拉住了我:“跟娘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我笑笑:“說什麽?”


    “佳佳啊!看得出來,你是真的讓她失望了。娘四十了,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


    “阿娘你吃那麽多鹽幹嘛?不齁嗎?”我見阿娘又要說教了,知道她傷情穩定了,忍不住玩笑道。


    “你這臭小子!”阿娘輕輕拍了下我的頭:“我給你說正事呢。佳佳真的不錯。娘會害你不成?”


    我撓了撓頭:“我知道,佳佳是個好女孩,別的不說,這麽多年來,對我們家掏心掏肺……”


    “你知道就好,那你的意思……”


    我苦笑:“我……我現在覺得佳佳真的挺好的,是我以前瞎眼了。可是……我惹她生氣了,我……穆娘子征婚,我去報名了。”


    “什麽?你……你也去報名了?啊!”阿娘想坐起來,一蜷腿,腳又疼了起來。


    “哎喲,阿娘,你別激動,小心傷口又出血。”我勸道:“我開始本不想去的,可是楊墨生一再鼓動我去報名,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我就隻好順從他,渴望引蛇出洞。”


    “那結果呢?可有查到什麽?”


    我搖頭:“沒有。”


    “那你征婚……結果又如何?”


    “我?嗬嗬,就我這樣,哪兒入得了穆娘子的眼,隻能說給她造造氣勢。”


    “那就好。剛好我需要臥床,你也好好兒休息半個月,別去摻合穆娘子的事。等她婚事有著落了,佳佳自然也就安心了,你再努把力,把佳佳追回來,記住了?”


    “哎喲阿娘,你又這樣。以前就是你老在我麵前提佳佳如何如何,才讓我嫌煩,產生了逆反心理,現在,我好不容易自己轉過彎來,你還說?”我埋怨道。


    “好好好,我不說了行吧。真是懶得管你。我咋這麽多事呢?”阿娘斜了我一眼,拉起被子翻了個身:“我再睡會兒,飯熟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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