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忽然出聲,大夥兒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卻見說話那人是一個年輕玩家,麵帶嘲諷之意,正冷冷的坐在高處看著說書先生。


    這頭發大半光禿的說書先生也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有人搗亂,便是拱拱手:“這位兄台,我是說一些演繹的故事,閣下是不愛聽麽?”


    那人冷笑:“我說,你竟是說那阿飛的好話了。此人擅闖京城,仗勇驕縱,結果被新皇擊傷,如喪家犬一般惶惶而逃。可不是你說的這般英勇了,我隻是看不慣你這般吹噓而已!”


    說書人一滯,竟是不知如何搭話。大廳中卻另有一人悠悠道:“這位兄台如此言語,難道親眼見到了麽?”


    那冷笑之人道:“我當然見了,而且不止我一人見了。今天苦命的阿飛與武瞾等人在京城大打出手,兄弟我就站在城牆之下,全程目睹。苦命的阿飛被打的吐血,像條狗一樣跑了。”


    眾人大感有趣,紛紛出言相詢,問那具體交手的細節。那人倒也了得,口述比劃,竟是說起了那日的場景,自然與說書人的演繹大不相同。聽得幾句,阿飛大為驚訝,原來這人竟是將他的行動說的大差不差。大概是從阿飛追著上官婉兒殺入京城的時候開始,一直到他與大內侍衛、魔門玩家及僧王法明動手的過程。雖然其中有一些難免杜撰,但情節基本不錯。


    阿飛從包間中往外看去,卻見說話者是一個年輕男子,穿著一身明教的衣服,腰間掛著一柄彎刀,容貌頗為幹練。卻聽得他說完情節之後,忽地又冷笑道:“這苦命的阿飛,原本與那前任皇上葉孤城有往來,自由出入皇城,端的是風光無限呐!如今葉孤城失勢,他便於那新皇武瞾起了衝突,重傷逃遁,還放下大話說要殺回來。嘿,從朝廷上賓變為惶惶流竄之輩,你說他該不該哭?”


    酒館之人聽得都是紛紛嘩然,有人低語,有人起哄,很顯然又是掀起了一個話題。包間中的落日看了阿飛一眼,笑道:“這廝似乎對你不太友好啊!”


    阿飛很是詫異,他不認識樓下說話那人。想了一想,便歎道:“江湖之大,數百萬的玩家,自然有看我不順眼的。”


    落日卻是哈哈大笑:“那你要不要衝出去打他一頓,出出氣也好?”


    阿飛尚未說話,百裏冰便道:“這些事情聽聽就罷了,不要惹其他的是非。這些人無非是痛快痛快嘴而已!”說完她還瞪了落日一樣,不滿他挑撥教唆。落日自顧自一笑,與阿飛碰杯飲了一杯酒。


    他自然曉得阿飛的脾氣,這般說也無非是打趣。


    外麵那明教玩家顯然是對阿飛有些不爽,他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又將彎刀往桌子上一放,大聲道:“我估計朝廷很快就要發出通告,來通緝這苦命的阿飛了。緝拿朝廷叛逆,可是大功一件啊!明月宮大把的武功獎勵,嘿,大夥兒或許有希望了。”


    這話說的頗有蠱惑了,便有人問道:“兄弟,武瞾的朝廷,真會發起針對那阿飛的通緝麽?”


    明教玩家搖頭晃腦道:“這是自然。苦命的阿飛與朝廷鬧翻了,還放下大話要殺回去,你說朝廷會不會出手?”


    有人便道:“新朝廷與他對立倒是正常,但發出任務通緝他,卻是有些難了。咱們何時見過這朝廷通緝玩家了?當然除了那些犯了係統規矩,殺人搶奪之輩。”


    明教玩家嘿然一笑,道:“或許你們還不知道吧!今日苦命的阿飛在皇城一戰,除了動手之外,還從NPC手中搶了一本秘籍,據說是來自天魔策的一門絕學。這廝好生囂張!如此大仇,朝廷定然不會繞過!新皇當立,自然需要立威的。這武瞾若是要立威,拿這苦命的阿飛出手最是合適啦!你們說是也不是?”


    聽得這個新聞,玩家們登時鼓噪起來。有人驚訝絕學二字,有人則是連聲詢問真假,更有人竊竊私語,言那阿飛的名字。那說書人也是訝然的站起來,大聲道:“兄台,你怎麽知道那阿飛得了新武功的?”


    那人將自己驚動了說書先生,尤其得意道:“你們這些說書人,都是沒有什麽實際根據,胡言亂語罷了。我親眼所見,將他殺了幾個NPC,得了秘籍,後來攜秘籍逃遁。”


    阿飛在房中聽得微怔,旋即笑道:“這廝卻也是不知那情景,開始胡亂言語了。那秘籍可不是殺了NPC獲得的,而且我也不是帶著秘籍逃走,他這般說.......嗯,可惡!”


    阿飛臉色忽然間變得難看,忽地站起身來。


    那落日和百裏冰也都是先後領悟過來,百裏冰道:“阿飛,他故意這麽說,難道是要宣傳你身上尚有絕學秘籍,禍水東引嗎?”


    阿飛點點頭,怒道:“這廝好生可惡。他故意將我獲得武功秘籍的事情捅出去,卻不說我已經將這秘籍給學了。如此一來,定然有不少人來找我的麻煩。”


    那落日卻沉吟道:“找你麻煩倒是沒什麽,就怕有些人兀自的竄去長槍門,打擾了厲若海就不好了。”


    阿飛更是大怒,言道:“好啊,我這就廢了這廝!”說著他一捋袖子就要闖出包間。那百裏冰忽然攔住了他,道:“你別衝動。這麽出去也解決不了事情。”


    “把這廝打一頓,怎麽解決不了?”阿飛怒道。


    百裏冰搖搖頭,道:“打一頓有什麽用,別人還是會認為你身上有絕學。而且你一旦出手就坐實了此事。這事情一旦傳出去,影響更是不好。”


    阿飛一愣,臉色越發難看。那百裏冰又道:“你別急,且看這人要做些什麽。而且單憑他一張嘴,不見得別人就信了他,我給大師兄發個消息,讓他早做準備。”


    “做什麽準備?”


    “這等話語權之爭,自然有很多辦法了!”百裏冰抿嘴一笑:“旁人能說,我們就說不得嗎?隻要發動一些勢力,半天就可以扭轉風頭。這事情大師兄做的多了,甚至連視頻證據和現身說法都給你弄出來。你且安心看著,重點是看看這廝背後有什麽人,想做什麽事情。”


    這一番話讓阿飛心裏安定了許多,他緩緩坐下,目光落在那玩家的身上。落日見了微微點頭,心想這百裏冰倒是能夠合著阿飛的性子,關鍵是三言兩語就安撫他,單單是著一點就了不起。外麵那人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轉了一轉,似乎還在攛掇,大聲道:“......若是朝廷真的出手,這阿飛定然有大麻煩了。他原本做葉孤城的走狗,如今成為通緝要犯,真是時也命也,報應不爽啊!”


    “哎,聽兄台之意,你似乎與這阿飛有仇嘍?”


    人群中終於有人聽出一點兒意思了。


    那明教玩家卻嗤聲道:“有仇倒不至於,隻是覺得這廝囂張跋扈罷了。這苦命的阿飛強則強矣,不過他自持武功高,不把咱各大門派放在眼裏。前些日子我們明教大師兄請他喝酒,結果他理也不理,還甩了個冷臉,當時我就氣不過。不就是個武林盟主的虛名嗎,誰還真當他是盟主了?哼哼!”說到這裏他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仿佛是出了一口惡氣。


    酒館中有人發出數聲笑,不知是附和還是什麽。那明教玩家接著道:“如今他招惹了新朝廷,日後怕是也難做了。且不說那武瞾、法明等頂級高手,就是明月宮隨便派出幾個NPC也夠他受得了。兄弟們,聽說這阿飛手裏還有不少好貨,若是他能爆掉一二,大夥兒撿到了便是發了大財,嘿嘿!”


    聽到這裏,很多人登時也明白了,這明教玩家已經不是簡單的調侃打趣,明顯是帶著煽動目的的。他這番話分明是引導大夥兒來撿漏嘛!


    阿飛皺了皺眉,火氣又要起來。忽地有一個陌生而怯怯的聲音喊道:“你這人,怎麽盡說那阿飛的壞話,攛掇煽動,卻也不知存了什麽心思?”


    阿飛心裏一動,心想竟然還有人幫我說話?他探頭看去,卻見不遠處的桌子上坐著一人,是個年輕的玩家。那人身穿青衣,樣貌青澀,儼然是遊戲新手的裝扮。看了幾眼,阿飛忽然咦了一聲:“原來是他!”


    他這句話讓落日和百裏冰都是驚訝。落日探頭看了看,道:“你認識這人?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阿飛臉上浮出一絲回憶,緩緩道:“這人叫做青頭。前段時間我曾經易容去調查三戒被廢了內功的事情,順便幫了他做了一個任務。說起來也就是幾天前,他還是個新手呢!”說到這裏他便是心想,這青頭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他姐姐呢?要知道這少年可是有點兒交流障礙的。


    那百裏冰卻是恍然道:“我想起來了,前日那風鈴劍法的任務,一共有十個人完成了。其中一個便是叫做青頭的!就是他麽?”


    阿飛點點頭:“當時也是機緣巧合,與他們順路一走。說起來也還真是,我在任務中幫了他們一把,今日其他卻是站出來幫我說了句話。嘿!”


    落日卻是摸著下巴,道:“新手期的玩家麽?他想必是覺得承了你的情吧......這少年有意思了!”


    三人才聊了幾句,樓下的氣氛卻已經不同了。那青頭驟然出聲,明顯是衝著那明教玩家去的。那玩家見有人反駁,便是上下打量了對方,見對方竟是個新手,忽地嗤聲道:“你這小子又是誰?為什麽幫那廝說話?你是他什麽人麽?”他連問三句,他已經握住了彎刀的刀柄,忽地拔出一半。那刀身冰冷,中間一條紅線,隱然帶著血腥殺氣。


    青頭被他嚇了一跳,他本來就口拙,此刻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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