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西門有容那張可以氣死人的幽淡容顏,東陵轅雍皺死了眉頭:


    “寡人在生氣你看不見嗎?”


    “看見了。”


    西門有容睜著大眼眨都不眨,他自己要氣,她能怎麽辦?


    “然後呢?”他敢肯定她又一定會說出讓他惱火的話來!


    “然後,我不知道陛下又在氣什麽!”


    “你……。”果然被氣到了,東陵轅雍暗暗壓下火氣又道:“寡人問的話,為什麽不回答?”


    “什麽話?”


    “寡人問你在氣什麽,你為什麽不說話?”


    “我沒氣什麽,我隻是累了不想說話而已。”


    “說實話!”


    東陵轅雍還是克製不住湊近她的臉怒瞪著她,他才不信她的話。


    “陛下為什麽要故意推我去麵對我本可以不用麵對的風浪?”


    他非要聽,她說就是,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心到底為什麽會難受?她不該因為他利用她而難受,頂多是像一開始那樣提防自己被傷害就好!


    可是……她感覺有些東西在變化,那是她可能控製不住的變化,她因此更怕了!


    東陵轅雍對視著她終於有點不同的眸光,他沉默了一會,問道:


    “什麽是你本可以不用麵對的風浪?”


    “陛下清楚是什麽風浪。”她淡冷了語氣。


    “西門有容,從你被東陵先祖選定成為寡人皇後的那一刻起,你以為,你還有什麽不該麵對的風浪嗎?”


    東陵轅雍也被她的冷然不敬激得毫不留情的諷刺著她。


    他從她眼中看出她已經猜到了他在利用她牽製尤氏的勢力。


    可是,他不會改變主意,她既然是他的皇後,不管他的心打算怎麽對她,她都必須是他可以利用的人,否則,他留她有什麽用處?


    東陵轅雍才這麽一定論,下一瞬間,他內心又有一道聲音自問:她的存在對你而言,真的隻有利用價值而已嗎?


    西門有容無言以對,因為他沒說錯,她的命運沒有選擇的餘地。是她自己忘了自己的處境,她有什麽資格氣他利用她?


    可是,她忍不住好奇道:


    “陛下一麵高規格禮遇尤貴妃給所有人看,一麵又不願和尤貴妃親近,這是為什麽?”


    進入後宮生活的女人,尤其是像尤蔻漪那樣的天之驕女,她一心隻想博得帝王傾心乃人之常情。


    東陵轅雍應該清楚尤蔻漪想要的絕對不止是什麽華麗的外殼,她最想要還是東陵轅雍的青睞。


    可東陵轅雍清楚他不會與尤蔻漪“談心”,但他又有意無意的反駁著西門有容說:


    “誰說寡人不願和尤貴妃親近?來日方長,不是嗎?”


    “既然如此,我並不想跟尤貴妃爭權奪寵,陛下何必刻意觸發尤貴妃對我的仇視,我隻求有一方平靜都不行嗎?”


    西門有容並非賭氣,她隻是又在強調她不期待他的寵愛。


    可在東陵轅雍聽來卻莫名的刺耳,他衝口冷冷的說道:


    “在寡人這裏,你不覺得你是最沒有資格享受平靜的人嗎?”


    她既然那麽不稀罕得到他的寵愛,他還求她稀罕不成?


    東陵轅雍的話其實帶著不甘,可西門有容聽完卻頓時暗嘲自己的可笑,她竟然忘了自己不適合在他麵前流露真性情。


    腦子一清醒,她隨後定下心態說:


    “陛下說得對,我不該自以為是去貪想獨善其身,我的位置應該為陛下所用,否則……我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


    西門有容原本要說的是更委婉的話,可是,她衝口而出的話卻帶著明顯的嘲諷,她嘲諷自己,也嘲諷了他的無情!


    東陵轅雍看著她眼中那層淺薄的濕意,他心頭一顫,他想開口說什麽,但西門有容卻先他一步轉了話題:


    “時候不早了,陛下需要我伺候更衣安歇嗎?”


    “嗯……。”此時停止那不快的話題也許對他們都好!


    西門有容沉默著為東陵轅雍打理好,然後再沉默著走到她平時喜歡躺的長椅和衣而臥。


    早在等著她的“雪兒”見她躺下,它一下就竄到西門有容懷裏嗚嚀一聲把頭伏在她胸口舒服閉眼……!


    然而,一股絕對不友好的氣流讓敏銳的“雪兒”又睜開眼抬頭看著沉黑著臉的東陵轅雍。


    東陵轅雍知道,西門有容不吭一聲就躺到長椅上,她明擺著就是要和他分塌而眠。


    她不想跟他睡在一張床,他本來也忍著不稀罕,可看見那隻毛茸茸的狐狸鑽進她懷裏的瞬間,他突然有種自己寶貴的東西被他人搶了的感覺。


    這會跟那隻讓人討厭的狐狸大眼瞪小眼,它那防禦的氣流讓他更確定他絕對不喜歡這隻畜牲。


    閉著眼睛的西門有容感覺到“雪兒”的不安,她睜開眼才發現東陵轅雍也臭著一張臉在瞪她。


    “陛下還有什麽吩咐嗎?”


    她不想再說不愉快的事,而且她也困了,尤其邊上有爐火,又抱著“雪兒”,她要睡個好覺一點都不難。


    要是沒有那樽喜怒無常的大神來霸占她的床,她可能會更好過。


    “把這隻畜牲弄出去。”


    東陵轅雍指著“雪兒”,命令卻是對西門有容下的。


    “它很乖,不會吵到陛下的。”


    西門有容坐起身子,雙手還順便摟著“雪兒”。要是沒有“雪兒”,她的睡眠質量就要打折扣了。


    “它礙眼!”


    “那我帶它去偏殿睡……。”


    “不準。”


    “我怕冷!”


    “怕冷就上床睡。”有他在,還能冷到她嗎?


    “我的床小,陛下身上又有傷,我睡在陛下邊上陛下會不舒服!”


    “我帶傷摟著你睡了幾個晚上你心裏沒數?現在拿這當借口,你也不嫌牽強。”


    西門有容聽著他不爽的數落,她立刻想到在“龍泰殿”和他度過的幾天。


    那幾天,一到晚上,她幾乎都是被他強行摟著入睡的。


    她不得不承認,他為她運氣驅寒後再躲到他懷裏入睡簡直是一種最幸福的享受,因為在他懷裏可以睡得很滿足。


    隻是,出了“龍泰殿”後,那種滿足卻隱隱變成了她內心深處的負擔。她怕她掉入她出不來的深淵裏……!


    這就是為什麽她現在不想睡在他身邊的原因,所以不管他想幹什麽,她果斷說道:


    “總之,陛下不讓我睡偏殿,那今晚我就睡在這,我保證不讓雪兒打擾到陛……!”


    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她懷中的“雪兒”就被東陵轅雍瞬間提起扔得高高的、再遠遠的掉落在角落裏。


    隨著雪兒的跌落,它可憐的“嗚哇”叫聲讓西門有容驚憂:


    “雪……嚇~!”


    別說擔心“雪兒”,西門有容自己也被東陵轅雍一扯抱入懷裏一同倒睡在長椅上,因為空間的局限,他們的身體緊貼得連轉身都不可能。


    “既然皇後那麽喜歡睡這長椅,寡人委屈點,陪皇後在這將就一晚也沒什麽不行。”


    哼!他的皇後可真行,她寧願跟一隻畜牲抱在一起睡也不願抱他……抱他?他現在是在嫉妒一隻狐狸嗎?


    “陛下,你放開我,雪兒的傷還沒好,你怎麽能那麽重手對它?”


    “閉嘴!我身上就沒傷嗎,怎麽不見你有半點緊張?”


    東陵轅雍話一出口,他就暗悔咬牙,原來他真的在嫉妒,他容不得她的懷抱裝著別的東西,哪怕是一隻狐狸也不行!


    西門有容也被他的話扣了一下心房,但她有些閃避他的眼神沒有回應他,而是轉移話題說道:


    “你先讓我起來,我看看雪兒的傷口就好!”


    剛剛他拽的就是雪兒受傷的前腿,而且他還那麽重手扔它,都不知道它有沒有事。


    “我的傷不見你心疼,難不成在你眼裏,我還不如一隻畜牲?”


    東陵轅雍幹脆不藏著掖著了,他怒氣衝衝的對著西門有容低吼。西門有容被他吼得兩眼懵懵,他難道真的在找她要關注嗎?


    不過,說起他的傷,雖然她知道已經沒有大礙,但畢竟他還在複原,他現在完全是壓著傷口的睡姿,她下意識會在乎他有沒有不舒服。


    “陛下,還是……去床上睡吧!”


    “不去。”


    東陵轅雍拒絕聽她的,西門有容不理他,她從他的臂彎起來看了一眼角落裏被趕走的雪兒,它看起來隻是不敢靠近,並沒有不好。


    於是,她走去床鋪麵向裏麵躺下,很快,她的身子就落入她已經不陌生的懷抱。她沒有拒絕他的靠近,但是也不言語!


    東陵轅雍也沉默著,隻是他熱乎的手很自然的去握住她冰冷的手,然後開始為她運氣驅寒……!


    他猜到她的妥協其實是為他著想,她擔心他睡在狹窄的長椅會影響他的傷口,所以她才主動躺上床。


    為此,滿意的笑容在東陵轅雍的臉上不自覺的散開了。


    西門有容又一次接受了他的給予,同時,她更加理解不了他們之間到底怎麽了?


    他明明隻是要利用她而已,可他對她越來越多近乎寵溺而霸道的言行是正常的嗎?


    她也一樣,理智讓她拒絕靠近他,可她的心卻不受控製的向他走去。


    為什麽會這樣,她才認識他幾天?她甚至都不算認識東陵轅雍這個人,她對他疏遠的防著防著怎麽就變成了這般親密的躺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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