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與她心思相通,東陵轅雍竟親昵的抵著她的頭頂低聲說道:


    “我承認你身上冠著的“西門”姓氏讓我一度深惡痛絕,我甚至有著隨時取你性命的心思。可是……我現在不想取你的命了。”


    “是因為我還有用處,所以陛下舍不得殺我嗎?”


    “沒錯,舍不得!”


    他的“舍不得”不是因為她還可以利用,而是因為他心裏有了她的位置!這個結論他也是剛剛才意識到的。


    也許從他對她產生憐惜開始,他的心房就被她攻破了!


    東陵轅雍內心的獨白沒能傳達到西門有容的認知裏,他的“舍不得”被她理解成她終歸隻是他的一顆棋子而已!


    因此,她的心很冷,冷到她依靠的懷抱也變得冰涼,不再溫暖!


    同時,她又有些同情的問道:


    “陛下不覺得心累嗎?”


    “什麽?”


    “我和尤貴妃都不能讓陛下安心。”


    她是罪惡滔天的西門氏之女,尤蔻漪是權勢正旺的尤氏之女,她們都是他心裏不得不防的人。


    可是,他其實不用防她,畢竟她無心權力,也不想興風作浪,更不會害他。


    至於東陵轅雍對尤蔻漪的不安心,西門有容似懂非懂,正好他沉默不語,她轉了身麵對他問道:


    “尤氏家主尤仲儒忠於先帝,又為陛下重回皇位立了大功。而且陛下既然許尤氏之女坐上貴妃之位,難道不是陛下認可尤氏功勞的賞賜嗎?可陛下為何事到如今又暗中冷落尤貴妃?這對她也許是不公平的!”


    東陵轅雍感覺到她言語的真誠,他也卸下防備看著她的眼睛反問道:


    “不公平的話,你希望我去寵幸她嗎?”


    比起其他,他更想知道如果他去擁抱其他女人,她會是什麽態度?


    西門有容卻不知怎麽作答,她曾以為他擁有再多的妃嬪都與她無關。可現在,她發現曾經的“以為”也不篤定了。


    “為什麽不回答?你要我去抱尤貴妃嗎?”


    東陵轅雍捏了捏她的細腰催促她的答案,西門有容的身子激靈了一下,她猶豫了一會有點不是滋味的說道:


    “陛下又不是沒抱過!”


    “我抱過什麽?尤蔻漪?”東陵轅雍皺眉。


    “抱過就抱過,陛下不用假裝驚訝。”


    “我假裝?”東陵轅雍猛然坐起身看著西門有容不爽的否定道:


    “我連她的手都沒碰過,我假裝什麽?你別忘了大婚的時候,我牽的是你的手,大婚過後,我一抱一整夜的女人也是你,現在抱的還是你。你天天占著我的懷抱,我哪有時間去抱她?”


    聽著東陵轅雍近乎委屈的喊冤,西門有容又驚又懵。就算他和尤蔻漪有什麽,不是很正常的嗎,他有什麽好激動的?


    而且,他也沒必要跟她解釋那麽多吧,她又不會、也不敢有意見!


    再說,也不是她天天占著他的懷抱,大多時候不是他自己要抱她嗎,怎麽他說得就像她纏著他一樣?


    “為什麽又不說話?”


    西門有容懵得光眨眼不回話的樣子讓東陵轅雍更悶了,她有膽子冤枉他,她倒是給他說出點證據來啊!


    本來很困的西門有容被他這麽正經的一鬧,她的睡意消散不少,她也爬起來看著他問道:


    “陛下為什麽要這麽惱火?”


    “還不是因為你胡說八道,我跟尤蔻漪什麽都沒……!”


    東陵轅雍停了下來,他猛然意識到他現在竟然在西門有容麵前像個幼稚的男人一樣無理取鬧著。


    這個意識讓他深深的盯著西門有容,他到底怎麽了?他為什麽那麽著急對她澄清他跟別的女人沒有關係?


    就算他擁有其它女人,那又怎樣,他犯得著這麽上趕著解釋做什麽?


    西門有容發現他的眼神一會深沉,一會矛盾,眉頭上一攏一鬆,臉上也漸漸出現了不自在的神情!


    她隱約猜到了他在尷尬什麽,她突然有點抑製不住想笑,但又不敢笑,隻能抿嘴控製笑意!


    可是,她那違和的神色還是讓東陵轅雍輕易看出她在笑,而且是在笑他!


    一陣悶火又起,東陵轅雍突然長臂一撈讓她貼近他,他眯眼道:


    “你這是什麽表情,嘲笑我?”


    “我沒有……!”她笑是想笑,但絕對不是嘲笑他。


    “明明就有。”他眼睛可不瞎。


    西門有容看出了他此時很惱火,為了今晚有好覺睡,她的雙手很識趣卻又有點尷尬的伸上他兩邊的肩膀微微繞上他的脖頸,然後抬眼看著他扭捏著:


    “我真沒有嘲笑陛下,隻是……!”


    她感覺自己再柔聲一點的話就很像撒嬌了,可她長這麽大何曾對誰撒過嬌?


    “隻是什麽?”


    因為她的些許羞澀,東陵轅雍心中的不滿飛散得很快。


    西門有容微微沉默了一下,但她沒有回他為什麽,而是直接問道:


    “既然我和尤貴妃都是陛下不得已選擇的女人,可陛下為什麽願意與我同榻而眠,卻要避開尤貴妃?”


    “你覺得呢?”


    東陵轅雍低啞反問,別說她想知道為什麽,他自己也想知道他為什麽願意與她親近?


    “因為我不像尤貴妃還有權勢正旺的母家,陛下就算有點忌諱我身上流的血液,但比起尤貴妃,沒有任何依靠的我更好被掌控。”


    西門有容的回答如果回到幾個月前,東陵轅雍絕對認可她的話。


    可是,現在他心裏不完全是這樣想的,他看著她好一會以後,也問得直白道:


    “你會甘願被我掌控嗎?”


    “我不想被陛下掌控……。”西門有容微停言語,她輕眨了明亮的雙眸:“如果可以,請陛下相信,我永遠不會做出對陛下不利的事。”


    在此之前,她都沒想過可以這樣真誠的麵對他。這段時間他給予她的溫暖讓她設防的心不再那麽緊繃。他親昵擁她入懷的每一個寒夜更讓她產生了眷念,也隱隱輕叩了她的心扉!


    東陵轅雍還無法全然的信任她,但她眼中的色彩又是那麽的真,真得讓他不自覺的抬手撫摸上她粉白的容顏,然後輕聲問道:


    “作為我的皇後,你的承諾就隻有不做對我不利的事?”


    她讓他相信她永遠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他其實願意去相信。


    可是,“永遠”這兩個字聽起來是那麽的神聖,她承諾的“永遠”又有多遠呢?


    如果可以很遠,她的“承諾”未免太寡淡了些,一點溫度都沒有!


    “這其實都不算是什麽承諾,不過就是我的初心罷了。”


    西門有容潛意識避開了東陵轅雍無形的索取,她不知道他還想要什麽“承諾”。可不管是什麽,她都清楚,她給不了,至少現在她不敢給!


    這座宮廷,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想待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她能離開,她希望按最初的預想~她可以走得兩袖清風,沒有留念!


    東陵轅雍察覺到西門有容走了神,他剛想喚她回神,但她自己突然輕歎一下看著他說道:


    “陛下,時候不早了,明早還要上早朝,你是不是該安歇了?”


    西門有容說著,她自己抬手掩嘴先打了一個哈欠,東陵轅雍趣笑出聲,看來是她自己想睡了。


    有點自然而然的寵溺,他順著隨她一起躺下。


    可是,他剛一躺下伸手想抱她時,他突然想起好像還有什麽事沒搞清楚。


    腦子回想了一下他才記起他被她冤枉的事他還沒洗刷清白。


    於是,他又撐起身子半壓在西門有容身上追問道:


    “剛剛你好像還沒說清楚,你為什麽要說我抱過尤蔻漪?”


    西門有容才閉上眼睛又被迫微睜開,她緩了緩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隨後她為了清淨也沒多想就在半睡半醒間喃語說道:


    “上次陛下體內本來就燥熱,又喝了尤貴妃的鹿茸湯,陛下必定更受不住陽火攻心,陪著陛下的尤貴妃又嬌媚,陛下寵幸了尤貴妃也是順理成……!”


    話沒完,西門有容腦子突然有些清醒過來,她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太多了。等她對上東陵轅雍深思的眼神時,她知道她的話引起了他的懷疑。


    果然,東陵轅雍攏眉眯眼說道:


    “你怎麽會知道我身體燥熱?又怎麽會知道鹿茸湯會刺激到我體內的陽火攻心?”


    他知道她提到的“上次”指的是什麽時候,那是她寒毒發作後的第二天,她送了“冰梨湯”來龍泰殿,剛好尤蔻漪也送了鹿茸湯。


    但他先喝了尤蔻漪的鹿茸湯,也正是因為那鹿茸湯差點讓他體內的陽火邪橫亂撞。


    最後,他喝了她的“冰梨湯”才壓製了體內的陽火亂竄。


    這麽一聯想,她該是一開始就知道他體內有難壓製的燥火,所以她才送來了“冰梨湯”。


    可見,那碗“冰梨湯”可不是什麽普通的飲品,而是為他調製的“藥湯”。


    也就是說,她知道他的燥火是怎麽來的!


    西門有容一時不知該怎麽圓場,她的紅唇動了半天還沒擠出一個字來,東陵轅雍又緊問道:


    “你送給母妃的“醃茶花”也不是單純的“醃茶花”,而是“藥”,對嗎?”


    難怪伊太妃會說吃了西門有容的“醃茶花”,她口渴和頭痛的毛病都得到了緩解。原來都是因為西門有容暗中做了好事不留名!


    “陛下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大夫,哪懂什麽藥不藥的。吃那“醃茶花”開胃生津,碰巧讓太妃喜歡而已。”


    “那“冰梨湯”呢,碰巧可以熄了我的燥火?”


    一個借口他容她用,再找借口,他就看她怎麽掰下去?


    如果他沒搞錯,他的皇後也許比他知道的還要才華橫溢,她隻是暗中隱藏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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