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當然知道尤蔻漪找他不是為了與他話情意、論過往。她想直奔主題,他如她所願的說道:


    “東陵轅雍已經掌握了“熤門”安排在宮裏的影者藏身何處,靈璧的身份也徹底暴露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找你!”


    即便不是現在才知道東陵轅雍已經知道“熤門”在宮裏的痕跡,但尤蔻漪心裏其實還是完全沒底的,因為她無法知道東陵轅雍會怎麽了結“熤門”事件?


    夜王知道在尤蔻漪鎮靜的麵容下麵,慌怕才是她此時真正的情緒。


    其實,她的謀劃不順利他才有更多的機會挽回她。


    可他清楚,此時的尤蔻漪還不可能放棄她的野心,因為於她而言,她還有機會和籌碼!


    一如概往,夜王選擇成就尤蔻漪為先,他為她決斷道:


    “我會拋棄安排在宮裏的所有影者,包括靈璧!”


    “可是靈璧是你最看重的影者,你真的舍得嗎?”


    靈璧是夜王親手調教出來影者,比起其他影者,夜王對靈璧似乎傾注了更多的用心和愛惜。


    他對靈璧的特別有時候都讓尤蔻漪懷疑他是不是在靈璧身上投注了別的“感情”!


    可是,拋棄靈璧的決定他又那麽輕易說出口,這直接否決了他對靈璧有特殊的感情!


    夜王看著尤蔻漪,他看似自嘲著冷笑道:


    “我舍不得的從來都隻有你而已!”


    她怎麽會知道他看重靈璧不是因為靈璧本人,而是因為靈璧長得有她幾分的相似,他隻是想透過靈璧尋得一點安慰,因為隻要他需要,靈璧永遠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他麵前!


    尤蔻漪垂著的手因為夜王直言的神情而握成了拳頭,但她當做沒聽懂直接略過回歸正題說道:


    “如同你所說,陛下既然知道靈璧的身份,自然也知道靈璧與我有暗聯。我擔心的是,就算你拋棄宮裏所有的影者,我的幹係也脫離不了。”


    “你當然脫離不了,而且,很遺憾的是,在東陵轅雍麵前你恐怕再難維持你高貴得體的形象了。”


    “嗬……那無所謂,隻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尤蔻漪唇角冷笑,也許東陵轅雍從來就沒在乎過她是什麽形象。


    自她入宮以來,她細細回想這幾個月的點點滴滴,她在宮裏看似尊貴受寵,可實際她根本沒有切實的從東陵轅雍身上感受到他的“寵愛”。


    東陵轅雍大多時候對她很溫和,言語之中也禮遇有加。但她總感覺她和東陵轅雍的相處就像一道看起來精美如畫的佳肴,可一入口就發現淡而無味,讓人食不下咽!


    再聯想到“熤門”影者的暴露,尤蔻漪不得不懷疑東陵轅雍“專寵”她的那段時間也許隻是一個假象,因為他真正寵的不是她,而是西門有容!


    他借著“專寵”她來轉移所有人的視線,所以西門有容明明在朝臣的逼迫下差一點就該和她的侄子分離,可最終因為她們姑侄受傷,加上東陵轅雍的“冷落”,冷月宮如今不但如故,東陵轅雍也重新踏足冷月宮。


    可見,那是因為東陵轅雍覺得時機已到,他無需在她的祥雲殿做戲了。


    難怪,立春大典過後,她連見他一麵都難,這怎麽看都不是他忙得沒時間見她,而是他不想見她!


    如果東陵轅雍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給她一點溫情和希望,那她所計算的一切就太可笑了。


    尤蔻漪相握的手本就緊繃,如此一想,她的緊繃感直接在她難以舒緩的臉上顯露出來了。


    夜王一眼就能看懂尤蔻漪的神色代表著什麽,他想嘲諷她,但開口的卻是:


    “放心吧,東陵轅雍目前隻會以為你不過是花錢租用“熤門”的影者而已。他之所以明知你安插了細作在宮裏都不做聲,一是因為他看不上你的計量,二是因為動你等同於動尤氏。大承國才剛剛拔除了一個西門氏,如果突然又要動尤氏,這對東陵帝來說是一場冒險,畢竟尤氏頭上的功臣高冒是他親自戴上的,他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又親自摘下你們尤氏的光環,否則,他就成了識人不清的帝王,他手中的皇權也會被玷汙!”


    “你說的我都清楚,我現在不是擔心陛下會直接懲處我,我把不準的是陛下接下來會怎麽做?我如果不能安然度過這次危機,我離至尊之位就更遠了!”


    尤蔻漪皺緊了眉頭,東陵轅雍一定不會私下安靜的處理“熤門”在宮裏的影者,他必定會借此來敲山震虎。


    問題是,這之後,在東陵轅雍的眼中,犯了如此嚴重錯誤的她還有機會入他的眼嗎?她在宮裏的地位又該怎麽維持?


    看著尤蔻漪直到此時此刻最在乎的還是她的權欲,夜王的心節節冰涼!


    他清楚他無法抑製尤蔻漪的欲望,他能為她做的隻有誠心相告道:


    “如果你的目的隻是想坐上鳳位,那麽,接下來不管東陵帝對你有什麽懲處,你什麽都不要做,什麽都不要說,隻需安靜的接受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麽?”


    “因為如果你還像一開始那樣在沒有看清楚形勢之前就對西門有容下手,你隻會讓她的鳳冠戴得更穩!”


    “難道你是讓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繼續獨占鼇頭?你自己都說,她的鳳冠已經戴得更穩了,如果再加上陛下對她的傾心,我就算做什麽都不一定能撼動到她,可你卻說讓我什麽都不要做?”


    “你以為你現在能做什麽?直接殺了西門有容嗎?”


    “如果必要,沒什麽不能做的。”


    尤蔻漪的腦子混亂不清,她其實都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有多不切實際。


    不過,她不清醒,夜王幫她清醒,他無情的打擊她道:


    “殺西門有容等於殺你自己!”


    尤蔻漪心下一緊,夜王的話仿如當頭一棒打醒了她!


    她要殺西門有容不難,問題是殺了西門有容,東陵轅雍恐怕也會要了她的命吧。


    口不擇言過後,尤蔻漪定了定神,她看著夜王無奈又痛心的臉,她知道他在擔心她,她恢複冷靜說道:


    “別擔心,我隻是隨口一說而已,我知道我現在的確不能再輕舉妄動。隻是,如果我能搞清楚陛下對西門有容的榮寵到底是純粹的還是另有謀劃,我就能更好的衡量該怎麽做才能對我有利!”


    其實夜王說得沒錯的,她就是一開始過於自以為是了。她以為她對西門下手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她沒想到她的輕舉妄動反而鑄就了西門有容和東陵轅雍的相處。


    而且,東陵轅雍對西門有容包容的態度也超乎她的預想。


    有誰會想到應該是東陵轅雍眼中的肉中刺的西門有容竟然會從大婚開始就得到東陵轅雍的一再寵幸呢?


    尤蔻漪從一開始的錯誤判斷導致她今日的被動。如果說一開始她懷疑過東陵轅雍對西門有容的情意真假難辨,那現在她幾乎可以否決自己所有的懷疑了。


    因為,在她主導讓人編造西門有容帶有邪氣的風言風語過後,中傷西門有容的謠言剛消失,盛傳她是東陵先祖和西門先祖再次顯靈合力特意為大承百姓選出的“福運”皇後的美言幾乎立刻就出現了。


    這其中的關鍵是“傲仙子”長在西門先祖墳前所造就的美言!


    試問,在這世上還有誰會那麽剛剛好在最恰當的時機為西門有容創造出一個神話般的美好故事來美化她的存在?


    細細一想,尤蔻漪內心重重的疑問開始一點一點透亮。也許,她費盡心思想讓西門有容受到攻擊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也在處心積慮為西門有容阻擋傷害!


    那個為西門有容擋去傷害的人除了東陵轅雍,尤蔻漪不作他想!她唯一不確定的是,東陵轅雍如此著緊保護著西門有容是為情……還是為利益考量?


    畢竟,那不排除東陵轅雍隻是要利用沒有權勢依靠的西門有容坐穩皇後的寶座以防止像她這樣的權臣貴女有機會坐上鳳位。


    就像她父親分析的那樣,東陵轅雍經曆過被權臣傷害的過往,他對威脅到皇權的可能是絕對敏感的。


    因此,西門有容坐穩鳳位對東陵轅雍來說再合適不過!


    尤蔻漪的猜想可以說是正確的,唯一差一點的就是她不篤定東陵轅雍是否已經越過了利益權衡,直接從情感上認定了西門有容在他心中的地位!


    尤蔻漪不篤定的猜想,夜王為他定論道:


    “一個男人如果為一個女人費心到這種地步,隻有一個“情”字可以詮釋!”


    “你憑什麽確定是“情”?”


    “你應該已經猜到“傲仙子”是東陵帝費心移植到西門先祖墳前的傑作。”


    聽到他提到“傲仙子”,尤蔻漪隻是微愣了一下,隨後她沒有太意外的看著夜王問道:


    “你查證了?”


    她隻是猜想,她並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那就是東陵轅雍做的。


    現在大概沒有人不知西門先祖墳前的那株“傲仙子”開得正豔,卻沒人真正搞清楚那“傲仙子”是怎麽長出來了。


    搞不清楚,民間自然就賦予~西門先祖幹淨的靈氣滋養了“傲仙子”的美寓!


    夜王看向尤蔻漪,他的眼神告訴她,他確實已經證實了“傲仙子”就是東陵轅雍為西門有容種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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