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之所以聽到東陵轅晧的名諱就激動起來,是因為皇城終於來了一個有分量的人讓恐懼的他們得到了生存的力量。


    東陵轅晧扶起老翁,然後再看看那些跪滿一地的村民。他剛剛還暗自憤怒他們口出不遜的態度,但此刻他頓時深切的感受到百姓們的不得已。


    於是,他代替西門有容完全擋在她身前對著眾人說道:


    “各位鄉親,溢洲與皇城不過三百裏之遙,溢洲若不能安然,皇城又豈能無恙?因此,你們疑心陛下和皇後不管你們死活是毫無根據的。否則,陛下又怎麽會委派本王親自來到你們麵前與你們共進退?”


    老翁一邊聽,一邊強忍身體的不適喘顫著解釋道:


    “晧王爺,你有所不知,我們並非有意對陛下和皇後娘娘不敬,實屬人心惶恐所致。整個溢洲就像受到上天詛咒一樣陷入了死亡的氣息。尤其是我們龍泉莊,一夜之間不但人人染病,還出現了死人的惡果。來的大夫也給不出良方讓我們安心,我們一心盼著醫術精湛的皇後娘娘能可憐可憐我們溢洲,可……唉,我們豈能不知道皇後娘娘金貴?若非不得已,我們怎敢去妄想得到皇後娘娘的庇護……。”


    老翁說到這裏,他已經氣喘不順,站都站不穩,臉色也越來越暗沉發黑,轉眼間,他踉蹌一下就暈了過去,好在有人及時扶住他躺下,不至於一頭栽倒在地。


    西門有容立刻上前為老翁把脈,隨後,她快速下針急救穩住老翁的心脈……。


    幾翻折騰後,老翁的氣息漸漸順了,雙眼也緩緩睜開。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有所反應,接著他似乎明白是誰救了他,他看著西門有容微弱著聲音感激道:


    “大夫,剛剛我等不識好歹對你大呼小叫……實非惡意,還請……!”


    “老人家不必多言,我不會放在心上。另外……。”


    西門有容決心已定,她突然直立身體抬手拔下頭上固定發髻的短釵,她一頭烏黑順滑的發絲批散而下……。


    她雖身著男裝,可她精美的五官總透著柔軟,看著都不怎麽有男子氣。隻是大家都在水深火熱中,誰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留意她有沒有男子氣。


    如今她一頭秀發散落,大家一看就知道她原來是女兒身。


    隻是,她是男是女眾人並沒有太在意,大家隻是有點意外而已。


    一旁的東陵轅晧看著西門有容的舉動,他猜到了她欲意何為,他上前低聲喚道:


    “皇嫂,你不宜……。”


    “無妨。”西門有容看了一眼東陵轅晧,然後靠近人群一些簡明著說道:


    “如果見到皇後可以讓你們更安心,那麽,你們見到了!我……就是西門有容!”


    來到溢洲已經有七天了。這七天當中,西門有容別說有一刻是閑著的,她就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多。


    但是來到溢洲之後,她隱藏身份投身在醫治百姓和研製藥方上,每日與百姓近距離接觸也是不在話下。


    自然,她聽得到百姓的各種抱怨,也看到得到百姓無可奈何的恐懼。但像今天這樣混亂發泄的情況卻還是第一次。


    大家期望,又失望的提到想讓她來溢洲給百姓帶來信心的怨言也深深的觸動她的心。


    她原以為她隻要全心全力找出溢洲百姓所中的是什麽毒,她就能盡快調配出解毒的藥方。


    如此,她至少可以先挽救大家的病痛,不至於讓溢洲無止境的陷入絕望之中。


    可她才剛剛調配出可以壓製中毒百姓痛苦的藥方,這龍泉莊又出現更特殊的中毒現象。


    而且還出現了不少就醫都來不及就喪命的人,她隻顧專心查找毒源幫龍泉莊脫難,卻忽略了老百姓心靈上的需求跟身體需要良方一樣重要。


    因此,聽到村民帶著怒氣的怨言,她便決定公開身份,哪怕這會給她帶來困擾,甚至是危險!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坦誠太過突然,又或者是眾人不敢相信,一時間又是一片悄然無聲,隻除了身有不適的人時不時發出濃沉的呼吸聲可以聽得見。


    對此,東陵轅晧率先打破沉寂證明道:


    “這位的確是我皇嫂!得知溢洲有此等災難後,我皇嫂就應了溢洲百姓的祈願第一時間趕來了。因此,現在除了龍泉莊病症特殊,其他地方,我皇嫂已經配出了可以緩解燃眉之急的藥方減輕患毒之人的痛苦,這點相信你們也知道了,隻是沒人知道調配藥方的西大夫其實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東陵轅晧如此一說,不需要西門有容再說什麽,龍泉村再次沸騰起來。隻是,這次的沸騰是振奮人心的。


    再加上剛剛那老翁是在眾人目睹下被西門有容使用下針之術救活過來的。因此,她的身份一下子就得到了認可,大家積攢在心中的憤怒和恐懼也消失殆盡,全都聽從指揮不再鬧事。


    西門有容和東陵轅晧也終於有了可以安心交談的空間。


    交代其他大夫暫時照顧好中毒的村民後,西門有容也沒有讓自己停下來休息,而是憂心忡忡的跟東陵轅晧探討道:


    “轅晧,龍泉村恐怕真的要出大事,我暫時沒有信心可以控製好這裏的“疫毒”,我……。”


    “是因為龍泉村的毒不一樣嗎?”東陵轅晧大概猜到點什麽。


    “嗯!他們所中的毒跟其他益州百姓的的毒看似相關,但其實是不同的毒,所以龍泉莊才會出現一夜之間無人幸免,甚至多人死亡的情況。”


    “那龍泉莊村民中的毒除了迅猛致命之外,和其他地方百姓中的毒還有什麽區別嗎?”


    “其他地方的毒我還有八分把握可以給出治愈的方子,可龍泉莊的毒,我毫無頭緒,而且……。”西門有容沉攏了眉頭,臉上的憂心顯而易見。


    “還有更麻煩的問題嗎?”


    “嗯!村民們體內的毒正在侵蝕心脈,若七日之內我配不出藥方幫他們解毒,這裏的村民……。”


    西門有容後麵沒說完的話已經不言而喻了。東陵轅晧也無形中跟著憂慮起來,同時內心也生出了憤慨,在他正想怒罵什麽時,褚衡夜匆匆走了進來跪下稟告道:


    “皇後娘娘,晧王爺,龍泉莊各處已經按娘娘吩咐按照重、中、輕患病的人就近安置集中救治。已經來不及醫治身亡的村民,臣也派人協助各戶家屬安葬逝者。”


    西門有容揉著一邊的太陽穴,她閉著眼輕“嗯”了一下又睜開了雙眼對褚衡夜交代道:


    “村民隻是暫時冷靜下來了,過兩天怕是又會出現不安的情緒。你要嚴肅要求底下的士兵絕對不能對村民有過分的言行舉止,更不能出現兵傷民的現象,否則,我絕不輕饒!”


    “臣明白,臣已經交代過了,請娘娘放心。”


    西門有容的強調褚衡夜清楚是何緣故,他們剛來到溢洲時,溢洲比他們想象的混亂得多,民心更是怨聲載道。


    原因是官衙不但沒有安撫民心,反而強力鎮壓,不少百姓隻要有一點怨言和反抗就遭到惡劣的對待,被打傷者不在少數。


    西門有容得知這種情況後,她讓褚衡夜以皇城督察的身份出麵斬殺了溢洲太守以慰民心。


    當然,她不止是因為溢洲太守沒有善待百姓就下了殺令,主要是溢洲太守為了保持自己治理溢洲毫無瑕疵的虛政,他隱瞞溢洲出事,以至於拖到不能掩蓋了才上報到皇城,這才導致溢洲的災難一發不可收拾。


    東陵轅晧剛來,他並不清楚溢洲之前具體發生過什麽事。但從西門有容疲倦的神態看來,他猜到她必定操了不少心。


    但恐怕她現在更操心的是龍泉莊的疫毒該怎麽控製下來。


    想到接下來更危險的狀況,東陵轅晧提出疑問道:


    “皇嫂,像這種誘發地域性中毒的情況,無非就是毒從口入,也就是說村民們應該是同時吃過什麽,又或者是同時用過什麽才導致他們一起中毒。”


    “你說得沒錯,但是我一來溢洲就從百姓平日的吃喝做了仔細的查驗,但結果查不出問題。事實也證明,溢洲的毒源的確不在吃食上!更不在通過呼吸了什麽而中毒。”


    “什麽事實證明?”


    東陵轅晧再次疑問,但褚衡夜代替西門有容回答他說:


    “娘娘的意思是,如果是吃用有問題,或者是呼吸導致中毒,那我們這些剛來到溢洲的人也不會至今不受到影響。”


    褚衡夜這麽一說,東陵轅晧立刻就反應過來,但他略一思索,又指出道:


    “這次溢洲的災難我們心中都有數,這該是人為。既然是人為,那就代表對溢洲百姓下毒的人早有安排。他們完全可以做到讓百姓們中毒而不自知,等到百姓身體開始出現不適,溢洲又會有一段迷茫的時間,再等官衙重視傳達到皇城,這期間,下毒的源頭早就消散得查無可查。這大概也是皇嫂來到溢洲後無從查到毒從何來的原因。”


    東陵轅晧的一番剝釋不無道理,放眼看去,溢洲百姓中毒追索到最開始,都已經發生了至少好幾個月的時間。


    隻不過真正爆發到難以控製的情況是近半個月的事。也就是像東陵轅晧所說的那樣,製造溢洲“疫毒”災難的人有足夠的時間銷毀一切可以證明這是人為的證據!


    因此,現在才會出現他們來到溢沒有中毒,唯獨百姓叫苦連天的棘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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