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有容抬眼一看,她有一下的驚愣,原來把她拉離褚衡夜懷抱的人是東陵轅晧。


    “皇……。”東陵轅晧差點脫口喊出“皇嫂”二字,隨後他看了看周圍的混亂改口:“西大夫,你沒事吧?”


    “轅晧,你怎麽會在這裏……?”


    “先別問那麽多,我先帶你離開這裏。”


    雖然護衛已經為他們擋住了村民的推擠,但東陵轅晧還是擔心西門有容受到傷害。


    但西門有容拒絕離開,她看向混亂不安的村民堅決說道:


    “不,我不能走,這裏的人需要主心骨。”


    “可是……小心!”


    東陵轅晧轉動手中的長劍擋開了一個不知被誰扔過來的陶碗。


    此時褚衡夜已經起身也對西門有容勸道:


    “西大夫,你還是快隨晧公子先離開,我會留下安撫好村民,等他們都冷靜下來後你再……。”


    “褚將軍,你快去帶兵維護村裏的秩序,但不能傷害到百姓,必須想辦法讓他們耐心再等等。”


    西門有容突然鎮定又快速的對褚衡夜下達指示,然後又指著前麵對東陵轅晧說道:“轅晧,我要上去那個高台,你帶我上去。”


    “為什麽?”


    “別問那麽多,快!”


    西門有容的臉嚴肅得讓東陵轅晧不敢不從,他抱起西門有容丹田運氣,腳下一蹬,轉眼他們就飛身到了西門有容指定的高台上。


    褚衡夜見狀,知道西門有容已有盤算,他便也不再遲疑,立刻去執行西門有容的指示。


    西門有容所站的高台是龍泉莊最神聖的祭祀台。除了祭祀的日子,祭祀台是不允許任何人隨意踏上去的。


    原本亂轟轟的村民看見兩個外來人飛身上去踏在他們龍泉莊神聖的祭祀高台上,原本嚷聲不絕的祠堂也頓時一片寂靜。


    然而,寂靜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台下村民的憤怒突然變得更加不可控,有人開始叫喊:


    “那是我們龍泉莊祭祀神龍的仙台,外來人不能踏足,萬一沾上汙濁之氣,神龍厭惡,我們龍泉莊就真的要萬劫不複了……!”


    “滾下來,快滾下來,不準玷汙我們的祭祀仙台。”


    “對,對,你們這些外來人快滾下來……。”


    下麵又亂起來了,隻要還有點力氣的人都高舉著手叫喊著驅趕台上的東陵轅晧和西門有容。


    東陵轅晧雖然不怕什麽,但他無法忍受村民的謾罵。


    不過,此時他更關心的是西門有容會不會恐懼,他看向西門有容正想開口說什麽,結果他發現西門有容根本毫無畏懼,她一向沉著幽靜的容顏此時更加波瀾不驚。


    西門有容掃視台下幾乎失去理智的村民,她突然端起祭祀台上放在正中央、如碗一般大小的青銅香爐走到高台邊緣,她明眸一沉,手中的青銅香爐被她高高舉起對著村民。


    底下的村民以為她要把那青銅香爐扔下,不少人發出了驚歎,仿佛下一刻他們就要麵對青銅香爐被毀的結果。


    然而,西門有容並沒有扔那青銅香爐,她趁村民再次禁聲才放下高舉的香爐,而後揚聲怒道:


    “大家聽著,不管溢洲的災難是怎麽爆發的,我們已經無法避免眼前的事實。但是,不管是跟天鬥,還是與人爭。如果我們想要扭轉乾坤,就必須同心協力,不可製造出更多的混亂。否則,這場災難就真的會毀滅你們龍泉莊,甚至是整個溢洲。”


    “你還要我們怎麽同心協力?我們不過就是一些平民百姓,手無寸鐵。住在皇城的皇帝手握生殺大權,可他不但沒有真心理會我們的死活。他還下令封鎖溢洲不得進出,這不是明擺著一旦疫病得不到控製,上頭就要犧牲放棄整個溢洲來了結這場災難嗎?”


    一個白發蒼蒼的虛弱老翁雖然深喘著,但他反駁西門有容的話卻依然很有力量。


    西門有容看著那老翁,她雖能理解溢洲百姓的恐懼,但她不懂老翁為何斷言溢洲會被犧牲和放棄?於是她也反問道:


    “老伯何以認為溢洲會被犧牲?陛下雖然下令封鎖益州,但他也下令調派禦醫前來醫治大家,並且保證溢洲百姓可以無償獲得一切生存物資,直到溢洲的災難結束。這些,大家不都看到了嗎?”


    其實,全麵封鎖溢洲的建議是西門有容提出的。作為醫者,像溢洲這種區域性集體患上同一種病症的狀況,她不得不考慮傳染風險。


    她前兩天才剛剛確定溢洲患病的百姓都不是突發中毒,他們幾乎都是一日比一日虛弱,時間大概持續了至少幾個月。


    這屬於典型的慢性中毒,但大部分並不會直接致命,隻是會讓人虛弱難受,直到虛弱得寸步難行,失去勞動力為止。


    但是,西門有容現在麵臨的困擾是,明明是慢性中毒,可原本不受災難光顧的龍泉莊卻一夜之間也有眾多村民中毒,而且出現不少喪命的人。


    也就是說,龍泉莊的病症跟其他村莊的病症有著明顯的區別。


    怎麽看,龍泉莊突發的狀況都更讓人恐懼,這大概也是為什麽村民無法冷靜而帶著怒火鬧事的原因。


    對於西門的安撫,村民並不覺得是什麽安慰,另一個中年男子也大聲質問道:


    “皇帝讓我們有得吃喝又有什麽用,如果我們的病好不了,我們也活不了幾天命了。活不了幾天,皇帝的國庫裏不過就是少一點糧食而已,他還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龍椅上,吃得好,睡得好,半點影響不到他坐擁天下。”


    “放肆!”西門有容怒斥那中年男子:“你們受苦受難不假,但陛下心係溢洲百姓也毫無虛假。陛下身上肩負的是整個大承,而非隻有溢洲一地。現在外麵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害怕會像溢洲一樣遭難。因此,陛下封鎖溢洲也是為了安定大局。但陛下絕對不會放棄犧牲溢州百姓,這點,我可以用性命擔保。”


    不管村民說什麽,西門有容都可以不計較,可是她不允許東陵轅雍的君威遭受汙蔑。


    他有多為溢洲憂慮她一清二楚,因此她才會義無反顧的來到溢洲為他分憂解難。


    可是,溢洲糟糕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困難複雜。她現在更加確定,溢洲的麻煩不止是眾多百姓等著解毒恢複健康。


    更棘手的是,暗處有著她看不到的邪惡勢力在控製著溢洲的生死!


    西門有容本就著急配出有效的方子解救百姓,但她至今還無法得知這些麵帶痛苦的百姓到底中的是什麽毒,最關鍵的是,毒又是從哪裏來的?


    她的一番話很有力度,村民們多少安分了一些,不過,那名中年男子還是憤慨道:


    “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大夫,你憑什麽擔保?你連救治我們的像樣藥方都給不出來,我看你就是皇帝派來打發我們的庸醫。皇帝如果真的心係我們,那他為什麽無視我們溢洲百姓的祈願?”


    中年男子一提“祈願”,大家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於是質問議論的聲音再次混雜交替。


    西門有容揚起手示意村民禁聲,然後她直言道:


    “各位鄉親所說,可是指讓西門皇後來溢洲救治大家的祈願?”


    “沒錯,現在還有誰不知道西門皇後是神醫,她連夏侯太子中的劇毒“駝鈴”都能解。而且她還是被東陵先祖和西門先祖賦予了可以帶給百姓福運的皇後。我們請求皇後娘娘來解救我們溢洲,可現在我們這裏都死人了,也不見她有什麽作為,可見帝後都一樣,都不在乎我們是生是死。”


    西門有容聽著底下村民如此言說,她本打算繼續隱瞞身份在此行醫的初衷被動搖了。她略一思索,便說:


    “是不是西門皇後出現在你們麵前,你們就能冷靜下來聽從指揮?”


    “想讓我們冷靜可以,聽從指揮也沒問題,但我們見不到一個給我們希望的人,我們怎麽冷靜,怎麽聽令?”


    這次是那位老翁代表眾人發出的質疑,西門有容看出那老翁在眾人當中該是很有地位的。


    於是,她轉身走下高台來到老翁麵前恭敬著說:


    “老人家,如果您覺得見到皇後可以讓你們安心,我……!”


    “皇後娘娘並非不理會你們的死活,其實她已經離開皇宮在來的路上,可如果大家隻是需要一個可以讓你們安心的人,本王在此陪著你們,直到你們都安好為止!”


    東陵轅晧微微擋在西門有容身前阻斷了她想要坦誠身份的打算。


    他的話也成功的轉移了眾人放在西門有容身上的注意力,而他自己自然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老翁看著東陵轅晧,也許是他身上散發的高貴有著很大的震懾力,加上他還自稱“本王”,老翁下意識溫和一些問道:


    “敢問你是……?”


    “東陵轅晧,當今聖上的親皇弟。”東陵轅晧亮出他的令牌。


    老翁一看那令牌上的名號,他本就有些氣喘的胸口一時間喘得更急促了。但他還是微微顫顫跪下就要對著東陵轅晧跪拜,其他人見老翁下跪,也全都跟著跪下。


    東陵轅晧一把扶住老翁:


    “老人家不必如此……!”


    “晧王爺,您真的是晧王爺嗎?”


    老翁蒼老的雙眼激動著濕潤起來,自從溢洲發生這邪惡的天災以來。他們龍泉莊就像被神靈庇佑一樣幹幹淨淨,沒有一人出事。


    兩天前,龍泉莊上千人口生活還如常,可前天半夜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開始不舒服。到了第二天,整個莊子家家戶戶都沒有幸免於難,嚴重的直接喪命。


    如今,整個溢洲城算是都被瘟神光顧了一遍,都受到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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