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躺在花海中的女子,雪白衣服上是盛開的朵朵曼珠沙華,眼光撇向她的雙足。


    少女腳上盛開的火紅妖花,著實惹眼。


    司冥屈膝蹲下,半抱著珩瑜,另一隻手抬起妖花附著的腳。


    大手覆蓋在芊芊細足上,隻是片刻,那妖花印記便消失了。


    這妖花印記太過惹眼,若是這樣顯露在眾人眼中,懷中的少女難免成為別人的眼中釘,他隻好把印記先掩蓋了過去。


    司冥脫下自己的大衣,全黑的大衣尾處,是用細金色絲線修著日月星海的波紋。將大衣蓋在珩瑜身上,掩蓋少女衣著上的片片血跡。


    起身將那紅色屏障衝破,便抱著少女出了屏障。


    消失的屏障,讓司冥和珩瑜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同樣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還有存留在地上的兩灘黑色血跡。


    “沒想到,那昆侖弟子竟是魔族中人。”靜遼看著地上的黑色血跡,一雙老眼在思量著些什麽。


    “魔族如此膽大包天,近來也蠢蠢欲動,定是在籌謀著什麽。”沉息看著司冥從中走出,對著司冥說到。


    雖然司冥將珩瑜掩蓋的很厚實,但少女懷中盛開的曼珠沙華還是顯露出端倪。


    一抹微紅露出黑色金絲線繡紋的大衣,在淺楊所站的角度,一目了然。


    “將這位小弟子交給我吧,我替她療傷。”


    淺煙路過巫山歧月,走到司冥身邊,接過珩瑜。


    少女本就輕盈,此刻受了重傷,便更沒有什麽重量了。


    “她傷的不淺,我要先將她帶回去。”淺煙看著珩瑜手上皮肉外翻的傷痕,也不知那女弟子為何如此狠心,能這樣傷人。


    司冥對著淺煙點了點頭,道:“有勞。”


    想必此刻這群蓬萊長老和夜神君必是有事要商討,淺楊也不好意思再站在這裏,轉身便要抱著珩瑜離開。


    巫山歧月此時也覺得自己多餘極了,隻不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時之間極其尷尬。


    眼看著淺楊頭也不回的走了,自己還木訥的站在這裏,不太好意思的發了話:


    “大夥們,你們看我?”就算是抓耳撓腮,歧月此刻也是不知道手往哪裏放,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如此多餘。


    “夜神君,你看?”沉息和靜遼都看著夜神君,等待司冥的答複。


    司冥看了看走遠的淺楊,再回過神看這沒出息的巫山歧月,冷著聲說到:


    “留。”


    巫山歧月拉了拉袖子,從一旁站到了這三個人的群體中。


    “魔族已有了能混入昆侖的本事,想來最近各仙家門派可要好好徹查一番。”靜遼嚴肅的說到,言語間盡是老長者的語態。


    “魔族故地最近有些異動,那修容山的天像忽明忽暗,有些不好的兆頭。”沉息也發了問,等著夜神君的請示。


    司冥想著,突然轉向巫山歧月:“山神君有何想法?”


    “我?”巫山歧月正了正神色,一副認真對待的樣子。


    “全聽夜神君的安排,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還不忘籠著手,對著司冥拜了一禮。


    臉上的黑線蓋住了連,讓夜神君此刻俊秀的臉,顯得幾分陰鷙。


    “滾。”


    巫山歧月很識相,連忙轉了個身,放下雙手,便跑著離開了這為天下蒼生操心的三個人。


    他巫山歧月本就逍遙自在,對著魔族的事情不知不解的,叫他參與這討伐魔族的議論,還不如讓他去劈兩座山來的痛快。


    此刻修容台那七色的絢麗天空之下,黑色屹立的磐石上,手拿白色折扇的謙謙公子一身白袍,修長的指尖,雙手托夾著一杯上好佳良,正倚在石頭上。


    手中的折扇每個扇骨接觸的扇麵上,一片片潔白的鏡子,照映出七色絢麗的天空。


    石頭上假寢的貴公子,此刻有幾分嬌媚,像是長在人間的妖孽,如同盛開在血色荊棘中的嬌花。


    霖霄舉起手中的酒杯,放在唇邊,倒入口中。


    他的口隻是微微張開,酒卻灌的特別急,還未倒入多少,便已經滿出嘴角,在下頜畫出一個幽美的弧度。


    酒勁十足,那些被隱藏在心底的記憶又重新翻湧腦海。


    那時的修容山遠遠沒有現在的這片七色絢爛的天空。


    荒涼,黑暗,陰沉,還不足夠來形容。青黑色的天如同黑色的狗血,覆蓋在這片荒涼之地。


    本就沒有草,所以便不能說寸草不生;本也沒有生靈,所以也不能說人跡罕至。在這裏的第一個生靈,便是他淩霄。


    那時他本不在這修容山,也沒有霖霄這個名字。


    他一個孤兒,從小便出生在天界。隻是天界並不如傳聞中的那般有著榮耀的光芒,讓凡間的蒼生值得在久旱無雨連年無收的時候還湊出貢品祭拜


    乞求天神求雨。甚至他覺得,他覺得天界的人和現在的他一樣,虛偽至極。


    微微張開的嘴唇確實太小,杯盞裏的酒都流到了身下靠著的黝黑石頭上,出現了一條明顯的水痕。


    空氣裏彌漫的酒香,讓原本沒有醉的人此刻也有些困乏了。


    他在那天界聖神莊嚴的廟堂出生,裏麵的神佛個個麵容莊重,自視清高的很。


    他的生父是西天的神佛,一人之上萬人敬仰。凡間寺廟的香火都為他而供奉,日夜燭光閃耀,如同烈日白晝。


    因為這樣,也奪走了其他神佛的香火。隻是這位神佛心胸坦蕩,凡是有難者乞求,即使沒有供奉,隻是拜佛他,他也會盡力為他們度過難關。


    一點都不似其他的神佛,自私貪婪,隻是平白無故的享受人間的供奉,無為而治,卻還一直希望人間百姓能供奉他們。


    就是因為以為,善心的神佛遭受了他人的妒忌,那些香火斷絕的神佛聯名將這位善心的神君趕下了山。


    善心的神佛來到地府,用自己的佛力,幫助那些哀怨的死去的生靈,淨化他們,讓他們免受地獄烈火的拷問。


    這樣,那些逝世者的家人,便又齊聚一堂,為那淪落地府的神佛供奉金銀。


    神佛很快又聞名起來,從地府回到了西天神廟。


    那些貪婪的神佛怒了,暗自設下圈套,用這位神佛最在意的難者為全套。


    他們一個個扮作難者,將這善心的神佛引入天界也管不到莽荒之地,那不毛之地上,善心的神佛被劍刺穿神源,世間的香火在一夜間驟然熄滅,凡間的廟宇陷入黑暗。


    苦難者想要為這位神佛供奉香火,打火石在手中磨了好久,生出的火焰卻如何也點亮不了那鮮紅的燭火,在觸摸燭心的時候,自動熄滅。


    一代神佛就這樣隕滅,被同門殘害,可想而知,天界就算有烈日蒼穹頂空,也有黑暗留存。


    神佛逝世,世間下了一場秋雨。落葉滿地,一片蕭條。


    凡間的那名女子沒有等到她的神佛再次傳遞消息,卻在一場秋雨中染了風寒。


    她也是人間的苦難者,經常收到那善心神佛的幫助。她本以為世間的人太多,神佛怎麽可能個個都關注,何況她也沒有供品,隻有一顆乞求神佛的赤忱心。


    可是那位心善的神佛總能關注到她,微風細雨也總能陪伴她。漸漸的,她的乞求總是能被善心神佛聽見。


    神佛聽著話,也覺得這凡間女子也是溫柔細膩的很。


    她不僅乞求自己,還乞求這位善心神佛,不要因為人間的煩事操勞而傷了自己。


    可是這位神佛太過善良,終究還是被偽裝成苦難者的同門佛者殘害,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留下,猞猁更是不用說了。


    女子還是一直向神佛乞求,她去向鄉裏借了燭火,盡管鄉裏人告訴她那位神佛已經逝世了,但她還是不相信。


    她去了廟宇,一直打著火石,火石粗超,多次反複,磨破了少女的雙手,原本就幹了農活粗糙的雙手,此刻連繭子都磨破了,血液在手中皮肉間,粘稠的染上了火石。


    連火石,也再也打不出火光了。


    關注她的神佛,她不願意相信,就這樣隕落了。


    那一夜,她躺在廟宇裏,做了一個夢。


    神佛被他的同門佛友所陷害,死在了一片荒蕪的不毛之地,屍骨也蕩然無存。


    隻是那猞猁也不是沒有存在,在死之前,神佛將他的屍骨狠狠的抽出自己的身體,掩蓋在了地底之下,透過與地府的聯係,將那屍骨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


    隻是屍骨太過巨大,在地府中依靠著善良神佛的道源,將屍骨化成能夠轉世超生的元氣。


    隻尋求一個有緣人,便能夠讓這位神佛轉世。


    那苦難的女子依舊在廟宇日夜祈禱,希望神佛能夠起死回生,就算是死,也可以轉世善終。


    又是一個晚上,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見神佛起死回生了,重生為她的腹中胎。


    醒來時,她便發現自己小腹隆起,皮膚之下隱隱有黃色金光。她不知為何,如此堅定,這便是神君的轉世。


    身懷仙者是如此痛苦,凡人定是難以忍受,但是苦難的女子咬著牙堅持下來。她想著,神佛是多麽善良,邪惡殘存的世間若是沒有他這樣的人,會有多少個像自己這樣苦難厄運折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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