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夢,終究要醒來。


    這天氣已經快要轉秋,清晨的屋內竟也會感到絲絲涼爽。


    喬月珩瑜睜開雙眼,覺得有些涼,顯然是被凍醒的。


    三日,這個曼珠沙華轉世的小姑娘睡了足足三日。夢裏現實,她還是記得的。


    喬月珩瑜掀開被子,雙腿下了床。三日未進食也未走動,腳顯然有些軟。


    門外有人進來了,是淺楊神女。


    “醒了?”淺煙看著下了床的珩瑜,站在門口,手裏還端著剛剛熱好的粥。


    這三日來,她日日都帶著熱粥清晨來看望,就怕小姑娘哪時個醒了。正巧,今日便遇上了。


    “醒了,多謝風神女。”


    淺楊將粥在桌上放下,對著珩瑜說:“你不用與我如此客氣,叫我淺楊便好。”


    珩瑜周到桌子旁,同淺楊一同坐下。


    原怕神女會孤傲冷清,卻不想兩人想當健談。


    淺楊盛了碗粥,放在珩瑜麵前,便問起了珩瑜:“我原以為這轉世的渡劫,少也要沉睡個一年半載,沒想道你這麽快就醒了。”


    珩瑜接過粥,粥還有些燙,拿著勺子打了一小勺涼著。


    “我好像就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片花海,還有好多宮殿。”喬月珩瑜回憶著,一邊吃著那涼了些許的稀粥。


    “哦?什麽宮殿?”淺楊也有些想知道。


    珩瑜對著淺楊回話道:“有一座宮殿,格外突出,它有十八層樓高,從天上一直垂落到地上。”


    “每一層都不一樣,十八層各有各的模樣。”


    “地獄十八層?”淺楊若有所思。“沒想來你會夢見那處。”


    珩瑜回憶著,突然腦海中出現一雙眼睛,陰鷙又黑暗,讓人有些冷顫。


    珩瑜突然想起司冥,醒來了很久,卻不見司冥過來探望自己,想必司冥是已經離開蓬萊了,許是有要事。


    珩瑜假裝吃著粥,漫不經心的問道淺楊:“淺楊神女,司冥,他去哪了?”


    淺楊早就看出眼前的小姑娘,在她進來的時候便東張西望的,這時候才問她,也不知是不是等急了。


    “他去修容穀了。”


    “修容穀?”珩瑜似乎聽過這個地方,古書曾記載此地千百年前曾是荒地,近百年來卻有些異變,幻想恒生。


    “魔族最近異動的厲害,與修容穀有些聯係,夜神身為天地之神,自然應該前去瞧瞧。”淺楊拿起珩瑜麵前的小碗,又盛了一碗粥,道:


    “你也不必太擔心他,夜神法力可是天地間最強的,沒有人能傷著他,除了他自己。”似乎看出珩瑜的擔心,淺楊安慰著。


    珩瑜看著小碗裏的粥,頓了許久,繼而又說到:“淺楊神女,我想去修容穀。”


    “昆蓬塞既已結束,我想向百泉宮請命,去一趟修容穀。”


    淺楊皺了皺眉,打著粥的勺子也停住了,看著小姑娘說:“以你的能力,此行去修容穀有些勉強了,若是夜神帶著你,還說的過去。”


    珩瑜聽淺楊說著,便從自己懷中拿出那塊白色的玉佩,是司冥給她的通靈玉,玉鐲的流蘇在少女懷中揣久了,有些微亂。


    “我可以自己過去,然後用這通靈玉與司冥取得聯係。”珩瑜也看見了那微微淩亂的流蘇,用手梳理著。


    白澤的玉墜,從光澤上看,就知不凡。


    淺楊放下攪著粥的勺子,抬起手,掩著半張臉。


    然而那被遮住的半張臉之下,嘴角微微抽了抽。


    沒想道,夜神君那老疙瘩,這麽快就給小姑娘定情信物了。隻是這信物,著實寶貴的很呢。


    能聯係到夜神君是真,就算能召喚夜神君,也不在話下了吧。


    這神明的元神玉,偏偏和小姑娘說是什麽通靈玉,這不是寵愛是什麽。


    淺楊放下掩麵的手,對著珩瑜笑了笑,說到:“沒想到,夜神君還留了後手,既然能聯係到她你便去吧。”


    “隻是到了山腳可要聯係夜神君,切記不可自己上了那修容山。”


    珩瑜將玉佩收好,笑了笑說到:“多謝淺楊神女,我會的。”


    淺楊看著小姑娘笑嘻嘻的樣子果然情使人興呀。


    “你好好用膳吧,我去叫人給你備熱水沐浴。”說完便從屋子走了出去。


    屋外風有些大,不過風神向來控風,便也不會覺得冷。


    隻是淺楊此刻有些走神,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臂有些寒涼,像是風透過袖口進入了她體內,整個人都冷冰冰的。


    她看見小姑娘拿著玉佩高興的樣子,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玉墜,為何那混子就不能像夜神君那樣,坦坦蕩蕩的表明真心呢,她都能夠看出來的,再怎麽裝也躲不過她的眼睛。


    原本寒涼單薄的衣服,肩上突然被披上了一件風衣。


    巫山歧月站在淺楊身側,將披肩蓋在淺楊身上:“轉秋風大,淺楊神女莫要著涼了。”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淺楊回過頭,果然是巫山歧月的臉。


    這算是,想什麽便來什麽嗎?


    淺煙兩隻手抓著披風,蓋在自己身上,轉了個身,便對著巫山歧月說到:


    “討厭,多管閑事。”


    丟下這話,便拿著巫山歧月的風衣跑著離開了。


    就如那風一樣,嗽的一下就不見了。


    巫山歧月拿捏著手中的玉墜,他本來還想還那風鈴花玉墜的,沒想到淺楊神女跑的那麽急,還拿走了他的披風。


    其實他現在,也有些冷呢。


    西廂房那邊,月瓊安得知喬月珩瑜醒了,自然是迫不及待要過來尋她了。


    司冥和月瓊安說,隻有覺醒的曼珠沙華才會對允深的毒有作用。月瓊安以為喬月珩瑜這覺醒,要有個百萬年才能醒的,日日夜夜是傷心了好一陣,一度以為允深又要再昏睡個三五百年。


    這下好了,喬月珩瑜現在就醒了,允深可是也要醒了。


    一路上跑跑走走,終於是來到了喬月珩瑜的屋子前。


    月瓊安早就急了,怎麽還會顧及那些禮節的東西,直接推開門便要進入了那屋子。


    “昔珩瑜,你答應給我的曼珠沙華,快,快給我。”


    屋子內遲遲沒有回答的聲音。


    桌子上,甚至還擺放著那吃剩的半碗小粥。


    月瓊安在屋子裏搜羅了一邊,愣是沒見到一個人影。


    “人呢?哪去了。”


    巫山歧月恰好從屋外走過:“你找珩瑜?她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月瓊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人怎麽說走就走了呢,一聲都不說的。


    “去修容穀吧好像。”巫山歧月看著月瓊安一臉震驚又著急的樣子,打趣道:“你這條妖魚,不會是看上我家珩瑜了吧,我可告訴你,她已經是夜神君的人了,你就別想了。”


    “而且,他此番前去,也是去找夜神君的,你去了也沒用。”


    月瓊安看著眼前的混混神君,真是有想一拳打下去的衝動。


    遠處的淺楊剛剛送珩瑜出了蓬萊,手裏正捧著珩瑜交代她托給月瓊安的曼珠沙華,看著月瓊安和巫山歧月聊著,月瓊安一臉焦急。


    曼珠沙華在淺煙的手中張合著,一開一籠,幽美至極。


    “你們在聊什麽呢,那麽歡快?”


    月瓊安一轉生,便看到那曼珠沙華,眼裏剛剛明明還是死灰死灰的,現在突然一片光明。


    “曼珠沙華。”瓊安跑到淺楊那邊去,巫山歧月竟也不自覺的更了上去。


    淺楊將手中的曼珠沙華遞給月瓊安,瓊安接的急,竟也握上了淺楊的手。


    巫山歧月也恰好看見了,袖口裏的拳頭握得緊,便想著,那風鈴花玉墜,不還,也罷。


    “這花是珩瑜托我交給你的,讓你好生收著。”淺楊交代完花便要離開。


    她在蓬萊待的日子也夠久了,本是要在昆蓬會結束後帶著瀛洲弟子回去的,隻不過照顧了珩瑜三日便耽擱了。


    既然已經在蓬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自然此刻走便是最好了。


    淺楊看了看巫山歧月,發現歧月也在看著他,並且一臉氣閹閹的樣子。


    巫山歧月看著淺楊也在看自己,轉身就走了,他想著,這風鈴花玉墜還是一直放在他這好了。


    淺楊看著歧月竟然甩臉子離開了,也一個轉身走開了,那個混蛋,也不知道生什麽狗氣的。


    月瓊安一個人站在原地,也是很懵逼。


    不過,此刻最重要的是將曼珠沙華給允深服下,好讓他的允深能夠和從前一樣。


    昆蓬會散,雖然蓬萊很歡迎百家弟子留居,但眾人也沒什麽理由好再留,自然是該走的走了。


    曼珠沙華已經給允深服下,允深手臂上的黑色細線已經消失,想必這兩日便會醒來。


    月瓊安帶著允深騰雲離開了那蓬萊仙山,路上不知何時變了道路,竟然駛入了一片汪洋。


    汪洋碧綠,像是海藻榨成的汁水,讓人覺得有些綠的油膩。


    月瓊安覺得此地眼熟的很,怎的一時半會突然就想不起來了呢。


    而且那個綠色讓瓊安有些惡心,甚至可以說是討厭,隻是他確信以前沒有來過這片海。


    “桀桀桀,沒想到,你竟然敢帶著他來我的海。”


    一整聲音傳出,似乎是從海裏傳出來的。


    就連那聲音,月瓊安也覺得耳熟,好似從前聽過。


    確切的說,是他當舞姬的時候。


    “碧海妖女,你個老東西。”月瓊安突然想起來,對著那綠油油的一片海大叫一聲。


    綠油油的海水瞬間卷起千層巨浪,想要將那雲上的人給勾如海低,一招招的,竟比月瓊安暗算司冥他們的時候還要陰狠些。


    “我這算是什麽,惡有惡報嗎?”月瓊安摟緊了身旁的允深,心裏還嘀咕著,果然夜神君就是夜神君,惹不得惹不得,這不還是報應到我身上來了吧。


    這老妖婆在他還是舞姬的時候,便來無望海鬧過一次,他當時躲在門後,隱約聽見老妖婆讓老海妖神交出允神,隻不過最後害了允神的還是這老妖婆。


    可見,這老妖婆終究不算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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