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錦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梵黎的腳步漸漸靠近。


    這地府,也不算是第一次來人了,隻是那些來的人,大多是有去無回罷了,進了就沒見過幾個能出來,大多都是上了那白橋便消失不見了。


    赤錦也想過求助一下仙門道友,可是那些仙門道友竟比她還弱,甚至把她當作了地府妖邪,想要斬殺她。


    久而久之,她便不再搭理那些自是為天地斬妖除魔的道者了,連她這鎮守地府的花妖也要殺,顯然是被自己的仙俠傲氣迷了眼的。


    梵黎已經走進花田了,但赤錦太專注與給小葉妖寫信,未曾察覺。


    那梵黎看著花海中不理會自己的花妖,突然覺得自己怎麽這麽不如眼呢。


    他加大步子的力度,把那地踩的一震一震,好讓那花妖察覺到自己。


    他們大梵殿的神仙,向來斬殺天地妖魔,上古凶邪,沒有哪一隻妖獸不畏懼他們,凡是聽到梵氏開頭的名字,那些妖魔可是要躲得千裏遠。


    怎到了這地府,一切都顛倒了。


    這一角踩下去,力道十足,在泥地上留下了一個深刻的腳印。


    泥地上的字跡,自然也被踩了去。


    赤錦感受到了那一腳踩掉了她幸苦寫給葉妖的腳步,氣的從地上跳起來。


    梵黎看著那花妖終於直視自己,自然亮出手中的大梵聖劍,想在那妖邪麵前恐嚇一番,再好好聞她地府的事情。


    “你以為,拿著把破劍就可以嚇唬我嗎?”赤錦氣呼呼的,這是哪家的仙友,怎麽這麽得瑟。


    梵黎舞著手中的聖劍,向著赤錦展示著他的十八般大梵武藝。


    可是赤錦毫不吃這套,硬是冷著臉對著梵黎說話。


    “大梵神殿,梵黎。”


    赤錦翻了個白眼,這廝是有多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梵神殿是什麽?沒有聽過。”赤錦幾百萬年來都在地府,那大梵神殿是什麽地方,她倒真沒聽過。


    許是嫌這仙友煩了,擾了自己給葉妖寫信的興致,赤錦說完話又趴回地上寫字了。


    梵黎的腦子有些霹靂,這地府到底是多隔離天日,竟然連大梵殿也不認識,那他在這豈不是還沒有眼前的小妖有名。


    這沒啥威嚴的,怎麽套出些話來。


    “你看,我這...”梵黎還想說什麽,隻是赤錦早就趴在地上不理會了。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幹些什麽好,要找辰玥,隻是這裏既然有生靈,自該詢問一番的。


    許是看梵黎有些呆呆的,赤錦又把他晾在那,有些過意不去。


    剛剛好似有人上了那白橋,赤錦想著,眼前的仙友可能是要問自己什麽。


    “那白橋可吃人了,上過的人都沒有出來過。”


    “什麽?”梵黎轉身看著白橋,他的師妹可上了那白橋,剛剛師弟也上去了。


    “那橋上有何?”梵黎原本呆著的眼,現在有些血絲隱隱出現。


    赤錦起身看著那白橋,眼裏有些複雜。


    說實話,她也不太清楚為何那些過橋的人會消失不見。她也曾多次去那條上觀望,隻是可能因為她身為地府守護花海田的妖,地府的陰鷙對她沒有任何作用,所以她才能在這安全的生活。


    畢竟,這地府的東西,進易難出,死亡的地方,怎麽能有活著的東西呢。


    “我在這地府生活數百萬年,執管這曼珠花海,也算是地府的半個看護者。”赤錦走出花海,站到梵黎身邊,用手指著那白色的壯麗大橋。


    梵黎隨著她的指尖轉過身。


    “那白橋,還有那十八層的宮殿,還有那間神殿,那些屋舍,全是在一聲巨響之下,地府天頂的一道黑色裂縫裏的陰鷙雙眼布下的。”赤錦想


    起那雙眼,那雙眼裏像是帶著恨意,陰鷙的不得了。


    令人有些寒顫。


    赤錦走向那大橋,對著梵黎說到:“這橋上像是有什麽禁製吧,能把人帶到一些地方去,若是不能出來,便永遠也出不來了。”


    梵黎跑了出去,在白橋入口處停了下來,他看見那白橋中間,掉落的是辰玥的弟子玉墜。


    “有何禁製,帶人去哪?”像是嘶吼,卻又不大聲,是盡力從喉嚨裏憋出來的。


    “去前世吧。”赤錦想了想,以前見過一個天資不錯的仙友,有幸從那橋上下來,隻不過似乎亂了神智,說話奇奇怪怪,行為瘋瘋癲癲的。


    隻不過,從那言語之中,他好似看見了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隻不過經曆著和自己不一樣的故事。


    不過,那弟子還是靈智開的不足,最後受不了精神的碰撞折磨,自揮刀劍,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不可能,我們大梵仙弟子是天界隕落的石頭化成,沒有前生後世。”


    赤錦也有些懵了,這沒有前生的人,怎會在那吃人的白橋上消失?


    沒等赤錦回答,梵黎便自己跑上了白橋。


    大梵神殿弟子沒有前生後世,想必,他會和師弟師妹去到同一個地方。


    ......


    那之後,花妖再也沒有見到那三名弟子。


    直到有一天,赤錦到那幽黃色泉水畔洗漱,她朦朧的睡眼,清楚的看見那橋上走下了人。


    那兩人一個穿著綠色長裙,一個穿著墨藍色長袍。


    那墨藍色長袍的男子抱著女色長裙的女子,女子昏睡在男子懷中,三千青絲垂落在男子的手臂上。


    男子的目光有些呆滯,連雙眼都被紅色血絲所侵染。


    而那名男子,便是梵燁,那女子自然是梵辰玥。


    唯獨少了的那人,是梵黎。


    赤錦是識得那兩人的,隻不過她清楚的記得,一同來的,明明是三個人。想必這般狀況,原因可想而知。


    梵燁同赤錦看見他一樣也看見了赤錦,赤錦看到的,還有梵燁腰間佩戴的玉墜,閃爍著藍綠色光芒。


    顯然,梵燁也感覺到了。


    他抱著梵辰玥走下了橋,順道拾起她遺落橋上的玉墜。隻是,那玉墜在落入他手掌時,便化為粉碎,消失無存了。


    赤錦清楚的看見,梵燁紅腫的雙眼,留下一滴滴的淚水。


    淚水冰冷,在少年蒼白幹冷的臉上,化出一抹痕跡。


    此刻,他應該回到大梵神殿請罪,那玉墜的光,便是最好的顯示。


    出於陌生的信任,也許是別無選擇,梵燁將梵辰玥交給了赤錦。


    赤錦當然願意收下。地府清冷,她見過太多來的人,在這裏消失,她又見不到小葉妖,孤獨的很,已經不願再見到那些悲歡離合觸人心弦的事情了。


    梵燁將辰玥托福給了赤錦,便邁著闌珊的步子,離開了那陰冷地府。


    因為又少了一個活人,地府更顯清冷了。因為又多了一個淪落地府的殘魂,地府更加陰暗了。


    梵燁走了,一走就沒有回來,再回來時,那綠色長裙的女弟子,已不再穿綠色長裙了。


    一襲朱紅色羅裙,長的托到了地上,也不再是束著高馬尾的威風凜凜的少女,帶滿憂愁,散落青絲,也一樣拖到了地上。


    如同掉落的霜花,在地府裏躲藏著什麽。


    她改了自己的姓氏,也不再是大梵神殿的弟子,奈何辰玥,成為地府裏的轉輪神。


    她能轉化眾生,萬物生靈,唯獨轉化不了她心心念念的師兄,梵黎。


    她也知道自己已是半個活死人,再也不能以肉身出這地府,她握著手中的一縷發絲,希望有一天能轉化這發絲的原有生命。


    奈何辰玥在地府聞名起來,傳到了天界,天地的生靈轉輪者,在那地府降生了。


    那大梵神殿派出現任梵神梵燁入地府勘察一二,卻沒想道,那梵神竟入了地府,便沒有再回到大梵神殿了。天界眾神隻知,他的元神燈破還在梵神殿亮著。


    由此,關於地府的傳聞,更加危聳。


    赤錦自然知道那轉輪神女的能力,她原本是一普通弟子,橋上的神秘經曆,她不知被喚醒了什麽,竟成為那地府的神靈。


    而她赤錦,此刻便想要乞求這神靈,幫助她與葉妖相見。


    赤錦原以為那神女會拒絕,卻沒想道她二話不說答應了。


    轉輪神女利用自己被地府賦予的能力,將她與葉妖同時轉世,助力他們相見。


    而神女也有私心,她將自己的一縷聯係,也賦予了那轉世的曼珠沙華雙妖的元神內,給予那轉世人與她的一縷聯係。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生活在地府,她會為她的執念和愧疚而死去,她要將自己的執念托福一人。她奈何辰玥可以賦予她所有能力,隻乞求能夠讓她完成自己的執念。


    那一縷青絲黑發,她一直放在元神內。


    赤錦順著那青燈轉到人世,奈何也算是離開地府,自然要收到地府的懲戒。


    恰好,那天界的喬月仙君同樣犯了戒,這機緣巧合,便將他們聯係在一處了。


    赤錦知道她轉世到了一個淪落凡間的仙家後代身上,隻是她隻能在那身軀裏沉睡著,等待著覺醒的機會。


    隻是那小姑娘也擔得起仙族後代,天資還算聰慧,隻是修煉不到一年,便能夠將她喚醒。


    隻是那小姑娘也是可憐的很,從小便亡母,父親又不愛搭理,能那麽快覺醒,想必是孤獨引起的共鳴更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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