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異國他鄉,別說鄭春秋還沒穿官服,就算是穿著,也不會有人拿他當根蔥。


    “本官問你,你們此行,都帶了哪些貨物?”鄭春秋問道。


    跟這小子實在生不起氣,本就氣不夠用。


    “你想買啥?”喬克禮繼續嚼大餅卷酸菜。


    這次喬克禮的態度好了些——咱是出來賺錢的。


    在沃斯這地方,別說青菜,就是醃菜也很少,能有酸菜吃,不知道多少人眼饞呢。


    看看地上那些勞工就知道了,他們都麵朝喬克禮,眼睛直勾勾盯在他手裏的食物和冒油的嘴巴上。


    喬克禮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不過他馬上又狠狠咬上一大口,有什麽吃不下去的?


    當初老大說要組織人力來采礦,不是沒人響應嗎?現在這幫人是跟著朝廷官員來的,他們餓不餓、死不死,跟咱沒關係!


    鄭春秋:“可有糧食?”


    喬克禮:“有!”


    鄭春秋:“可有藥品?”


    喬克禮:“有!”


    鄭春秋:“可有蔬菜、肉、蛋、酒?”


    喬克禮:“有!”


    鄭春秋:“很好,本官現在通知你,朝廷征用你們的貨物,並要求你們立即返回再送貨過來!”


    喬克禮:“滾犢子!”


    換做一般商隊,就算不滿,也不會像喬克禮這樣直接開口罵人,但寶清盛商隊的東家是誰?是臨洋侯!


    你們想征用臨洋侯的貨物?別說征用,你們就是打欠條都不行!


    喬克禮一句“滾犢子”,差點兒把鄭春秋直接氣死,身邊的侍衛拔出刀來,他可是代表四皇子呢。


    不過另一名侍衛看看同伴,沒動作,他的手腕子還沒接上。


    喬克禮朝坡下一聲喊:“弟兄們,抄家夥!”


    倉啷啷!


    坡下一片抽刀拔劍之聲,有人就開罵:“哪個龜孫兒不開眼,敢打劫臨洋侯的商隊!”


    旁邊就有人提醒:“你把嘴裏東西咽了再罵,噴的可哪兒都是!老大說過:浪費糧食,可恥!”


    “臨洋侯”三個字,不但讓鄭春秋滅火,連抽刀的侍衛,刀抽出來半截也不敢再嚇唬人。


    人家挑明了臨洋侯的商隊,再裝糊塗那就是直接跟臨洋侯叫板。


    四皇子也聽到了,他不得不走過來——鄭春秋那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想征用人家貨物?他這個皇子都沒底氣這麽說話!


    “殿下!他……下官……您看……”鄭春秋趕緊告狀。


    四皇子瞪他一眼,要不是看他是工部尚書,對各種工程施工有所了解,真想現在就一腳把他踹下坡去!


    “你是臨洋侯的什麽人?”四皇子問道。


    “兄弟!”喬克禮學著四皇子的樣兒,也抬著下巴答道,然後大拇指翻出來指向坡下:“看見沒,下麵全是臨洋侯的兄弟,臨洋侯是我們老大!”


    四皇子:感覺臨洋侯是個土匪頭子。


    “這位小哥兒,”四皇子的語氣隨和了不少,眼下,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四皇子也學乖了:“我們這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朝廷輸送的勞工需要分批過來,還需等些時日;


    眼下,我們需要糧食和醫藥,你們的貨物可不可以賣給我們?”


    “行啊,殿兄弟!”喬克禮裝著聽不懂“殿下”是什麽意思,故意把“殿”字當成姓氏說:“咱就是做買賣的,你買我賣,有啥不行!”


    四皇子沉吟了下,問道:“我們需要的量很大……”


    喬克禮:“沒問題!就衝這麽老些人,就你一個說人話的,這買賣咱也跟你做了!你說吧,都要啥?要多少?


    如果我這兒不夠,再給你送就是了!就這路,我們熟!”


    四皇子:誰跟你是兄弟!誰姓殿!


    四皇子說道:“我們出行並沒有帶多少銀兩,你看能不能先賒著,回頭我寫信回去,讓人把錢送到你們貨棧?”


    喬克禮特別通情達理:“不用現銀,銀票就行!殿兄弟,咱都能理解,出門在外的,誰揣那麽些銀子銅錢的,多沉、多占地方,是不?”


    四皇子:“呃……本宮是說,銀票也沒有,先賒賬……”


    不等四皇子說完,喬克禮就打斷:“那免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概不賒欠!”


    四皇子:“……”


    說心裏話,喬克禮都不明白他們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當年他們第一次來沃斯的時候,才二百來人,也都沒出過遠門,也沒像這幫朝廷組織的隊伍這麽不濟的呀。


    朝廷組織的,那是國家隊,楚家的算什麽,最多就是個民營隊。


    國家隊比不過民營隊?說出來誰信?可就是真真兒的發生了!


    其實不難理解。


    當初楚家的隊伍,那是共過生死的,團結得很,而且目標一致——出來賺錢。


    既是賺錢,自然是與人為樂。


    楚家的商隊給沃斯各部族的百姓提供了很多便利,所以他們口碑一直很好。


    如果遇到困難時,沃斯人也願意幫助他們。


    而對於沃斯人的幫助,楚清也是必有回饋的,比如糧食,或者其他生活物資。


    可以這麽說,楚家的商隊這些年往沃斯跑,每一趟都是天時、地利、人和。


    可這趟大宣的采礦工程隊就不一樣了,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也不合。


    天不時——對自然氣候不適應。


    地不利——對地形地勢不熟悉,對地理變化帶來的影響更是適應得很差。


    人不和——對外兩國剛打完仗,相互還仇視著;對內,他們各有各的目的,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忙活。


    就算是人數最多的勞工們,他們也不能像楚家小子那樣有足夠的闖勁。


    他們都是大宣的老百姓,估計在這次出行之前,他們半輩子的活動範圍,最遠都沒出過縣城。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們是惶恐的,所以就像那些綿羊一樣,頭羊帶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生怕走丟了。


    還有,他們得聽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也不能說出來,因為上麵有大官兒、還有皇子,誰會聽他們說話?


    他們萬一惹得官老爺不高興,挨揍咋整?不給工錢咋整?他們出來,可是要賺工錢的呀。


    整個隊伍從上到下,不但不能像楚家人那樣“人心齊、泰山移”,調動起主觀能動性,還都怕擔責任、怕惹禍上身。


    這樣的隊伍,就算是兩國沒有打仗,也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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