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來把最後的力氣集中在手和嘴上——偷包賊看到甘來左手一整隻烀肘子、右手一整隻燒雞,吃都不會飯了!


    “天哪!你是人嘛!”偷包賊感慨。


    楚元在給甘來調蘸料,聽到此言一腳把偷包賊連人帶椅子踹得遠遠的。


    “別呀!”偷包賊訕訕地拽著椅子又回來:“她那麽忙,沒工夫回答你的問題,你可以問我呀!”


    就甘來桌子上有飯菜,他不過來,吃什麽呀!


    楚元想想也是,就問:“你倆怎麽湊一塊的?”


    偷包賊夾起一片醬牛肉在楚元手底下的蘸料碗裏狠狠蘸了蘸,說:“什麽叫怎麽湊一塊,她從昨晚就跟我在一起的呀!”


    然後把醬牛肉放進嘴裏……“唔……哈!嘶哈哈哈……啊囉囉囉水!水!給我水!”


    四兒給遞過去一碗水,偷包賊趕緊灌下一大口:“噗……燙死老子啦!”


    轉頭瞪著楚元:“你調的什麽玩意兒?辣死老子啦!還有你……”又對向四兒:“怎麽弄碗開水?!”


    肖思寧甩著手笑,快笑抽了:“該!”


    楚元一手端過蘸料碗,一手捏住偷包賊的腮幫子:“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嘶哈嘶哈……說什麽呀?”偷包賊推不開楚元的手,隻好推蘸料碗。


    甘來吃了幾口肉,有力氣站起來了,把肘子肉撕下來一塊伸到蘸料碗裏,蘸完了就往嘴裏塞,大嚼特嚼。


    楚元隻好把碗放下,甘來喜歡麻辣蘸料,不能浪費到偷包賊嘴裏!


    “哎喲我去!我是說,昨晚我倆就一起行動來著!”偷包賊可算說句完整的話,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先說!說完再吃!”楚元命令:“昨晚你們幹什麽行動了?”


    “昨天我追那乞丐,他跑去武家了,但是我被發現了,晚上我就叫甘來陪我再去一次,甘來跑得快,萬一我被發現,甘來能替我引開人啊!”偷包賊用手往嘴裏扇風,真辣!真燙!


    四兒給他倒了碗涼茶。


    “結果,我們到的時候,就看到好多好多官兵,我們根本混不進去!”偷包賊有涼茶進嘴,感覺舒服多了。


    他繼續說著:“連廚房的婆子都轟出來了,他們鍋裏燉的雞湯沒等盛出來就叫大兵給……”又喝一口茶。


    “吃了?官兵會吃人家的東西?”四兒問。


    偷包賊:“怎麽會!官兵拿著爐鉤子好一頓攪和,又找了笊籬一頓撈,確定裏麵沒有金銀什麽的。”


    “去鍋裏撈金銀?”四兒都聽迷了:“燉金錠銀錠吃?”


    偷包賊:“不是,純是惡心人唄。我們聽說,官兵是來收宅子的,說是皇帝下令收回宅子,不給他們住了!”


    百家興問道:“不對呀,即便是皇上要收回宅子,也該是給個期限,勒令他們搬出再收回吧?”


    偷包賊:“那就不知道了,不過聽他家的下人說,是看老爺沒了,就來欺負他們了。你們知道他們家老爺是誰不?”


    楚元接話:“原北鎮撫使武繼昌!”


    “武……繼昌?哦。”偷包賊好似想到什麽,又埋下頭去喝涼茶,沒有說話。


    “後來呢?趕人走也不用那麽多官兵吧?派人通知不就行了?”楚元追問。


    “你們都不知道,太熱鬧了!哪裏是趕人走啊,分明是抄家!有個當官的讓他家的女主子把嫁妝單子拿出來,照著單子把自己東西都搬到院裏一個角落,剩下的全給挪到幾個屋子裏貼上封條啦!”


    偷包賊邊說邊吃,兩不耽誤。


    “結果連孩子的衣服箱子都沒來得及弄出來,一家三口全給丟到大門外去了!”


    “哎喲,倒黴喲!”四兒感歎道。


    “就這點兒熱鬧你們看了一晚上?”楚元質疑道。


    就算宅子再大,東西再多,那麽多官兵,幾人一間房地抄,一兩個時辰也總能抄完吧?


    “不能光瞧熱鬧啊,我們看封條都貼上了,還留了官兵看守,根本進不去,就跟蹤那個姓武的去了。”偷包賊又拿醬牛肉蘸了些蘸料,這次隻蘸取一點點。


    哇哦,真香!


    偷包賊吧唧吧唧嚼得起勁,辣得爽口,可是又忍不住要喝涼茶,端起碗一看,空了。


    一隻手提著茶壺給續上了,是小寶:“後來呢?”


    “嘿嘿,夠意思!”偷包賊一仰脖給幹了,小寶又給添茶。


    “別提那兩口子多有病了!你們說,大晚上的,家都被抄了,孩子也嚇得嗷嗷哭,不說趕緊找個地方先把孩子安置下來,兩口子就那麽當街吵架!”偷包賊一臉嫌棄地說道:


    “男的罵女的什麽‘克夫克家、命中帶煞’,女的罵男的‘襟裾馬牛,衣冠狗彘’;男的又罵女的家是‘一家子做倒貼錢賣女兒的生意’,女的再罵男的‘軟飯硬吃,祖宗八輩的男人都是收錢賣屁股’……”


    偷包賊越說越興奮,筷子挑著米飯都快掉下來去了也想不起來吃。


    眼見著話越來越糙,楚元把甘來剛啃幹淨的大骨頭塞進偷包賊的嘴裏:“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哎喲我去!牙都快磕掉了!”偷包賊抱怨著,眼睛掃了眼屋裏還有鄭小柔和甘來、小寶,也意識到在女人和孩子麵前說這些不像話,就專心吃起飯來。


    “這就完了?”肖思寧還沒聽夠呢:“後來呢?”


    楚元提醒:“挑正經事兒說!”


    “別提了!這兩口子在街上吵了好半天,還是那女的的丫鬟提醒,說趕緊找住處吧,再晚就宵禁了,這才去找住處。”偷包賊講道:


    “結果那個男的是斷腿,沒人抬,他們家下人趁著抄家的時候跟當兵的要賣身契,當兵的抄出來就給發了,隻留下一等下人和管家圈在宅子裏不放。


    而女的倒是帶出來幾個下人,那是陪嫁過來的,最後是他們那個孩子勸了,女的才讓下人抬著男的走,我們一路跟著,她們去了那邊……”


    偷包賊往門外指了指,“隔一條街把邊的地方,那個長生庫,就是他們家的,他們搬那裏住了。”


    長生庫,就是當鋪,除了經營金銀玉器等死物做當物,還包括奴婢、牛馬等有生命的當物。


    “喲,那是他們家的呀?我一直都不知道!”鄭小柔說道:“隻聽說那個長生庫是南方商人開的。”


    “別說你們不知道,連那個男的也是才知道,他一看開門的跟女的叫‘小姐’,一下子就怒了,罵……哎喲!”


    偷包賊話沒等說完,就被楚元又一塊骨頭給塞嘴裏,生怕再說出什麽不好聽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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