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馬國翰曾經編輯過一本《家政法》,把兩晉時期總結的一些古代家庭經營的農業技術編輯、錄入其中。


    當中對規模化養雞有所記錄:“養雞法:二月先耕一畝作田,秫粥灑之,刈生茅覆上,自生白蟲。


    便買黃雌雞十隻,雄一隻。於地上作屋,方廣丈五,於屋下懸簀,令雞宿上。


    並作雞籠,懸中。夏月盛晝,雞當還屋下息。並於園中築作小屋,覆雞得養子,烏不得就。”


    意思是,二月時先翻耕一畝熟田,上麵潑灑秫米稀飯,割取鮮茅草覆蓋地麵,這樣就會吸引昆蟲產卵,產生大量的幼蟲。


    “作田”指的是熟田,就是正在耕作中的田。


    這樣的田裏麵中的蚯蚓、蠐螬等蟲子很多,再加上催生出來的白蟲,蟲子自身可以快速繁殖供雞食用。


    這種辦法與沒病講給楚清的“雞鴨生糞、糞生蟲、蟲喂雞鴨”近似,但是楚清覺得沒有沒病的辦法更簡單實用。


    於是把這種方法也講給徐光澤聽:“家禽糞便收集起來曬幹,摻上些米糠及河邊的稀泥,攪拌均勻後蓋上幹草,十天就能長出蟲子;


    這些蟲子碾碎了,跟莧菜、灰灰菜、牧草什麽的摻和到一起,給雞苗、鴨苗吃,就是很好的飼料;


    隻需記住雞糞和鴨糞、鵝糞得分開漚蟲子,以免因禽種不同而相互感染疾病;


    這種循環利用的方式進行養殖,還讓百姓能少費些糧食;


    再者,荒地大,家禽每日有放牧的地方,不容易得病,而它們的糞便又能收集利用,不會因清理不及時而髒出病來;


    除了種植牧草這一項需要些勞力,剩下的事情老人和孩童就能做;


    而這些長過牧草的荒地,以後想改種糧食也容易得多。”


    徐光澤聽的入神,待楚清說完,突然把筷子往飯桌上一拍,吆喝他的師爺:“你怎麽不記下來!”


    他生怕漏掉一點,光靠聽怎麽行?


    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得寫下來。


    帶師爺是讓他來蹭飯的嗎?


    師爺一哆嗦:真冤!


    卓耀一直跟他喝酒聊天來著,他光顧著應對卓耀了,哪裏注意到楚清那邊的動靜?


    吃過飯,楚清和徐光澤在五棵樹村、張村和李村的農田裏走了走,權當遛食。


    走在田間,一條條水管子暴露在田壟間。


    “楚清啊,你這腦袋開過光吧?怎麽長的?”徐光澤指著水管子對楚清說:“這種澆水的方式你怎麽想出來的?”


    澆水的方式不奇怪,但是水管子這種東西,其實真的不好想出來。


    工業上的落後,很多東西都實現不了。


    比如這個水管子,既沒有塑料也沒有橡膠,製造管子隻能靠動物皮或金屬、竹子等等,是一個費時費力又費料的過程。


    而且造價高、運輸不便,總之,性價比很差。


    這三個村子的水管和自動汲水器都是楚清捐贈的,因此別的村子都沒有。


    水管子,楚家生產的帆布刷上桐油生產出的油布製作的。


    原本是為做油傘,但是楚清加工了一批布管子出來,製作油布管,實在是因為找不到可以代替塑料和橡膠的東西。


    製作這種管子成本也不低,但好在收藏、運輸比較方便,還可以重複使用。


    自動汲水器製作起來比較簡單,楚清從義斌府運來的竹子起到很大作用。


    把一個大水桶兩側一上一下打兩個洞,做入水口和出水口,用打通的竹管連接,將其放在井口邊。


    隨後把出水口位置的竹管堵住,往桶裏注滿水並蓋好油布,用繩子纏緊密封。


    這時拔出出水竹管的塞子,利用放水時產生的壓力,井水自然就被抽出來。


    出水口連接油布水管,把連接處緊緊紮好,這根“無限長”的水管子就可以拉到田裏澆地了。


    楚清家的地很多,給自己家的地澆水,自然要想些辦法,所以製作了這種抽水設備。


    也自然給三個村子贈送一些。


    這裏是楚清穿到這個世界來的“新手村”,尤其是五棵樹村,他們善意的接納了楚清母子,並給她們謀生的出路,楚清一直很感恩。


    這些年,無論是捐贈畜力犁還是各種樹苗、糧種,又或是給他們提供做工的條件,楚清都覺得,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農田難以灌溉時,幫忙解決問題,才是她真正的回饋方式。


    雖然說這樣抽上來的水,水壓不大,澆好一畝地需要費些時間,但是持續性供水、可移動的水管,給各村澆地節省下許多勞力。


    當然,人們使用井水澆田時,還是十分節省,因為他們很怕把井抽幹,今年幹旱,不知道何時才能把地下水補充充足。


    不管怎麽說,楚清從義斌府趕過來這一路,隻有這裏的莊稼才是長勢最好的。


    楚清抬腳看看褲管,也有蝗蝻,但不是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各家的地裏都有雞鴨在走動,隻是密度太低。


    楚清的水管給了莊稼續命的機會,也給了蝗蟲孵化和成長的機會,因此地裏的蝗蝻也不少,但遠遠不到徐光澤說的那種狀態。


    農戶們養的雞鴨投放到田間,這些隻能跳不能飛的蝗蝻給它們提供了充足的養分,蝗蝻數量也大大減少。


    楚清看到遠處的孩子們用柳條指揮著雞鴨隻許走溝不許走壟,一個個都很認真。


    徐光澤說,這在孩子們中間也形成了一種攀比,誰家地裏的蝗蝻少、雞鴨肥,都是他們攀比的目標。


    現在在學堂,學習好的是“別人家的孩子”;而在地頭,雞鴨養得肥的才是“別人家的孩子”。


    楚清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送糧食,送到了就動身去新倫州。


    進入新倫州,經過一百零八村,那裏雞鴨可就有意思了,山上山下都是,放牧起來難度比吉州大得多。


    但是一百零八村現在團結得很,不再像過去的一盤散沙,雞鴨就算有跑丟了的,各家農戶也都幫忙養著、收著,等著他們的主人來找。


    而且為了利於區分,他們都想了辦法,比如在翅膀上或者脖頸處係上個小布片,上麵寫個姓或者縫朵花,再不濟也會找根麻繩打個結以作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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