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村的主要農作物是高粱和玉米,這些作物比較抗旱,尤其是高粱。


    楚清一路過來,看得比較滿意。


    在整體環境大旱的前提下,自己的土地能保證一半以上的收成,真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糧食運回寶清盛貨棧,家裏小子們全樂了:“老大,咱家糧食跟著你辦差一路,咋還年輕了?”


    那是!


    不足二年的陳糧和超過二年的陳糧,區別還是蠻大的呢。


    新倫州雖也幹旱,但是這塊地域本身就少水,而且新倫州一直以來也是以高粱和玉米等作物為主的,因此災情還不算太嚴重。


    倒是老於他們的牧場那邊,牧草長勢不太好,經常需要搬出幹草來充數。


    不過,老於發現個好東西,很是激動地介紹給楚清:“來來來,認識這個不?”


    老於抓著一把狗尾草。


    “狗尾草嘛!”楚清說道。


    粟米的祖宗嘛。


    狗尾巴草是古代中國一種重要的農作物——粟的祖本植物,中國人馴化狗尾巴草的曆史可以追溯到近萬年前。


    《詩經》裏對其沒什麽好言語:“無田甫田,維莠驕驕。”或者是“既方既皂,既堅既好,不稂不莠。”


    老於說:“你可別小看他,我跟你說,鄉間無雜草,用好皆是寶,這東西不但禽畜愛吃,還能殺蟲子,你說厲害不?”


    “真的?它自己不就招蟲子麽?”楚清很是意外。


    楚清這次回來,是帶著“小甘甘”一起回來的,小寶怕路上有災民,不安全,讓“小甘甘”跟著她隨時能報信。


    兩人說得熱鬧,沒人理會小甘甘,此刻小甘甘正翱翔於天空,琢磨哪匹馬比較可口——讓你們不理我!


    老於:“把這草揉吧揉吧,哪兒長癬了就往哪兒搓,三五日就好了,要不就煮水喝,能消腫祛濕,以前我們在軍營,軍醫就用它治病!”


    楚清讚道:“那這可是好物!”


    老於:“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而是這東西能殺菜蟲!揪一把狗尾草扔鍋裏煮煮,那水晾涼了往菜秧子上澆,什麽蚜蟲、菜青蟲就都殺死了!”


    長見識了!


    這不是純天然、無公害的殺蟲劑嗎?


    既然這麽容易獲得,那應該好好用它發財呀!


    老於:“你琢磨啥呢?”


    楚清:“我想拿它賺錢!”


    老於:“這玩意兒咋賺錢?它又不值錢!”


    楚清:“你等著吧!”


    三日後楚清交給老於一個手動農藥噴霧器,而楚清的手指頭,個個都包著紗布。


    木製的農藥箱好做,要不是材料不湊手,呂師傅也不在,楚清會做一個鐵皮箱子的。


    沒有車床,螺紋需要一點點刻,好在按照手搖鑽的方式,楚清製作了固定架,才把螺紋一條條刻好。


    製作噴嘴部分,楚清付出了“自傷”的代價。


    因為想要結實耐用,楚清是一下下用銼刀銼出的噴嘴頭和螺紋,幾乎每銼五下,就有一下捅在手上。


    楚清想到的賺錢辦法,就是這個農藥噴霧器,狗尾草好尋,但是噴農藥的器具可是獨家所有。


    楚清想的賺錢法子,就是這種小“五金”零件。


    所有的農具都會被普及,而附加的產品也會逐漸被發明出來,楚清要做的,是配件。


    手工業時代想不被仿製很難,因為高手太多了,大家幾乎在同一水平線上。


    隻有創新思路、材料、以及工具才能領先其他同行。


    就像楚清的指甲刀,別的工匠能看明白原理,但是做出來就很大,剪腳趾甲都富裕;而手搖鑽,他們能看懂,但齒輪和螺紋,他們的工藝跟不上,不好仿製。


    做配件生意,幾乎是可以拿捏各個行業的一項好買賣。


    楚清教老於:“我教你怎麽用:收腹,勒緊小肚;提臀,把藥箱卡住;眼睛,要看清作物;這邊加壓,這邊就噴霧;


    它的節拍是這樣滴:呲~~~~~一呲呲、二呲呲、三呲……”


    老於:“你停!我怎麽聽著有點別扭呢!”


    楚清:“看見沒,勞動者,是最美滴人!”


    當老於背著農藥噴霧器在牧草場裏“一呲呲、二呲呲”的時候,他發現這個東西是真好玩兒。


    而楚清認真觀察草中的蚜蟲,果真,它們沐浴了狗尾草水後活力下降,想逃離那些“有毒”的水珠,動作都極其緩慢。


    “好用哎!”老於和楚清同時說道。


    當楚清和老於、老趙他們,在希望的田野上,看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看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看禾苗在農民的汗水裏抽穗,看牛羊在牧人的笛聲中成長時,蝗災席卷了酉州府、陝會府、吉順府等地。


    陝會府、酉州府因為地處北方,蝗蟲還沒有成蟲,處於蝗蝻階段,攀爬在一拃高的禾苗上,恣意啃噬,今年的收成,沒指望了。


    而偏南的吉順府,第一批成年蝗蟲已經落滿農作物。


    棵棵莊稼苗葉片穗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蝗蟲,如一掛掛鞭炮掛在直立的秸杆上,把玉米、冬小麥、稻子壓得左右搖擺彎了腰。


    蝗蟲啄食截頭翹尾,緊蹬後腿不停的啃吃莊苗。


    眼看就要收獲的冬小麥,全完了。


    這一片地啃完了,它們撲簌簌群起,騰空飛行,勢頭迅猛;尾隨而至的是蝗蝻,地上連爬帶跳,速度也不慢。


    人們見狀如烈火焚心,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老漢就地堆土為爐,跪地燒香虔誠許願,口中不停叨念著:


    “蝗神爺,睜開眼


    看看貧民百姓有多難?


    求您顯靈留莊苗


    許下的豬、羊一定還。”


    而中小地主把供桌擺在正當院,又是點香火又是燒紙錢,口中也喊著:


    “蝗神爺,快快走,


    糧食給俺留一口,


    救俺一命,供您一生。”


    惶惶不安地念叨著、供奉著、愁眉不展著,二三日就過去了,而地裏莊苗早被蝗蟲啃出斑斑傷痕,這才拋掉幻想去捕殺蝗蟲。


    “蝗神爺這是要滅了咱們莊戶人啊!”有人喊著,聲音悲憤。


    隻要有一人喊,就會帶動全村人共情:“是啊!既然蝗神爺禍禍咱,早晚是餓死,不如跟它拚了!”


    “咱們轟走他!”


    “對!轟不走就弄死!”


    於是,一戶兩戶、由少到多,自發形成了男女老少齊出動對抗蝗蟲的局麵。


    對抗的辦法有兩種:一是哄趕,二是捕捉。


    哄趕,就是在田地兩邊站人,橫扯住麻布單子,順田壟溝來回走動,還要持著棍棒在莊稼地裏來回不停的敲擊作物搖動,驚飛蝗蟲。


    蝗蟲不斷騰空,蝗蝻不斷跌落於地,以求能減少和延緩蝗蟲吞食莊苗的速度。


    捕捉,就是人拿柳條製成盛糧食的大鬥小鬥或簸箕,在穀子地內順隴來回兜捕,直到端不動時倒入麻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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