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要是換個人,這會兒肯定早就跑去找楚清,既然當初對人家的建議不當回事出了差錯,那就趕緊補救,看看能不能尋求到幫助。


    可惜,戚知州不是別人,他到底也拉不下臉麵去找楚清,但他也有自己的辦法:把興湯縣和槐安縣的知縣叫來“集議”。


    槐安縣尤知縣老老實實把自己的工作匯報給戚知州:自己做了什麽、怎麽做的、何時開始的、效果如何,匯報的很詳盡。


    但是興湯縣的徐光澤可不咋老實,眼珠子轉轉就是一肚子壞水。


    他跟戚知州說:“大人,要說滅蝗,雞鴨等家禽比人管用,咱畢竟不能像別的州府那樣以蝗蟲換糧食,咱沒那麽多糧食可換不是?


    像我們兩個縣,那雞鴨養的才好呢,不但吃掉不少蝗蟲,家家桌上還有雞蛋鴨蛋了。”


    說完這話還“是吧,尤大人?”,把人家尤知縣也拉上。


    尤知縣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但事實卻是如此,也就點頭讚同。


    這話的結局就是,戚知州從這兩個縣購置雞鴨,都不要小崽了,直接要成年雞鴨,訓練好的。


    直到尤知縣從戚知州手裏接過銀票時還覺得這事兒很玄幻。


    戚知州每次召各縣“集議”的時候,不都說財政困難嗎?這咋還從州衙賺來錢了呢?


    就這樣徐光澤還抱怨他呢:“你嘴咋那麽快呢,讓報價的時候你動動腦啊,要不等我先說也行,這可倒好,出那麽實惠的價格,少賺多少錢!”


    尤知縣很迷茫:“賣出去不是挺好嗎,讓百姓能早些得到實惠,而且,他們雞生蛋、蛋生雞的,越養越多,也怕得禽疫嘛。”


    這是被新倫州的雞瘟鴨瘟給嚇到了,那可是一死一片,成村成村的死啊,放火燒埋,弄得很長一段時間連窮人都不饞肉味了。


    徐光澤恨鐵不成鋼:“能比嗎!能比嗎!新倫州要啥沒啥,咱們這兒要啥有啥,石灰粉少你的了嗎還禽疫,淨操沒用的心!


    你咋不想想,今年全民都養雞養鴨的,是,都是從楚清那賒的,可是這麽大的數量,到時候楚清什麽價回收?能有現在多嗎?


    你現在多賣些錢,隻需還給老百姓一部分,縣衙還能留下不少,不好嗎?你們縣不用修路?不用挖渠?”


    尤知縣更迷茫了:“你的意思,這些錢不是全都給百姓的?”


    徐光澤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你你……怪不得你兒子幹不過楚清她兒子!


    什麽就全給老百姓?災前一隻雞多少錢?五六十文!你現在賣多少錢?一百五!差價一百文呢!


    你把這價格都讓給老百姓了,他們能念你的好是怎地?回頭楚清來收的時候,能給這個價格嗎?她傻嗎?


    到時候老百姓不賣,就砸在手裏;賣,又不甘心,畢竟他們從你這兒賣過一百五十文,那時候咋辦?


    這裏的差價你留給縣衙,到時候修橋鋪路修葺縣衙幹啥不行?都不用老百姓出徭役,直接花錢雇他們幹活!


    錢沒多花,事兒沒少幹,最後政績都是你的,吏部來考評的時候,你拿個好評語不美?


    再說了,現在各地蝗蟲都起來了,雞鴨的市價也有一百六七十了,外地也有來購買的,雖然量不大,可價格確是有的;


    你倒是實誠,為戚大人著想,給到一百五的價格,你覺得你能落著好?他背地裏不定怎麽罵咱們呢!


    你瞪什麽眼珠子?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以前五六十文,現在你說一百五,他能管現在的市價嗎?他照樣認為你訛他!


    既然是訛,幹啥不多訛點兒?一百五和一百六七有啥區別?誰讓他急用?早幹啥去了?


    我告訴你,回頭你看吧,楚清收購的時候價格肯定也高不到哪兒去,能保持原價就不錯了,沒準兒更低!


    現在這麽好的時機,能賺上一筆,愣是讓你少賺了不止十文!哎呀呀……我的心好痛!”


    尤知縣就覺得吧,自己兒子比不過楚清的兒子是應該的。


    自己都比不過楚清……哦不,自己連徐光澤都沒比過,咋跟楚清比?當老子的都不靈光,兒子憑啥比人家靈光?


    徐光澤說的這些,一點兒也不難理解,可他就是沒想到。


    而且,戚大人詢問,咋能不回答呢?就問啥答啥唄。


    可是就這麽點兒事,站在戚知州的角度想想,站在老百姓角度想想,再站在自己縣衙的立場上想想,多換幾個角度想想,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的回答。


    災前雞鴨的價格一直都不高,而且很平穩,兩三年都沒有變過,。


    可那時也不是家家都養很多雞鴨的,今年雞鴨這麽多,怕是楚清會降價收購了。


    倒時候老百姓是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不然,家家都養著呢,不賣給楚清,還能互相賣了?


    也難怪都是當知縣的,科舉一路吊車尾成績考上來的徐光澤愣是比自己混得風生水起,富得流油,而自己踏踏實實當個清貴之人。


    “活該你窮!”徐光澤不解氣,恨恨說道。


    光自己心痛怎麽行?也得紮尤知縣的心一下。


    “那他問的時候你咋不吭聲?”尤知縣真的紮心了,後悔不迭:“你倒是開口啊,我配合就是!”


    徐光澤:“你嘴快!你倒是抻著他點兒啊?做思考狀、做為難狀,抻得他自己先開價,你再講各種難處,把價格控製在自己手裏,讓他怎麽講價都便宜不了多少,不會呀?!”


    尤知縣麵有不喜之色:“唔……講價……”


    這個真不會,討價還價這種市井小民的低俗之事,他沒幹過啊!


    徐光澤都無語了:“以後你別光在地頭上跟老農揮鋤頭,知道怎麽幹就行了,用得著你替人家刨地?


    你把功夫分點兒在街頭巷尾,看看人家怎麽做買賣,怎麽吆喝、怎麽講價!


    民生、民生,農戶是民,商戶就不是民了?別整那套清高的,士農工商,少了誰能行?”


    民生,嗯。尤知縣這次很謙恭地接受:“唔……好。”


    徐光澤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掃興。


    說高興吧,把翰林學士的女婿、二甲第三名給教訓了,真高興!


    說掃興吧,還沒教訓過癮呢,他竟虛心接受了,倒是杠兩句啊!敗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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