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北地河東道潞州。數騎駿馬在山野之中疾馳前行,忽而現於林間,忽而現於窪地,聲勢迅疾如狂雷。


    縱馬長嘯間,歸途將至。提早北上的薛唐等人,還有不過三日的腳程,就可返回鎮北營所在。


    猶記得半月前,快要途徑東都時,有一騎追趕上了他們。是弈劍山莊內一名喚作沈與同的輕壯漢子,薛唐對他有些印象,才碰麵就認出了對方身份。


    當時的沈與同,並沒有及時出言解釋。隻得薛唐自個問出了聲,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這位與薛唐有個一麵之緣的漢子,如此才尷尬出聲,說是他比起行走江湖,更想跟三莊主一樣投身行伍之中。


    薛唐也沒多想,就將讓其跟著一同北上。不過定是無法將其直接帶入鎮北營的,薛唐進入東都之後,拜訪了位軍中舊識。


    將沈與同引薦給了那人,這才繼續向鎮北營所在的紫塞關而去。如今踩在熟悉的草地之上,不論薛唐還是與之同行的下屬,無不是想高呼出聲。


    “薛哥,你說當真能免了軍務之罰?”


    “明麵上估計可以...往後估計免不了被將軍打些昏招了...”


    “那這踏雪侯的麵,也不好使啊...”


    “本就是我們歸營時日晚了,該罰!”聽著薛唐的言語,身後的弟兄們隻得於林中呼嘯,以此哀歎往後時日多艱了。


    薛唐砸吧了下嘴,朝後方呼喊出聲。


    “一個個現在愁成啥樣,先前就不要跟著我一起跑啊!”


    “哎薛哥這話說的,像是弟兄們怕那責罰是的...”薛唐鄙夷出聲:“是不是出來久了,嘴皮子功夫越發長進了啊?”趕忙有人出聲道:“可別,一點沒漲!”接著又細聲嘀咕了句:“反正誰都比不過你...”薛唐裝作沒聽到一樣,手中馬鞭一揮,整個人向前疾馳而去。


    “我有軍功在身,皮肉苦應會少些,你們慢了得自己掂量!”此話一出,引得餘下這些鎮北營兵卒,立即向薛唐追去。


    嘴中不時還叫喚著,薛哥等等弟兄,多少得勻一些給兄弟們才是!但這軍功,豈可勻得了一點?


    可當薛唐等人剛繞過一處村鎮,正準備繼續並入山道時,發現前方有些動靜。


    似有打殺、叫喊聲響...


    “男的就地解決!女的衣服扒了,有姿色好的都給弟兄嚐嚐鮮!”


    “裏麵那些個看著金貴的,先留著命...奪些手指就是,說不定還能留著換銀錢!”


    “還是大哥想的周道!”這距離先前村鎮不過五裏,還是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坡,此時竟是站滿了人。


    看著外側之人的衣飾,多是些皮草盤牙裝飾,不用多想就是匪寇了。但這就讓薛唐有些疑惑了,已入北地竟還有如此囂張的匪寇?


    雖炎陽北境不是各處軍營立林,但也各州城間都有兵卒把手。想要在這些間隔之中,自立山頭做那土皇帝,相較於南地可是難上加難。


    畢竟放在南邊,你還能自圈一地,美其名曰


    “開宗立派”。而被這些匪寇圍困之人,看著衣飾少許穿著華貴,多是麻衣短衫打扮...估摸著是那家遊曆在外的公子哥,以及其隨行的家丁了。


    薛唐打出手勢,身後的下屬全數雙手環住坐騎脖頸。這一動作之後,包括薛唐的坐騎在內,所有馬匹都安靜了下來,靜待薛唐的下一步指示。


    薛唐輕聲言道:“稍後我先衝陣上前,查探匪寇情況,一切聽我揮刀示意,盡可能救下百姓!”身後眾人點頭示意,隨後伸手扣住了腰間佩刀。


    薛唐看了眼馬背一側的兩柄斬刀,分別是仿製焚朱闕的楓紅,以及他自己的佩刀嘯白狼。


    一手遞出握住了楓紅的刀柄,一手扯動韁繩禦馬向前而去。位於山坡處的那些匪寇,原本還在揮刀恐嚇圍困之人,但很快都將目光向後看去。


    在他們的身後,行了一人一騎。來者束發白袍勁裝,高坐馬背之上,右手之中些托有一柄暗紅刀刃。


    像是匪寇頭目的人,從人群當中走了出去,直接提刀指向了薛唐麵門。


    他戲謔出聲:“閣下這般打扮,莫不是那行俠仗義的江湖大俠?”薛唐沒有言語,隻是將眼前匪寇環視一周,盡收眼底。


    約莫二十六、七人...匪寇頭目對於薛唐的沉默,顯然有些惱火,立即揮刀而起。


    “弟兄們,別管那些婆娘了!先把這人給我剁成肉泥!敢來你爺爺地盤上撒野...不想活了?”隨著他的言語出聲,在其身後的那些匪寇立刻提刀衝向薛唐。


    薛唐也在同一時間動了起來,先是手中楓紅一橫,座下馬匹也跟著向前衝去!


    才一照麵,最先迎上他的那名匪寇,立即身首異處。接著薛唐又是一刀揮出,橫掃千軍之勢即刻顯現。


    有匪寇堪堪躲過楓紅揮斬,心中還在竊喜之時,卻又看到那柄暗紅刀刃斬來!


    那匪寇眼中全是驚懼之色,這柄戰刀竟是兩麵皆開刃...即便他強行橫刀抵擋,也難逃一劫。


    暗紅刀刃上傳來的強大威壓,使得那名匪寇整個人跪倒在地。就在他準備翻滾躲避之時,眼前忽有馬蹄踏來,直接將他胸腔踩得凹陷下去。


    慘叫聲,頓時響徹在了山坡一帶。啊啊——啊——匪寇頭目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不禁向後退了兩步。


    他慌張地向後四處看去,不知所措之時,腦袋竟是古怪地向後看去。匪寇頭目呼喊出聲:“他隻有一個人!先行斬殺其胯下坐騎,而後將其圍殺即可!不用怕!”可這樣的呼喊聲,在這二十餘名匪寇心中,並沒有維持多久。


    就在他們準備合圍薛唐之時,忽然看到這白袍勁裝的漢子高舉手中暗紅刀刃。


    下一刻,又有馬蹄聲從其來路響起!餘下的那些鎮北營兵卒,一如薛唐模樣,手中托著柄戰刀,向匪寇人群衝殺而來。


    殺!!!殺!!殺!從他們口中長嘯而出的呼喊聲,顯然將一眾匪寇嚇破了膽。


    原本還在揮刀斬向薛唐的,立即丟了手中刀刃向後跑去。還有那些先前嘴中多是些汙穢言語的,這時如同一隻暴露在天光之下的老鼠,開始四處逃竄。


    可這些目無章法地四散退走,真的能躲過鎮北營的追擊嘛?薛唐提著手中楓紅,禦馬行向匪寇頭目所在,身旁已無一人敢上前向他揮刀。


    其餘的鎮北營兵卒,各自盯上了幾人,手中斬刀揮砍而出,皆無活口可留。


    薛唐出聲道:“何時、何處發跡起事?”匪寇頭目雙唇打顫,提起手中搖晃不堪的刀刃,指向了薛唐。


    薛唐再言:“至今霍亂多少百姓,心中可有數目?”匪寇頭目看著這眼前之人,是越發接近了,他此刻竟是不敢動彈一步。


    就在薛唐再準備開口時,那匪寇頭目整個人突然開始怪叫出聲,手中的刀刃也胡亂揮舞了起來。


    薛唐雙眼微眯,在那匪寇頭目衝向自己之時,手中楓紅即刻遞出。暗紅刀刃的最前端,已然沒入了那頭目脖頸之中。


    緊接著他立刻扭轉刀柄,將眼前這名匪寇頭目斃命當場。在薛唐了結其性命的同時,山坡之上所有的匪寇,也都被鎮北營兵卒解決完畢。


    原本被圍困山坡正中的那一行人,看著忽變的情況,滿眼之中多是震驚神情。


    在其正中,一名衣飾扮相華貴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先是搓了搓帶走手中的那節玉扳指,隨後擠出了個笑臉看向薛唐。


    “唉...多謝諸位大俠救命之恩,小的帶領家仆路過此地,竟是遇上了這些歹人...”薛唐沒有立即回話,隻是手腕一抖,將楓紅從那頭目脖頸之中抽出。


    霎時又有鮮血,從那已被攪爛的脖頸當中噴湧而出。這下不免得讓那致謝男子的下擺,也濺上了些血汙。


    男子反應卻是有些反常,對於鮮血沒有半分懼怕之色,反倒是擺出了一臉愁苦模樣。


    他唏噓出聲:“多好的一件袍子啊...往後穿不成咯!”薛唐看著男子的反應,以及匪寇頭目背脊之上那道細小的血痕,都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這被圍的人,才是凶險關鍵。薛唐出言問道:“如此設局,意義為何?”男子隨手擺弄著自己衣飾下擺,並沒有看向距離自己不過五步之內的薛唐。


    “人生在世自是愁多樂少,何必這般多的問題...”薛唐抬手示意,在其身後的鎮北營兵卒立即向他合攏。


    接下來,隨時準備衝陣突圍!看著薛唐等人的架勢,這來曆不明的男子終於正眼看向了他們。


    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數枚木牌,他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嘴中像是在念叨著木牌上的名字。


    等到男子全數念完時,剛好是包括薛唐在內,此行所有人的名字。木牌的樣式很樸質,正麵刻有他們的人名,而反麵全數刻有


    “鎮北”二字。男子再次看向薛唐時,笑言出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要買諸位的命,就隻好來了...”他言語將盡時,山坡之上那些家丁、女眷、管家扮相的人,早已提劍握刀走了下來。


    薛唐看著男子麵容,厲聲喊道:“隨我衝陣!”在其身後的鎮北營兵卒,一同揮起手中戰刀。


    ......半個時辰後,山坡位置再無生機可言。隻剩下了那些匪寇的屍體,以及一柄刺入地麵的暗紅刀刃。


    在楓紅的刀柄上,懸起了那幾枚刻有薛唐等人姓名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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