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暮色籠罩大地,十一與司氏舊部眾人重新返回村落之中。黑衣女子剛進村子,便找上了駐守此地的金執事。


    順便還喚來了短衫少年,讓他跟著一同旁聽。林滿六聽著師父與那金執事的交談...約莫是埋劍穀入口處的屋棚快要搭建好了,但這些時日還需借住在村落之內。


    金執事言道:“小姐盡管自便即可!”此刻在這位金執事的心裏,即便對於小姐此行多有顧慮,但小姐能夠長留一段時日,總歸是好的。


    畢竟在他眼中,此時的黑衣女子不論是何樣貌,都還是那個會在山間舞劍的小女孩。


    十一點頭出聲:“其實我也知金叔難處,往後如實上報給喬爺爺就是,若他親至我會解釋清楚!”金執事沉默片刻,接著又是長舒一氣,再次看向了眼前兩人。


    這才重新出聲道:“的確,埋劍穀諸事要盡早稟報喬伯,之後事宜也需他親自定奪...”十一應聲說道:“金叔不必為難,此事絕不會危及鑄劍峰上下!”


    “小姐這些年雖遠遊在外,但所行之事喬伯都看在眼裏,隻是有些細枝末節...”金執事言語的同時,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在。


    林滿六和十一隨即會意,他說的是薑硯臨的突然出現,可能會影響到埋劍穀以及鑄劍峰的安定。


    十一言道:“金叔放心,我這弟子雖年紀不大,可是聰明的很呢,此次喬爺爺應允我等前來,還是滿六說的嘞!”她說著就看向了身旁的少年,伸手一探就在其腦袋上撓了個來回。


    林滿六任憑師父大施拳腳,一臉尷尬地看著眼前金執事。看著這一幕,金執事也隻得點頭傻笑。


    短衫少年出聲道:“關於硯臨一事,滿六自會處理,不會給金執事添麻煩!”金執事抱拳致謝:“那就先行謝過林小兄弟了!”隨後,十一又與金執事閑聊了些過往,就帶著林滿六朝薑硯臨的屋子走去。


    林滿六在行路過程中,將自己先前的那些猜想一並講給了師父聽。十一與他的想法大差不差,覺得少年確實該提早上路了。


    兩人行至屋舍正前方,看著窗框、屋門緊閉,從外根本看不到裏。黑衣女子神情有些苦惱,短衫少年向前一步跨出。


    待林滿六敲動屋門,又輕喚了幾聲薑硯臨的名字。緊閉的屋門這才悄悄打開,屋內傳出了細微的聲響:“柳大哥,找我何事...”林滿六出言道:“與你商談些後續趕路的事情,後麵是我師父無需擔心!”薑硯臨聽著少年的言語,向後看了看那身黑衣。


    心中糾結了一番,才打開了屋門將兩人一同迎進了屋內。進入屋舍之中,林滿六看著臥榻上疊放整齊的被褥,以及那些擺放完好的衣物、草鞋。


    想必是薑硯臨自進屋之後,這些東西動都不敢動吧...或許他跟初見之時,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林滿六開口說道:“我與師父商議了一番,決定明日一早就走,先向西行前去南疆,與陸莊主會合!”薑硯臨言道:“我聽柳大哥的!”


    “南疆的山路可不好走,往後還需硯臨多吃些苦了!”林滿六打趣出聲。


    這句玩笑話,像是將薑硯臨的情緒帶動。原本略顯膽怯的他,也跟著笑了起來看向了自己的柳大哥。


    “這一路走來,硯臨已是吃過很多苦了...往後有柳大哥帶著,就算重走一遭也不會覺得苦了!”林滿六拍了拍他的肩膀,順便還捏了一手。


    “確實比原先硬朗不少!那硯臨今晚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們兩人一起出發!”薑硯臨立即呼喊道:”好!


    “與之交代清楚後,林滿六就與師父一同退出了屋舍。先前在屋中十一未曾言語一句,走出屋門行在村落小道之上,這才開口出聲。


    “依照滿六你先前說的,他定有隱情未明,往後西行需記住一點,先護好自身再顧其他...”林滿六點頭說道:“弟子明白!”看著少年嘴上滿口答應,但是又想了想自個這弟子的心性,十一也不好再做如何勸解了。


    十一出聲說道:“你隨我來!”林滿六嗯了一聲,就跟在師父身後向其暫時居住的屋舍行去。


    剛一進屋,黑衣女子就朝臥榻方向走去。隻見她伸手一探,就將夏鳴蟬提在手中,接著轉身看向了短衫少年。


    十一輕喚一聲:“滿六!”林滿六心中已有猜測,立即上前一步。


    “接劍!”黑衣女子出聲的同時,手中夏鳴蟬向前遞出,橫在了少年眼前。


    林滿六抬起雙手,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托住劍身。夏鳴蟬的分量很足,即便是莊內鍛造的長劍也不及其半數。


    入手之後,那一股沉重感壓製著少年雙臂。林滿六需要鼓足氣力,才能保證托起整個劍身。


    十一笑言出聲:“往後師父就將夏鳴蟬交給你!不過看滿六的眼神,是不是早就等著了?”短衫少年搖了搖頭,開始出聲解釋。


    “自回莊之後,老騙子就讓白師兄和三莊主一同教授我拖刀術,那時起就有了些猜測...”


    “而後再到司前輩穀中言語,更加印證了先前猜想...”十一聽著這些言語,笑得更加開心了。


    她柔聲說著:“弟子太聰明...我這做師父的,可真是有些難咯...”林滿六搖頭出聲:“都是師父教得好,師父以誠待我,技藝、兵刃、閱曆傾囊相授之,弟子豈能辜負師父所托!”十一抬手拂過夏鳴蟬的劍身,最後雙指並攏抵在了劍柄環扣之上。


    “此劍在你,定可護你安好無憂!”林滿六出聲道:“弟子此次遠行,定會謹慎小心!”師徒二人雙目互視間,彼此都笑出了聲。


    十一笑說著又與林滿六講了些夏鳴蟬的用法,以及對敵之時如何發揮奇效。


    這柄古怪長兵由於自身的緣故,是一柄無鞘無鋒的重兵。其用材又與其餘三劍,以及春窗蝶有異。


    故而即便遇上了銜寒梅、告君,再或者陸風白手中的白晝,都不會再產生那四劍相吸的情況。


    最為特別的,便是劍柄上的那處環扣。十一提劍於身前,向林滿六親自演示起來。


    隻見她扭動劍柄,短衫少年便看到原本鏤空的劍刃突然閉合,又忽而大開,這便是十一口中言語的


    “鎖劍”!黑衣女子隨後又與少年言語了些奇招,用夏鳴蟬與鑄劍峰劍勢相配合,使之殺力更甚。


    林滿六在一旁跟著師父比劃,將其言語全部記在心中。直到夜幕遮星,十一才長長吐出一氣。


    “原本這些,是想再過些時日教授於你的,不過也無妨!往後勤加練習即可!”短衫少年手中握緊夏鳴蟬,點頭應聲道:“師父說的滿六全都記下了!”黑衣女子站起身來,出言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就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會來找你!”林滿六連忙點頭應聲,十一臨走時不忘又朝少年的腦袋上薅了一把。


    送走了師父後,少年將夏鳴蟬環抱入懷。他透過窗框,看著那漫無邊際的夜色,注視良久。


    ......翌日,清晨。少年聽著些細微響動,雙眼微微睜開時,發現已經有人在自己麵前。


    並且像是盯了許久...林滿六趕忙腦袋一縮,隨後爬起身開始穿戴鞋襪。


    少年埋怨出聲:“師父,你幹嘛啊...”原來方才在少年睡夢將醒時,是十一靜坐在其身旁,看著他那略顯誇張的睡姿。


    十一噗嗤笑出了聲,滿臉欣喜的開始解釋。


    “我家小滿六這就要出遠門了,不得讓師父我好好看看啊?”林滿六這才明白,昨夜師父說的


    “明日一早,會來找他”是這個意思。少年將衣褲全數穿好,這才下了床去,最後坐在了靠牆角位置的草墩上。


    十一沒好氣道:“起得晚還有脾氣了是不?”林滿六低聲說道:“才沒有...”


    “都要走了,就陪師父練會劍唄!”十一言語出聲。少年抬頭看向床榻旁的黑衣女子,鄭重其事地點頭應了一聲。


    “好!”師父二人走出了屋門,各自手中拿了一根木棍,向村落入口行去。


    此時的樹梢上,都還掛著晨間的露水,林中的鳥雀也還在枝頭上駐足歇息。


    林滿六行於右側,十一站於左側,兩人都以同樣的握劍姿勢,提起了手中木棍。


    十一淡然出聲:“還記得師父與你說的那句話嘛?”林滿六輕聲喊道:“持物無鋒,我身為鋒!”就在少年言語完畢的下一刻,眼前黑衣立即動了起來。


    隻見她手中木棍已經向少年麵門揮來,林滿六立即橫起木棍用來抵禦攻勢。


    兩人都控製住了手中力道,盡量避免木棍因為相撞而碎裂。十一與少年彼此換招數次,彼此之間有退有進。


    黑衣女子手中木棍攻勢較多,但也全數被短衫少年截下。如此一來,這種你來我往的互換招式,自然是不相上下。


    可兩人都樂在其中,一打便是半個時辰。最後少年氣力用盡,杵著木棍才能保持站立不倒。


    林滿六口中念叨著,不打了不打了,餘下的等弟子回來了,再與師父打完。


    十一抬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將手中木棍隨意一拋,朝少年方向走近。


    就當林滿六以為師父要說上幾句玩笑話的時候,眼前的黑衣女子竟是將他抱入懷中。


    “我家小滿六已經很厲害,很厲害了...”師父的嗓音很柔和,少年倚在師父的肩膀上聽著。


    林滿六開口說道:“師父也需照顧好自己,等弟子回來,咱們一起回去見老騙子!”十一輕聲說道:“見他作甚!”


    “那就不見他?”


    “還是見一見吧...”師徒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就向村落走去。最後林滿六全部收拾完畢,被十一喊著在那村口樹墩坐下。


    用十一的話來講,就是這些時日奔波的,都沒給我家小滿六好生打整頭發。


    她將少年的頭發重新順好,將那發髻重新固定了些。最後繞到林滿六身前,自個誇讚了遍,師父手藝好吧?


    林滿六連忙點頭應聲,笑說著師父最好了這類言語。在一旁的薑硯臨靜靜地看著,將這些歡鬧、親近的場景收入眼中。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些羨慕,還有嫉妒...直到林滿六呼喊他時,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硯臨走啦!硯臨?喂...喂!”林滿六的聲音持續了一會,薑硯臨才回過神來。


    他趕忙出聲道:“柳大哥!我們這就出發,是往何處!”


    “前麵出了山道,就可向西行去!”


    “一切都聽柳大哥的!”林滿六看著有些拘謹的薑硯臨,沒有再過多言語。


    直到兩人行出村外後,少年轉身回看而去,向注視著自己的師父揮手作別。


    十一衝其笑了笑,林滿六也咧嘴笑了起來。又要獨自遠行了!不對,往後的路上還多了一人,也多了師父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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