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外側泥沼所在,林滿六三人戰至正酣時,林間最深處,突然響徹起了一道悠長的吐信聲響。


    嘶嘶——嘶——黑袍男子一步向前跨出,沉吟出聲:“來了...”林滿六手中夏鳴蟬隨即揮擊而出,將身前黑蛇震退,隨後一把拉住薑硯臨跟上黑袍男子。


    在他們的正前方,那幽暗無光的泥沼深潭中,有東西在找尋著機會,隨時準備出手。


    依照黑袍男子的反應,應是那


    “黑蛟”無疑了。原本義無反顧衝向三人的黑蛇,也因為那吐信聲響開始向後退去,甚至有一些重新沒入了泥沼之中。


    薑硯臨也跟著林滿六的目光看向前方,加重了握緊短刀的力道。


    “柳大哥,前麵就是那黑蛟嘛...”短衫少年言道:“嗯,多半是了,打起精神!”


    “嗯!”黑袍男子出聲道:“這畜牲估計還能再憋個一時半刻,你們倆留意好周圍!”林滿六、薑硯臨齊齊應聲,時刻嚴陣以待。


    黑袍男子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些瓶瓶罐罐,還有以火折子。他的臉色也開始發生了些細微變化,從先前平靜轉為有些無奈,更像是愧疚?


    “本是不想用這些東西的...”


    “可時日久了,留著你們隻會讓更多人遇險...”


    “劍鋒可來日再鍛,但你們早就該死了!”黑袍男子說話的同時,先將那些瓶瓶罐罐悉數打開,朝向泥沼各處擲出,最後揭開火折子後,隨著他言語說完之時,手中就亮起了細微火光。


    林滿六剛聞到氣味時,火折子就被其隨手拋出。那瓶中逸散出一種刺鼻的味道,是硫磺...還有硝石的味道?


    !他是要強行逼那


    “黑蛟”現身?不等短衫少年如何細想,除卻三人外的泥沼上都已亮起了火光。


    火勢不大,卻使得硫磺的氣味越發濃重。原本已經藏於泥沼下的那些黑蛇,身軀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有想爬上樹枝躲避的,有想避過硫磺再次遁走的,也有發了瘋衝向三人的。


    黑袍男子見這些畜牲再一次暴走,他雙腿微微彎曲,將手中長劍在身前一抹。


    下一刻,他整個人就彈跳而起,隻身躍至黑蛇最多的地方。僅僅是一劍揮砍而出,以其為圓心所在,所有黑蛇都被震蕩上天。


    無一例外,全數死絕!林滿六輕聲提醒薑硯臨後,同樣跟著動了起來。


    夏鳴蟬再次被少年拖拽而起,原本拖至身後的劍身,猛地向身前一擊揮出!


    劍柄在雙手間來回交替,衝向二人的黑蛇皆被擋下。短衫少年以劍作刀,揮斬數次,不見黑蛇再先前一步。


    此為第一刀,兵戈起,天陣開!鎮北營中人人皆會的拖刀術,都是習自其營中李姓主將。


    相傳他曾帶全營將士扭轉戰局,主將一人在前,身後鎮北營將士立起刀陣,宛若一道破軍刀牆,滾滾向前,勢不可擋。


    刀鋒所指之處,無可爭鋒,使得戰場形勢大變,讓原本處於劣勢的炎陽兵卒重振士氣,叛軍與那金帳蠻子頃刻潰散。


    而今林滿六一人斬出,聲勢雖無行軍之盛,但要使得眼前黑蛇退去,足矣!


    黑袍男子見短衫少年尚有自保之力,便繼續向泥沼之中深入。離那吐信聲越近,就有越來越多的黑蛇攻向他。


    “兒孫都已折損至此,你這畜牲竟還能忍?”黑袍男子言道。他可不管藏於泥沼之中的


    “黑蛟”能不能聽懂人話,隻需將這些小的殺盡,大的自然會來。黑袍男子隨著前行路上不斷出劍,即便有意避讓,雙膝也逐漸沒入泥沼之中。


    就當他前行速度略顯遲緩時,來自密林深處的吐信聲戛然而止!


    “上鉤了!”刹那間,兩道金光從林間射出,隨後整片密林都開始為之震動。


    林滿六聞聲看向黑袍男子所在,在其二十步外正有一道黑影蜿蜒而起。


    短衫少年都還未看清,那道黑影就已將黑袍男子包圍起來,一圈又一圈的蛇腹盤旋而動。


    是那


    “黑蛟”!可看著現在的身形,那裏隻有七八丈那麽長,此時此刻至少有十丈!


    看著這道由蛇身立起的高牆,林滿六心中閃過一瞬驚恐,黑袍男子竟早就身處那


    “黑蛟”圍困之中?在黑蛟出現之後,原本攻向短衫少年二人的黑蛇,都開始向那高牆之中躍去,也有潛入泥沼中準備


    “穿牆而入”。”無需管我!放心禦敵!


    “黑袍男子的聲音響起。林滿六隻得應聲道:“前輩放心!”


    “硯臨,我們盡可能攔阻黑蛇入內!”


    “明白!柳大哥!”短衫少年雙手抬起夏鳴蟬,在身前先是一揚,擺出了個持刀站姿,引得了幾隻黑蛇注意。


    隨後林滿六手起劍落,徑直衝向了最近的一條黑蛇。夏鳴蟬在其手中猛然一提,隨後又是一砸,黑蛇立即被拍到在地。


    薑硯臨見狀,身形快步前掠,手中短刀遞出,就將整個蛇頭斬落。兩人的動作極為連貫,每當林滿六砸下一條黑蛇,薑硯臨就會立即跟上,將其斃命。


    原本想繞過他們的黑蛇,隻得再次攻向林滿六二人。......與此同時,黑蛟蛇身圍困正中,黑袍男子雖已身形半數沉在泥沼之中,但卻如閑庭信步一般,根本沒將那黑蛟放在眼裏。


    忽有黑蛇襲來,他就一劍斬出,了其性命。黑蛟掃尾鞭打,他便側移身形,將其躲過。


    黑袍男子從始至終都沒看向黑蛟的腦袋,那顆不時吐出蛇信的腦袋上,有一雙金色的豎瞳,再往後似有犄角狀的鼓包。


    若是讓些喜看誌怪異談的人看了去,怕不是要稱之為


    “龍”?或許是見自己的子子孫孫久攻不下,黑蛟蛇首向正中襲去,準備親自了解黑袍男子。


    可蛇首還未觸及後者衣袖分毫,原本深陷泥沼中的身影突然暴起,整個人就躍向了空中。


    就仿佛先前阻滯他前行的泥沼蕩然無存一般,根本無法影響他動作分毫。


    “畜牲終歸是畜牲,活得再久也不會長腦子!”這一次,他終於看向了黑蛟腦袋。


    他的眼眸與黑蛟那金色豎瞳對上了,四目相對間,他看到了黑蛟瞳中的狠厲。


    不知黑蛟是否察覺到,他眼眸中依舊是入林時的那一片平靜。先前的斬蛇,到現在的襲蛟,都未使得黑袍男子真正動容。


    要說心態有變化的話,也隻有先前他用上了那些硫磺、硝石粉末時,他有過一些愧疚。


    於他而言,此次南下斬蛟,確實另有所圖。他要以此地蛟蛇砥礪手中劍鋒,要以這些畜牲的性命,使得心中劍意得以再進一步。


    直到黑袍男子親自來到那處犁州城麵前,他才切實地感受到,除卻錘煉自身之外,也還有其他的鍛劍理由。


    此地蛇患,必須除之。是為了本心的錘煉,也是為了還於此地一片安定。


    這三天的斬蛇過程中,他見到了太多了慘狀。有被黑蛇侵襲的村落無一具完屍,有他隻要再早到半個時辰,或許就能救下的村民,也有那被黑蛇撕咬過後,仍十指相扣的兩節斷臂...所以,他在今日出行之前準備好了硫磺和硝石,為的就是在一處黑蛇最多處,將其全數逼出,並且斬殺殆盡。


    即便此行斬蛇不再純粹,又何妨?從他看見黑蛇釀成的禍事起,此次南下的目的,就不再是為了自己了。


    黑袍男子淩空一劍斬出,黑蛟蛇首向前一遞,血口大張之際,蛇信從中擊出!


    後者這一奇招顯現,速度明顯比前者快上半分。蛇信分寸處率先撞向黑袍男子腰間,就當黑蛟想要將之吞入口中時,黑袍男子手腕一抖,長劍斜劈向下。


    劍身從蛇信之上劃過,黑蛟反應極快,整個腦袋向後提去,放棄了一擊斃命的想法。


    黑袍男子也借此機會向後掠去,整個人在空中騰挪數次,最終翩然落地,重新踩在了泥沼之上。


    這一次的他並未再陷入泥沼中,而是極為怪異地踩在泥沼上,如履平地。


    黑蛟血口微張,先前隻是被其出劍劃過的蛇信,開始不停地湧出蛇血,滴落在獠牙之上。


    “是窩囊久了,隻有這些本事?”黑袍男子嘲諷出聲。他說著話,將手中長劍提起指向了蛇首方向,像是在挑釁黑蛟。


    本就未開靈智的畜牲,看著眼前身影還是這般生龍活虎,黑蛟嘶鳴一聲,蛇信也隨之顫動起來。


    四周以蛇身圍堵起來的


    “高牆”開始急速收縮,似是要將黑袍男子碾壓其中。


    “外麵的林家小子,要是有工夫,就替這畜牲舒展舒展筋骨!”黑袍男子笑言出聲。


    隨後他整個人又是腳步一踏,在本就鬆散的泥沼上竟又一次躍向空中,有黑蛇想要攻向他腳踝所在,反到被黑袍男子以此借力,更上一層樓!


    林滿六在外麵聽到了聲音,立即出聲響應。


    “前輩稍等!”短衫少年給薑硯臨使了個眼色,薑硯臨立即跟在了他身後,一同衝向


    “高牆”所在。林滿六在前衝的過程中,將夏鳴蟬換做右手倒提,左手則是抵住劍柄末端。


    直到他距離那蛇身還有五步之時,短衫少年一腳橫向跨出,驟然停步原地。


    隨後右手振臂一揮,將整柄夏鳴蟬揮打而出,在長兵下落之際,左手向前一探接住了夏鳴蟬。


    此為第二刀,山川聚,地營列!鎮北營在炎陽攻伐征戰時,行軍列陣多是居於最後方,戰陣之上何處有缺漏,他們便會行去何處。


    若是將鐵騎比作破甲的


    “矛”,那鎮北營這座刀陣,就是最有堅硬的


    “盾”。來犯者的鐵騎,以衝陣之勢撕開缺口,鎮北營將士就在那缺口之後,將其全數斬落馬下!


    黑蛟蛇身在少年一次次的出劍下,原本收縮的速度被強行減緩,為其中的黑袍男子再爭得一分勝算。


    “雖不見如何出手,定是一記好刀法!”黑袍男子笑言出聲。林滿六應聲道:“前輩過獎了!”兩人前後呼應之際,黑袍男子手中長劍又一次遞出,這次他便要斬向黑蛟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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