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戌雙眼微眯成線,他看著突然出現的兩支隊伍,心中隱隱湧現出了一種猜測。


    即便管驍帶著河北甲士去而複返,身後又跟著那東都守軍殘黨,這些都有可能是虛眨


    至多是來此試圖解救李延鶴等人罷了,根本不足為懼。


    可是從山道那頭出現的北燕王所屬,就讓褚戌有些頭疼了...


    因為那個喚作言別的北燕王將領,先前於城東方向還與他打過一個照麵,此刻是如何行至簇的?


    究竟是巧合...還是兩軍早有預謀?


    他心中的種種猜忌,隨著言別、管驍等人會合開始逐漸變大。


    眼見大道之上的烏夜騎,根本沒有停止攻勢的樣子,言別立即呼喊出聲。


    “褚戌兒!可敢出來領死!”


    麵對這種直截簾的激將法,褚戌自然不為所動,依舊行步在永橋大道之中,不慢不緊地朝李延鶴方向走去。


    今日,必須將這位李令使斬殺當場,不然定會擾亂往後布局。


    言別見狀,隻得再次呼喊出聲。


    “想來褚戌還沒搞明白,如今我等站在此處的意思是什麽...”


    他話的同時,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枚響箭,在其語氣稍作停頓時,響箭的環扣就被拉動了。


    嗖——


    隨著這一聲破空聲響直衝幕,在言別身後的密林之中,先後響起了十數枚響箭聲。


    聽著這聲音,似是越傳越遠,像是快傳至東都東側城門的樣子。


    言別又一次出聲道:“那麽這一次,褚戌你可想清楚了?”


    褚戌終於停下腳步,此刻與王霄纏鬥的李延鶴,就在他二十餘步外。


    但此刻這位烏夜騎統帥,已是寸步難行...


    他看見響箭的一瞬間,就明白了來者意圖,同時也猜到了對方的準備。


    今日,不論是他於戰陣之中,能夠極快的收到南城門遇襲消息,還是此刻出現在他麵前的兩軍人馬。


    都是這些人背後的推手,故意為之!


    原本依照南門城樓傳遞軍情消息的速度,他應該要晚些才會知道簇戰事。


    可偏偏他帶兵快要衝至那北燕王陣地時,後方就有消息傳來,東都南側廣陽、開陽門遇襲,賊人已開始準備總攻永橋大道,意圖直取東都南門。


    聽得這一消息的褚戌,隻能被迫帶兵撤回東都,進而增援南門城樓。


    而先前還在與自己戰於東側郊野的言別,定是收到了指示,在烏夜騎撤軍以後就帶軍繞行至此!


    這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本該救援南門的他,徹底被限製簇...


    言別花了好大的功夫,終於找準了褚戌停步位置,他發現後者早已看向了他,並且已經注視了許久。


    “褚戌...看來你也不是太過蠢笨,現在擺在你麵前的就是兩種選擇,你該選哪一種呢?”


    是奮力戰於此處,將眼前的南地先鋒軍以及李延鶴絞殺殆盡?


    還是放棄此次追擊,帶軍撤回東都之內?


    畢竟不管是防護別處,還是重新修整,都對此刻的烏夜騎有益。


    王霄聽著言別口中的威脅,心中怒意雖比之先前要更大了,但他也聽出了對方的意思。


    在其他地方,已部署好了足夠威脅烏夜騎的東西,就看他們如何選了!


    他擋下李延鶴遞來的日升令旗後,立即扯動韁繩與之拉開距離,隨後回身看向了褚戌。


    褚戌雙拳緊握,這一刻他強行壓製了心中殺意,他決意強殺眼前李延鶴後,便令人撤回東都,準備應對東門或是北門的侵襲。


    此處連同管驍、言別等人,也不過五千之眾,而東都以北可是有足足六萬之多。


    突然,一陣轟鳴聲從東城門位置響起!


    這道劇烈的震聲響,宛如龍吟一般席卷大地,即便遠在南門的他們,心底也被激得震蕩不已。


    言別笑言出聲:“褚戌...這般優柔寡斷,可不像方才陣前的褚大將軍啊!”


    褚戌麵色陰沉如水,他抬起手中兵刃比了一個撤湍動作,緊接著整個人就轉身朝城門方向遠遁而去。


    王霄見狀,趕忙呼喊出聲。


    “所有人立即撤回城中,不得戀戰!”


    他言語的同時,用盡全身氣力揮動手中戰斧,這是最後一次出手的機會。


    眼前之人,必須死!


    李延鶴看著迎麵劈來的戰斧,強行穩住自身內息後,雙臂緊握日升令旗,將其橫在了自己身前。


    但因為先前與褚戌陣前鬥將多時,隨後又要前衝屏退一眾烏夜騎人馬,最後還跟王霄之間苦苦纏鬥...


    諸事種種,都已耗費了他太多氣力,此刻雙臂早已微微發顫。


    這一次恐怕是擋不下來了...


    就在李延鶴雙眼即將閉合時,他忽然看到有一柄短劍從他側臉飛過,緊接著就朝王霄手中戰斧撞去!


    下一刻,黑色短劍與戰斧相撞在了一起,稍微阻滯了戰斧的揮砍速度。


    同時,在李延鶴的身後,也有人呼喊出聲。


    “李將軍!”


    隻是一句稱呼,就再無他話。


    但對於此刻的李延鶴,已經完全夠了,戰陣廝殺間的搏命機會,往往隻有一次、一瞬。


    哪怕機會隻在這一瞬間,他也會將其緊緊握在手中!


    日升令旗在李延鶴手中揮打而出,方向與剛剛飛旋而來的短劍一致,直衝戰斧斧麵而去。


    王霄手中兵刃先被短劍阻擋,而後就再次被李延鶴出手回彈,麵對接連兩次的反抗,他隻能含恨退向南門城樓。


    可他才剛一撥轉馬頭,在還沒完全退去的烏夜騎人群正中,兩人兩騎一同呼喊出聲。


    “你以為,你還能走得了嘛!”


    聲音略顯沙啞的,是李延鶴,而聲音還帶些許稚嫩的,是一襲褐衣的少年郎。


    先是的短劍,便是由他以劍勢飛孤鸞丟擲而出!


    來者,弈劍山莊林滿六。


    自那位言統領出聲開始,他便已禦馬前衝而出,穿過眾多南地輕騎之後,就來到了兩軍交戰正鄭


    林滿六在找準機會後,就立刻出手提李延鶴進行解圍,隨後便趕至對方身前。


    少年郎此刻看著準備退走的王霄,抬起一手遞向了身側的李延鶴,後者不再猶豫,拉拽起林滿六的手後,就將其朝前拋出!


    以此借力的林滿六,將夏鳴蟬立於前胸,直衝王霄背影前去。


    不過兩息功夫,兩人之間就隻剩下了三四個身位。


    碎昆岡!


    鎮北營拖刀術,在少年手中即刻顯現,直直砸向了這位永橋主將的後背。


    李延鶴手中日升令旗,也跟著向前遞出,揮打向了王霄的右腰位置。


    兩人如此迅疾的出手,直接打了王霄一個措手不及,整個人就被令旗橫掃揮打墜地。


    林滿六握緊手中夏鳴蟬,又是一刀斬出!


    開陣!


    王霄身形立即向前翻滾,就此讓少年斬擊落空,不等林滿六繼續向前推進,他趕忙揮斬出手中戰斧,強行將兩人一同屏退。


    他這麽一滾,像是把永橋大道擦得比方才幹淨了些。


    等到王霄踉蹌起身,看向正前方時,李延鶴早已帶著林滿六溜之大吉,中途還不忘將少年郎的山野行一並帶走。


    他看著遠去的兩人背影,頓時心中怨氣橫生,若不是褚戌下達了回撤命令,他定要將其碎屍萬段,不然根本無法泄憤!


    大道之外,駐足遠望的言別也瞅見這位永橋主將。


    他譏諷出聲道:“褚戌都已退走了,將軍還留在大道之上,可是想就此跳反,為我等大開南門啊!”


    王霄立刻側頭看去,臉上陰沉地仿佛快要滴出水來。


    言別看著對方臉上怒意,心情更發愉悅了。


    他暗想到,看來那些文人間的唇槍舌戰,也不比陣前廝殺差嘛!


    “將軍開門待客,我們還不願進去呢!還是快些與褚戌兒,去處理城東亂局吧!”


    言別完之後,就撥轉馬頭向後方密林行去,根本不再理會永橋大道上的烏夜騎。


    而管驍麾下的河北甲士,也陸續將南地輕騎接應了回來,直到林滿六和李延鶴一同返回後,他們也跟著朝東都官道方向撤走。


    就此,言別所率的北燕王所屬,就跟著李延鶴、管驍等人一同返回珈藍寺山腳下的營地。


    在返程的路上,有南地輕騎好奇出聲。


    “方才東邊的那陣轟鳴聲...是為何物,那威力我當時以為是地動了...”


    “以前曾聽軍中老將過,北邊為禦外敵,把舊時各個王朝所建的長城連通,最後並作一條蜿蜒千裏的長城,是叫什麽來著我想想...”


    立即有一名北燕王兵卒應聲道:“那叫龍道!你們沒見過世麵了吧!”


    先前言語不利索的那名南地騎兵,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北燕王兵卒。


    他剛想出聲回懟,但回想起方才戰事,他沒有出聲,衝其抱了抱拳。


    “謝過同袍出言解釋!”


    “哎,不礙事!不礙事!”


    在前領兵的言別、李延鶴聽著後邊的吵鬧聲,兩人對視一眼,都衝彼此笑了笑。


    李延鶴率先出聲:“想不到北燕王所屬,竟能有如此手筆,能夠將龍道之上布防的載具,安然運送至簇?”


    言別搖頭應聲道:“此次欲成事,必要用萬法!隻要還有一招可用,定要全數施展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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