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係統提示收到讀者來信的時候,木舒是很詫異的。


    之前係統跟她說過,每一本出版的書籍上都會附贈一個寄信的渠道,如果讀者想要給她寫信,隻要寄信給這個地址就好了。而實際上這個地址是隱元會的一處納信區,所有寄來的信件都會通過係統而存儲在書評區裏供她翻閱,說白了就是書評。而她也可以以扶蘇的身份給讀者們回信,人際關係經營起來後,想要拜托別人幫忙注意三陽絕脈之體的消息也就容易多了。


    但是如今情況不同,她身在古代,通訊傳播比之現代不知道要困難上多少倍,不然也不會有“家書千金重”的說法了。是以木舒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讀者給她寫信,還大費周章地寄了過來。


    木舒十分好奇地從係統中提出了信箋,發現讀者來信居然不少,每一封信都被鄭重地放在信封裏,端正嚴肅到木舒都不得不提起精神嚴正以待。不知道是不是扶蘇的文風和故事都給人十分高冷不好相處的感覺,所以讀者的來信總讓木舒覺得是小學生給教導主任寫檢討書。


    第一封信是一個姑娘寫的,一手漂亮到讓人拍案叫絕的小楷,遣詞用句都相當有水平。她來信中的言語有些許小心翼翼,但是在說到昭知鬆時又難掩自己的羨慕和憧憬,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久處深閨但是又渴慕外麵風景的貴族小姐。


    應付這樣的姑娘木舒很有經驗,當下就將曾經拿來灌小姐姐的心靈雞湯拿出來翻寫了一遍,很快就湊齊了一篇高水準高逼格的回信。自我感覺很高冷很男神很扶蘇之後,木舒就把信丟進係統的回信渠道裏,然後打開了下一封書信。


    這一封信是一個名為荀遊的男子寫的,厚厚的一遝信箋都快能湊齊一小冊書了。木舒翻開信,就看見對方自稱“學生”,還尊稱她為“先生”,這讓木舒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然而木舒懷著肅穆的心態翻開對方的信之後,整個人頓時就從頭到尾地裂成了兩半。


    #好一本閱讀理解教科書。#


    #然而我並不想知道你連接外太空的腦洞。#


    懷著莫名羞恥的心合上了信,木舒的臉燒得滾燙,實在不好回信告訴這位朋友,你的閱讀理解作者不吃安利。


    第三封信看上去是個少年人寫的,字的收尾有些輕佻的微卷,看上去有點玩世不恭。但是信件的內容卻是出乎意料的認真謙遜,用一種近乎考據性的態度和木舒探討昭家的家規是否有推行的可能性,以及詢問了削藩、管轄江湖和水患等的解決方法。


    木舒覺得毛骨悚然,心想不是吧難道皇帝都會閑得無聊地看話本嗎?坐立不安的她立刻戳了係統:“這個讀者是皇帝嗎?”


    係統立刻給了她答案:【不是皇帝。】


    於是木舒安心了,她心想可能是某位官員或者備考的考生,想要來點靈感好答卷吧。於是樂嗬嗬地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曆史上的帝王政策給寫了上去,還細心地告訴對方不同的情況要使用不同的方法。藩王擁兵自重最是可怕,不能強硬著來就隻能分而劃之,比如藩王如果有很多兒子的話就可以用推恩令,嫡子庶子都多多少少能分點權利領地,藩王自己不樂意也沒用,他兒子樂意就沒問題!


    水患問題自古有之,堤壩修來修去,每年仍然水淹千裏。木舒劃了好幾個重點,第一、出現這種情況先考慮是否地方官員有貪汙,刮地皮最是惡心,簡直是百姓的吸血蛭。第二、水患的確損失慘重,但是一些無良商人為了賺錢而刻意囤積米糧就為了在水患後抬高糧價,也是罪無可恕!不過商人有財卻地位低下,無時無刻不想著脫掉那一身銅臭的皮囊,想要他們自願掏錢救災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承諾捐款多少就能得到不同等級的封號和爵位,對於他們來說,錢是能賺的,提高地位的機會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第三、水患無非是因為泥土鬆軟易被水侵的原因,想要固土最好不過種樹,不然每年都要撥款救災像話嗎?國庫富裕也不是這麽個掏法的,鼓勵百姓去種果樹,既能穩固堤壩也能增加收入,不然碗米養恩擔米養仇可就不好了。


    以及管轄江湖什麽的,唐國有天策府,宋國有六扇門,社會需要法治化,政府需要強而有力的後援作為鎮壓,才能達到管轄江湖的作用。不然你看看明國,俠以武犯禁鬧得可糟心了,你說是為啥?不就是沒有讓江湖人忌憚的組織力量嗎?!明明明國引進了火銃,卻偏偏無法廣泛使用,雖然是有造價昂貴的緣由在裏麵,但是扯上一小隊火銃兵也不難的吧?


    木舒將明國吐槽得體無完膚,簡潔明了地告訴對方明國這樣下去跟金國一樣吃棗藥丸,當務之急是韜光養晦,然後殺雞儆猴。不過明國的江湖人都放肆慣了,想要開刀一定要震懾群雄,更要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不然並沒有什麽卵用。


    根本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麽恐怖東西的木舒開心地將回信丟進了回信區,然後自顧自的拆開下一封信。


    唯有係統早已看透了一切。


    #愚蠢的宿主啊,不是皇帝還能是太子啊。#


    #不出家門也在搞事係列。#


    如果說前麵幾封信雖然囧囧噠但是也還是萌萌噠,那麽這第四封信簡直讓向來脾氣好的軟包子舒都要氣炸肺了。不知道是哪個直男癌晚期的老頑固寫的信,信中作天作地地罵扶蘇此人大逆不道誤導天下百姓,什麽女子從軍是欺君之罪,像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是不守婦道,強掌兵權不放手是牝雞司晨,甚至還把唐國的則天皇帝也拖出當反麵教材,罵得簡直別提多難聽了。


    向來與人為善三觀筆直的木舒第一次碰見這種黑子,強行道德綁架也就算了還要逼迫全天下人接受他的三觀,簡直腦子有病。


    木舒氣了好一會兒,眼睛滴溜溜地一轉,就跑回出版社將自己還在印刷的那本書要了回來,在手稿後麵將這極品直男癌的書信附了上去,然後寫下自己的評語:“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不曾見將士扶槍哭友亡,何來顏麵指責紅顏枯骨,頭懸城牆?”


    #買個推廣分分鍾送你上熱搜。#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木舒隻是單純地作為一個女子宣泄同仇敵愾的心情而已,但是她不知道,就因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扶蘇之名徹底化作一匹黑馬,從此扶搖直上,在未來斬落無數諸如楚留香陸小鳳這般的風流浪子,以對女子的體貼寬容而聞名,成為五國人氣最旺的國民男神。


    想想也是心累。


    而此時,未來的國民男神正換了一身金燦燦毛茸茸的新衣服,甩著兩個馬尾辮,軟著包子臉,被自家大哥抱在腿上吭哧吭哧地啃著小餅幹,等著即將歸來的五哥葉凡。等得久了,就開始無聊地晃腳丫,拿著小餅幹手一抬就塞到自家大哥的嘴裏。


    被木舒撒嬌賣萌而特意研製出來的小餅幹帶著香甜的氣息觸在唇上,葉英抿了抿唇,盡管覺得這般吃東西未免太過失禮,但也到底沒有拂了妹妹的好意。隻是低聲道了句莫要胡鬧,然後伸手接過餅幹放進了嘴裏。


    兄妹兩人麵無表情地咀嚼著小餅幹,不過一個是呆蠢一個是真的高冷。帶點牛*氣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每一次牙齒的閉合都帶出哢擦一聲輕響,為了木舒的身體健康著想,特地削減了糖的分量,恰到好處的清甜,也不會膩味,吃著都讓人覺得很有幸福感。葉英第一次吃這種和時下綿軟的糕點完全不同的點心,想著當初小妹鬧著要吃餅幹時用的是“磨牙”的借口,頓時懷疑自己抱著的其實是隻兔子。


    葉凡跟著自家三個哥哥剛剛走進大廳裏,就看到頭頂兩個馬尾辮搖來晃去好似長耳兔般的女孩窸窸窣窣地啃著餅幹,看到他們進來,霍地瞪大了眼睛,偏偏嘴裏的餅幹還來不及咽下,隻能鼓著臉頰一臉懵逼。


    妹控哥哥:啊啊啊超可愛超可愛超可愛啊啊啊!!!


    葉暉和葉煒幾乎是第一時間伸出了手想要將妹妹抱出來,卻被自家冷酷無情的大哥拍開了手,叱道:“胡鬧什麽?快坐好。”


    葉蒙默默的收回慢半拍伸出去的手。


    葉凡有些尷尬地看著表情冷淡的葉英,囁嚅了半晌,才低聲道:“……大哥,我回來了。”


    葉英微微一頓,闔目的姿態仍然清雋,那一頭霜雪般的發卻已經與葉凡模糊的記憶大相庭徑了:“……嗯,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啊……


    一別十數年,葉凡離開的時候年紀還小,最掛念的是自己體弱多病的六妹,而童年時期那個慣來沉默寡言的大哥已經化為了一道單薄的剪影,再沒有留下多少的痕跡。骨肉血親,如今相對而坐,卻比陌生人還要無可言語。


    木舒抬頭瞅了瞅自家大哥微闔的下顎和緊抿的唇線,又看了看對麵四個哥哥尷尬沉默的樣子,覺得組織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五哥!”木舒為了自家大哥頓時丟掉了那些許靦腆害羞的小性子,露出含糖量五顆星的燦爛笑容。小女孩用軟糯帶點撒嬌的語氣埋怨道:“五哥走路好慢呀!大哥抱著我都等了一上午了!我肚子都餓了~!”


    說完,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拿起餅幹就啃了一口,頭上的呆毛微微一翹——重點是大哥等了一上午,五哥你聽懂了沒?


    葉凡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他有些無措和拘謹地抬了抬手,隨後反應了過來,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陶土小人,遞到了木舒的麵前。陶土人偶做得很精致,大概是他不知道妹妹的樣子,所以衣服畫的是山莊裏女弟子常穿的服飾,意氣風發的模樣乍一看還挺像武功沒被廢掉之前的七小姐。


    葉凡想起了什麽似的,眉眼染上了不忍,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木舒輕輕摩挲了一下人偶,抬起頭笑彎了眼睛,軟聲道:“謝謝五哥!我很喜歡!”


    ——陶土製成的人偶隻要不摔碎,就能長長久久地陪伴在你們的身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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