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回來之後,木舒的生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倒是藏劍山莊熱鬧了很多,每天前來尋情的女子和說媒的媒人絡繹不絕,門檻差點都被踏平了。木舒看著自家二哥每天處理完事務之後還要好言好語地婉拒那些媒人,頓時有些心疼。


    而葉凡回來之後,就開始頻繁地外出,四處尋找一位風流儒雅智若海深的高人,據說是他未曾聞名的師父。時間長了,木舒也漸漸看出門道來了,葉凡跟文人墨客來往似乎就是為了找那一位師父,而跟少女少婦來往,似乎是在找一位名字裏帶“婉”字的女孩。


    這般作為,也實在算得上是苦心孤詣,情深似海,但是木舒不管怎樣,都無法認同。


    反倒是葉凡,一開始對自己這個未曾謀麵的七妹多有疏離,但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也逐漸溫柔了起來,總是用一種憐惜同情的眼神注視著她,偶爾會讓木舒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著另一個人一樣。葉凡也會跟她說些自己的往事,離家之後的歲月並不算特別的美好,葉凡並不會真正敞開心扉去跟幾個哥哥說自己的過往。但是麵對年僅七歲,看上去天真不知事的妹妹,葉凡卻能稍稍放下心防。


    天知道,整個藏劍山莊最“懂事”的就是這個看似天真不知事的妹妹了。


    然而聽完葉凡過去十幾年的流浪史,木舒幾乎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先不提別的,單單是葉凡和那姑娘約定好的“尋雪之約”就讓木舒覺得無比古怪——葉凡在杭州出生,難道從來都沒見過西湖斷橋殘雪的美景?然後是那個說從沒看見過下雪的姑娘,聽葉凡講述他們的風土民俗似乎是在四川一代的地方,四川有部分地區還是下雪的啊,為什麽非要橫跨千裏跑去天山找雪呢?


    然後葉凡跟他那個不知名的師父學那叫“凝雪功”的頂級功法就是為了給心愛的小姑娘下一場雪?你這麽熊你師父知道嗎?


    #不是很懂你們之間的浪漫。#


    木舒抱著兔子玩偶迷之懵逼地聽著葉凡講故事,聽到他一臉感慨的說因為不知小婉是否已經嫁人了所以隻好跟幾名新婚少婦接觸,木舒簡直汗毛倒豎,三觀破碎了一地。合著自家五哥的意思,是假如找到了人,哪怕結婚了都絕不肯放手咯?


    哥哥地球好可怕我申請回火星啊!


    木舒覺得哪怕自己套路深也救不了自家五哥這樣的三觀了,隻能幹巴巴地道:“聽五哥的說法,那姑娘似乎生活在渝州一代的地方,又備受家人寵愛,父母定然不舍得她走太遠。如此這般,五哥隻管往渝州之處尋就是了,為何還要去七秀坊和長歌門呢?”


    “小妹,你不懂。”葉凡一臉眾人皆濁我獨清的疲累之態,感慨道,“巴蜀一帶民風彪悍,如何能有如小婉這般鍾靈毓秀的姑娘?更何況小婉琴棋書畫皆精,曾說自己生於南國,隻見雨打芭蕉風臨琵琶,卻不曾見千裏沃雪,所以五哥猜測,她是生於江南魚米之鄉,隻不過不知為何暫時居於巴蜀之地而已。我還記得那時她外出,隨同的少年是何等的凶神惡煞,枉顧人命,隻有她溫柔良善,別與他人啊。”


    木舒:……保持微笑,不要瘋掉。


    自家五哥這個地圖炮開得太狠了,什麽叫做巴蜀就不能有鍾靈毓秀的妹紙了?什麽叫做溫柔良善別與他人啊?和著巴蜀那個地方除了你家小婉妹紙其他人全是凶神惡煞枉顧人命?雖然我知道那少年因為你好看就放狗咬人是不對啦,但是你有必要把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嗎?


    木舒覺得這天簡直聊不下去了,特別是聽到葉凡說跟女子接觸都是為了辨別小婉的時候,她的靈魂都已經離她而去了。


    #你家小婉就是金鑲玉,其他姑娘的一片芳心就活該被你丟進塵埃裏?#


    木舒裝傻充愣支支吾吾地敷衍了過去,抱起長耳兔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突然覺得想要盡妹妹的職責跟五哥打好關係的自己是何等的天真。三觀不同,無法愉快的玩耍,木舒抱著腦袋擔憂自己跟葉凡聊久了會被反過來洗腦。


    木舒現在的日常就是練字、寫書和看讀者的來信,自從她的第二本書也開始發售之後,扶蘇的名頭明顯響亮了很多。木舒開始收到很多姑娘家的來信,大部分是在表達自己慷慨激昂得遇知音的心情,或者跟她吐苦水說說因為女子地位低而發生了多少痛苦的事情。男子的來信要少一點,但是大部分都是很認真地詢問一些關於治國之道的問題,偶爾也有一些是跟她聊詩詞歌賦的。


    嗯,當然,她現在每出一本書,都能收到一本來自荀遊的閱讀理解。


    #我真的好害怕啊,人類重新回憶起曾經被閱讀理解支配的恐懼。#


    而另一廂,那個詢問她削藩水患的年輕人也經常給她寫信,一本正經地反駁她明國雖然俠以武犯禁但是還沒有嚴重到狗帶的地步。木舒也懶得跟他爭辯這些,隻回了一句“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明國的江湖人會肆意妄為到如今這樣的地步,朝廷的不作為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他們現在敢隨便指著一個官員大罵狗官然後取人腦袋,以後就敢在皇帝的寢宮上跳舞,謀殺朝廷命官,將國庫當做私庫。


    木舒也不是說希望現在的明國皇帝立刻大發神威二話不說就和江湖杠上,這是犯蠢不是治國。趁著現在情況還沒嚴重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明國應該多配備一點武裝力量,才能有備無患。將來真有人敢謀殺朝廷命官,火銃兵幾槍過去,實力再強也得跪啊。說白了,明國也有個六扇門,但是武功能震懾群雄的一個都沒有,不像宋國有名揚天下的四大名捕,那群以武功高低評判地位的江湖人才有恃無恐。


    如今不妨引而不發,等培育出足夠的武裝力量後,隨便抓幾列典型殺雞儆猴,一點點將明國的法治力量建立起口碑和聲譽,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但是如果皇帝真的對此無所作為,那麽距離江湖人造反,也不過就是這些年的事情了。


    來來回回幾次,木舒砸了好幾次回信之後,年輕人的態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落款處也從一片空白變成了“王英敬上”。


    然而一次兩次還好,木舒還能查個資料再回答,問得多了木舒就覺得智商捉急,她編個昭家家規隻是為了豐富故事背景而已,真的沒考慮過展現自己的治國才學來著。眼見著年輕人的來信越來越熱情,甚至都開始詢問“先生是哪國人?”、“可有考慮入朝為官”這樣的問題,木舒托著肉肉的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回了一封站在冰箱之上又高又冷的男神之信:扶蘇隻是一著書人罷了。


    #沒錯,我就是這麽一朵清新脫俗的白蓮花。#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木舒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地把這個小年輕給拋之腦後,一心一意蹲自家哥哥身邊玩手指去了。


    木舒並不知道,在距離千裏之外的另一個國度,收到回信的男子心情是何等的複雜。來自扶蘇的每一封信箋都被他妥帖的收在一起,甚至連近身的太監都不能觸碰。拿著那封隻有一行字的信,看著那雋永雅致的字跡,仿佛能透過它們看見那個世外謫仙。


    “可惜,先生不願心染塵埃,孤也隻能抱憾於此了。”


    他搖了搖頭,歎息著將信箋折好,收進一邊的木匣子裏,哪怕心有不甘,至此之後也並未再給扶蘇寫過一封信箋。


    而完美規避了一場禍事的木舒此時抱著一個打開的空盒子,蠢萌蠢萌地盯著自家大哥看。


    葉英單膝點地半跪在木舒的身前,闔目垂首的姿態寧和靜謐,清俊如畫的眉眼帶著一絲令人心醉神迷的溫柔。那雙修長有力的手此時並沒有拿著劍,而是擺弄著一個小巧精致的——嗯,與其說是火銃,不如說是手/槍。


    木舒打開盒子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簡直頭皮發麻,以為自己寫文還跟別人侃大山的事情暴露了。正想著認錯態度良好的話能不能少克扣一點甜食,就聽到自家大哥淡著聲音平靜地道:“大哥此次閉關,怕是數年不得出關,日後閑來無事,便跟你三哥好生學著如何使用此物。將來大哥帶你行走江湖,哪怕寸步不離,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以防萬一,你要學著保護自己。”


    葉英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這一把從木舒武功被廢那時就開始鑄造,修改了上百次構圖,並且斥巨資邀請當代妙手傳人、唐門以及萬花穀長老共同研製,耗時數年才製出成品的火銃隻不過是自己閑來無事隨意雕出來的木頭簪子。


    昔年葉英為葉婧衣鑄造了一柄天下皆羨的神兵千葉長生,如今也為再不能習武的小妹鑄造了一把武器。


    惟願她們能保護好自己。


    葉英不說,但不代表木舒不識貨,如今哪怕曆史被扭曲得一塌糊塗,哪怕唐國作為一個遊戲的世界而出現了很多不符合科學的事物,但是想要把笨重容易走火的火銃改造成這樣一柄精致小巧的手/槍,其中耗費的心血和財力可想而知。


    看著葉英擺弄著手/槍,仔仔細細地教她如何使用,木舒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一聲不吭地認真記下所有的機關和使用步驟,盡量讓自己更加乖巧懂事,不要因為一時的不舍而動搖葉英的決心。


    葉英的心劍之道拖了好幾年,方宇謙前來邀戰之時,正好是葉英閉關領悟心劍之時。這些年來,葉英閉關頻繁,但時間不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進境,木舒舍不得去阻止他,哪怕知道能陪伴在他們身邊的每一寸時光都彌足珍貴。


    珍貴到傾她所有都挽留不住刹那的煙華。


    數年,數年,她的一生還能有幾個數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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