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隻是一瞬間就好了,放輕鬆。”汐月柔聲低語,微曲的長長發梢散漫如雲,宛如童話中妖冶的女鬼,牙尖慢慢刺進了路明菲的脖頸,並不痛,甚至還有那麽點酥酥麻麻的舒適感,就像坐在按摩椅上。


    她的聲音中仿佛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可以淩駕於受害者的意誌之上,路明菲非常清楚此刻自己已經身陷令圄,最好能遠離這古怪如吸血鬼的混血種。但汐月的話語勝過了她清晰的意誌,身體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命令,漸漸放鬆張開雙臂摟住汐月的臂彎,簡直就像要曲意迎合她,玄幻裏一發就中招的春藥都沒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強力。


    那毫無疑問是某種言靈,伴隨著汐月童孔中越來越璀璨的金色,言靈的力量正在成倍放大,她的聲音那樣好聽不是沒有理由的,打從一開始,她說出的每句話都附帶著那種魅惑的力量。


    言靈·塞壬之歌。


    古希臘神話中有一種叫做塞壬的海妖,上半身是美豔的少女,下本身卻是鷹隼般的軀體。她飛翔於大海之上,徘回於海島礁石之間,用自己天籟般的歌喉使得路過的水手們失神忘我的沉醉,當帆船偏離航線撞上礁石的時候,船上的人們仍然陶醉於世上最好聽的歌聲中。


    別的言靈或許還隻是經由龍文釋放出強大的力量,而塞壬的歌聲本身就是言靈,汐月隻用靠說話就已經在不被發覺的驅動言靈,輕易淩駕於受害者的精神意誌,和她接觸的時間越久,就越是會被侵蝕。


    整個歌劇院的燈忽然全都熄滅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陡然肆虐,世界頃刻被黑暗籠罩,賓客們停下舞步回首張望,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古老的聖言在空曠的劇院中回蕩,那是從未有人聽過的語言,如蛇群潛伏,如獅群嘶吼,更像怪獸就潛伏在自己的身邊,露出蒼白凶相的獠牙。


    伴隨著那古怪的動靜,一雙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緩緩睜開,每個和那雙眼神對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抬起手臂遮擋。並非因為黑暗中的強光刺激,而是那眼神中仿佛藏著什麽凶暴的野獸,看到的一瞬間腦海中就響起怒濤般的嘶吼,仿佛有一隻利爪要擰開自己的頭蓋骨,刺痛鑽心。


    而這樣的眼睛還不止一雙,仿佛是為了呼應前者,另一雙金色童孔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睜開,如陰暗的巢穴中毒蛇出洞,人們簡直無處可逃,無論看向哪裏精神都會蒙受重創,除非閉上眼睛。


    恐懼如瘟疫播散,在每個人的心中傳遞,在黑暗中沒人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但至少肯定不是什麽正常人,人類不會有那樣野獸般的目光。


    最先撐不住的是個膽小的姑娘,她驚聲尖叫著踢掉了高跟鞋,摸著黑奔向記憶中的牆壁。這一聲點起了所有人的驚恐,人群紛亂起來,到處都是奔走的身影,他們用手機,用打火機,甚至是會反光的飾品來照亮腳下一點點的路去尋找出口。


    這時忽然有一束明亮的光亮起,便如天使降臨時的那般耀眼,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離開的甬道處高舉著手裏已經燒起來的板凳腿,振臂高呼。


    “這裏!從這裏走!”


    每個人都向他投去感激涕零的眼神,擦肩而過的時候還多看了幾眼想要把這個救命恩人的樣子記在心裏。


    不得不說上帝的口味很特別,盡管他被假麵遮擋的臉龐也透著一股懶散的帥意,尤其是那小碎胡子,但是一米八幾的個子放在天使裏估計也是鶴立雞群的那種,天使的小翅膀給他插上估計得撐爆。


    有個高個子女孩從甬道鑽出去的時候沒忘記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他,這麽一個示好的動作瞬間就讓德裔男子芬格爾有點飄,全然忘記自己舉著的那玩意已經快要燒到他的手了。


    汐月冷冷地看著人群潰散,她毫不在意,對她來說每次覓食隻需要一個人就夠了,她的力量使得她可以輕易找到全場最合適她的混血種,如果沒有,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的在普通人裏選一個最漂亮的。


    但今天她忽然發現自己犯了個小錯誤,路明菲身上的血統固然散發著令人垂涎的氣息,可會場裏頂級的美味佳肴並非隻有她一個,這感覺就像你遇到了美味佳肴的頂級國宴,就把吃慣了的紅燒獅子頭給忘了。


    夏彌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到手電筒模式,陰冷的光照亮了她的臉龐。


    “原來是你。”看清楚那是誰的一瞬間,汐月澹澹地笑了,沒有欣喜也沒有悲傷,隻是多年不見的故人難得機緣重逢,多少有點感歎。


    夏彌沒有回答她,長發漫卷如雲,激烈的狂風從四麵八方向著汐月席卷。


    風王之童並非可以直接用以進攻的言靈,因為它的方向難以控製,且隻是操縱氣流,但如果要用來打一波aoe就很好用了,夏彌用風進攻汐月,打算把她和路明菲一起吹散迫使她們分開。


    但這時有人用暴力撕開了本該形成的風!居然是芬格爾,有一位勇敢的紳士接替了他傳火者的任務,於是這頭敗狗一反常態,敢於反衝回來拯救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師妹,雖然裏麵可能有著考慮到s級是他最近緋聞創造收入來源的原因……不過終歸是好事!


    微弱的光亮中,夏彌看見芬格爾的西裝撐的很豐滿,感覺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雖然以他的個子本來套上西裝就很魁梧了,但這會兒他的身軀似乎比平常更大了一些,居然徒手抓著長椅旋轉如風,頗有點說評書的雙手抓住敵人那麽一提,就能卡擦徒手撕了的感覺。


    言靈·青銅禦座,簡單點說這言靈就好比牛符咒,能夠極大的提升肌肉力量,以芬格爾現在的水平基本可以像超人一樣徒手舉起汽車當武器。但那會對骨骼產生巨大的壓力,因為本質上骨骼還是人類的,隻是肌肉變強了,承受過大的重壓仍會崩潰。


    “小心砸著師姐!”夏彌不得不大聲提醒。


    “放心吧,她可是我的搖錢樹啊!指望還債全靠她了,我怎麽舍得傷到她呢!”芬格爾把長椅夾在腋下,化作一支突騎槍直奔汐月。


    有人打前鋒就很好辦了,風王之童再度喚起助陣的狂風出現在芬格爾背後,用風力給他助跑,芬格爾在狹小的歌劇院裏愣是跑出了戰馬衝擊的效果,按這力道一下估計能把汐月頂到歌劇院外麵去。


    “既見君王,汝為何不拜?!”汐月冰冷的怒意在歌劇院中回蕩,金色的龍童毫無保留地全開,不愧是敢穿著紅裙來這種地方秀出自我的女孩,因為她本就該是個紅龍女王殿下,麵對區區低劣混血種的無禮,她甚至無需親自動手。


    芬格爾本該一往無前的突擊被生生停住了,他的腦海裏也產生出那種無法違逆的意誌,洶湧的龍威籠罩在心頭的陰影上,明知道那就是敵人,膝蓋卻忍不住打顫,想要聽從汐月的命令,跪下朝拜自稱君王的女孩。


    “塞住你的耳朵!別聽她的鬼話!”夏彌大聲提醒,她從汐月說話的瞬間就捂住了耳道,盡管不能完全隔絕聲音,但風王之童會幹擾汐月聲音的傳播,削弱塞壬之歌的威力,“她會使用塞壬之歌,終歸隻是聲音而已,殺不死人的!”


    芬格爾對抗著強大的精神壓製,惡狠狠咬住西服衣角,從內襯裏撕下些棉絮來,拍進自己的耳郭裏,聲音減弱的那一刻,腦海裏的痛楚和掙紮也瞬間就減弱了很多。


    “隻靠說話就能打架的女人?難怪把妹跟玩一樣簡單,說句話就把人家把到手了啊,這樣的好能力我也想有!”委實不是該稱讚敵人的時候,但芬格爾確實對這個言靈有點動心。


    “我能聞到外麵有很多混血種的味道。”汐月深吸了一口氣,微笑,“是設局想要來抓我的吧?看來你們有點高估自己了。”


    “隻不過靠著油嘴滑舌而已,你以為自己還能走得了麽!”芬格爾滿臉凶惡狀,好像他是執行部的首席鷹犬,負責打頭陣。


    “誰跟你說話了?真是自作多情,掌嘴吧。”汐月澹澹地說。


    芬格爾眼睜睜看著自己右手不聽話的抬了起來……就算被削弱了力量,汐月的話語仍然無時無刻都在散播著致命的誘惑,迫使人對她俯首稱臣。


    一記凶狠又響亮的自抽耳光,打的芬格爾眼冒金星,他覺得自己好像一秒變身成了清宮裏的芬公公,而眼前這位格格隻要她想,隨時都可以讓他自個兒掌自個兒的嘴到打死為止。


    真憋屈啊……縱使你一身神力無窮,可連靠近人家都做不到,怎麽才能像頭餓狼一樣撕碎小公主的裙裾捏著她的臉,看她認輸咬著嘴唇弦然欲泣的模樣呢?


    色狼震怒!本來合理的劇情都被砍沒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雌小鬼都見不到了!


    這時另一記耳光忽然響起!芬格爾抬頭看見汐月嚶嚀一聲紅裙旋轉,向後連退了幾步差點沒站穩撲倒。


    “這發是我替師兄還你的。”路明菲揚了揚手腕,滿臉得意,雖然剛剛那一記力道有點太大了,打的她這會兒手掌心也疼的要死,不過這個還擊之後的臭牛逼還是要裝到底的。


    “居然能擺脫我的控製……”汐月按著火辣辣的臉頰,眼眸微眯,那個表情就像一條對現狀不滿的美女蛇,隨時會再度發起進攻,“你現在的血統好像比我以為的還高。”


    “雖然不覺得自己哪裏很特別……但我確實是卡塞爾現存學生裏唯一的s級。”路明菲點頭微笑,“好啦汐月小姐,你該束手就擒了,外麵已經有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你是逃不出去的。”


    “美麗的姑娘別太自信了,你還不知道自己麵臨的是什麽樣的對手。”汐月背著手,雙腿交叉微微屈膝,做了一個經典的謝幕動作,“不過我很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所以就稍微陪你玩玩。”


    纖長的指尖輕輕按在胸口上,汐月如站在舞台上的絕世歌姬,輕聲唱出動聽的歌謠,在塞壬之歌的加持下,即使她使用最古老的龍文,吟誦出來也像高音質cd那樣清冷,讓人難以自拔的想要坐下來點一杯烈焰紅心,看著龍族的歌姬為自己獻上一曲。


    “你要真是我的朋友多好……”路明菲歎了口氣,手伸到背後拉開了婚紗的半截拉鏈,從一直緊貼著脊背的魚骨線後,取出一把等待了多時的刀。


    對卡塞爾出身的女孩兒們來說藏武器的地方有三個,要麽是裙底,要麽是長裙的後背,要麽就是內衣裏麵。這麽寬敞的裙擺,裙底顯然不適合,內衣的話更是壓根沒有,唯一剩下的就是穿好長裙之後緊貼的後背了,所以路明菲才會那樣曲線筆直,因為背後一直有個東西頂著她,這是這半年來修煉的藏刀技,還能提升氣質,為此她可吃了不少苦頭。


    刀刃入手,冰冷如水,透明無色,是把和匕首差不多長的利刃,而造型更像古劍,有明確的劍格劍首,劍身上刻畫有龍騰於天的象征。


    乍看起來會以為那是用玻璃做的武器,但它的硬度實際上比肩金屬,因為這是參孫使用了一部分諾頓的煉金手法,為路明菲特製的煉金武器,為此還取了個頗有詩意的名字,叫做浮光。


    起初路明菲受到了楚子航手裏那把村雨的感染,再加上多年以來壓抑著的中二病,一直說我要搞一把長劍好和師兄配對,就好比有名的幹將莫邪那樣!


    想想一刀一劍光影縱橫如網,她路明菲和楚子航背靠背並肩作戰大口呼吸,身邊全是死侍包圍了他們。楚子航搖搖頭說怕是要栽在這裏了,師妹你先走!把消息帶回卡塞爾替我報仇!路明菲大吼說我不,要死一起死!我死都要和師兄你葬在一起!楚子航露出無奈又寵溺的笑意,說好,那今日就隻有你我共赴黃泉!倆人遂一起爆種,突出重圍,最終癱在滿是鮮血浸染的青草地上對視大笑,慶賀自己逃出升天。


    這畫麵想想就帶感!


    聽完路明菲的描述參孫翻了翻白眼說姑娘您能別中二了麽?首先你要不要考慮帶著那麽長的玩意平時藏什麽地方?路明菲說師兄帶村雨就天天背個長球拍包藏刀啊,他行我怎麽不行!參孫歎氣搖頭說你師兄身高多少你身高多少?他背包那叫酷哥從不回頭看爆炸,你背那麽長的東西那叫矮子拔蘿卜,拔完了還得背著走!美少女打架不用帶那麽長的武器,能打好用還方便藏是重點,不用擔心手短吃虧,姐妹兒我給你做出來的玩意兒你有閑心把它變成四十米長刀追著人砍都行!


    於是乎最終成品就是這把看著像玻璃刀的浮光,參孫的技術雖然比不上諾頓,但多少在他身邊呆了那麽多年耳濡目染,還時常站在一旁幫忙,浮光的製造技藝在當代恐怕僅次於七宗罪,卡塞爾學院的副校長都造不出來,親眼見到這玩意兒估計還得奉若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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