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婚姻約定


    月靈仍是那身裝束打扮,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四人對麵坐下,就像上一次的對話,從沒有間斷過的延續下去。 .COM四人都生出奇異的滋味。


    月靈寶石般的眸珠,持亙在某一抽離和冷漠的狀態中,向風過庭平靜的道:“吧!”


    風過庭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公主是否在十五年前的某一天出生?”


    時間似在這一刻停頓了。


    龍鷹和萬仞雨固然像風過庭般緊張,如等候判決的囚犯。因為月靈的反應,將一錘定音,判別生死。即使不知情的覓難天,亦大感香豔刺激,眼前撲朔迷離的神秘女郎,竟仍未足十六歲,是多麽離奇難信的事。


    月靈如不波止水,沒有絲毫可提供線索的反應,令人可以掌握她芳心的奧秘,從容自若道:“休想我是或否,除非同時出月和日。但要我嫁你嘛!必須出時辰,還要呼喚我真正的名字,令我情難自禁,如此方可解開成為大鬼主時立的咒誓。”


    四人聽得麵麵相覷。


    月靈道:“即使你們能打敗宗密智的軍隊,但要殺宗密智仍非易事,他是有邪靈附體的人。以前我一直以為丹冉大鬼主因為鬥不過他而落敗身亡,可是當統帥一箭射中他的法杖,卻令我的看法改變過來,丹冉大鬼主是以她的生命,向宗密智發出最淩厲的咒誓,故此直至今天,宗密智仍在找尋丹冉的骸骨,得之才能破解加之於他身上的咒約。統帥那一箭傷的不是宗密智本人,而是附體的邪靈。”


    覓難天倒抽一口涼氣道:“世間真的有邪靈?”


    月靈淡然道:“你感覺不到,但我卻感覺得到,附於宗密智身上的邪靈,來自遠古的年代,是最強大和可怕的靈體。所以我想請問統帥,你憑什麽刨傷邪靈?”


    龍鷹道:“為何不問你的庭哥兒,他又是憑什麽逼退宗密智?”


    月靈沒好氯的瞄風過庭一眼,道:“我的庭哥兒?到他出我的時辰八字,又喚我的名字才算吧!現在我要的,關乎到最後的成敗。你們和丹冉大鬼主,當有一定的關聯,否則我不會在洱西集碰到你們。如果你們的目的是要殺宗密智,便該和我合作。”


    萬仞雨探手抓著風過庭,苦笑無語,三人心中明白,他們能淩駕於月靈之上的那少許優勢,已在月靈新鮮**的婚嫁條件下,化為烏有。要猜中月和日,已屬純粹碰運氣,但仍有個譜兒,時辰更隻有亂撞,名字則是絕無可能。


    覓難天瞧瞧月靈,又瞧瞧三人,摸不著頭腦。


    月靈像有不忍似的,語調轉柔,道:“庭哥兒憑的是他奇異的劍和沒人可改移的心誌,那是一個級劍手的修行,我當時已心中明白。可是統帥那一箭,我卻完全沒法捉摸,可以想象宗密智的驚懼,絕不會在我之下。”


    轉向龍鷹道:“你是我不明白的東西,處於我的靈應之外。庭哥兒介紹你給澤剛認識時,稱你為龍神巫,該是事出有因吧!對嗎?”


    龍鷹訝道:“公主為何厚彼薄此,隻肯喚庭哥兒,卻不喚我鷹哥兒呢?”


    萬仞雨道:“龍鷹告訴她吧!”又向月靈道:“公主亦該向我們顯示誠意,至少先證實庭哥兒是否已猜中公主的芳齡。”


    覓難天插言道:“或許我是旁觀者清,事實上月靈大鬼主早已清楚表明庭哥兒中了她的出生年分,否則何需再重重設關口,加上新的下嫁條件,而隻要一句‘錯了’便成?”轉向月靈道:“本人看錯了嗎?”


    三人心中暗讚,覓難天畢竟是老江湖,故意兜個彎去問她,出她既已默認了,何不加以證實,以顯合作的誠意。


    月靈輕柔的歎了一口氣,緩緩道:“出了口的話,我是沒法收回來的。”


    龍鷹微笑道:“我也沒法向一個連我的名字亦不肯呼喚一聲的人,透露我的秘密。”


    覓難天以中立者的瓷態,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鬼主怎都該有表示,讓他們的心中可以舒服,有台階可下。出來走江湖者,很多時候爭的便是這口氣。換過是我,公主如此一步不讓,早已拂袖而去。”


    三人知他在助攻,換個方法,軟硬兼施,都盯緊月靈,看她會否先拂袖而去。此女不論才智言行,總是使人難以測度。


    月靈一雙美目流光閃溢,異采漣漣,奪人眼目,幽幽道:“不要強人所難好嗎?我已顯示出最大的誠意,向庭哥兒出了嫁他的條件,我從未想過會向一個男子吐露這個秘密。這是個有絕對約束力的約定嗬!”


    眾人為之氣結,要符合她設下的婚嫁契約,與摘取天上明月,難度上沒有多大分別。


    風過庭灑然笑道:“你不是從不喚別人的名字嗎?為何又肯喚我做庭哥兒呢?”


    月靈看著他的笑容,微怔一下,雙目似蒙上薄霧,現出迷茫之色,道:“是我不好,當時我感到庭哥兒三字很耳熟,不由衝口出來,破了口戒。唉!不要在此事上繼續糾纏好嗎?噢!你們有什麽問題,幹啥這樣瞪著我?”


    覓難天看看月靈,又看看狠盯著她的三人,茫然道:“發生了什麽事?”


    萬仞雨仰望壯麗迷人的星空,喃喃道:“我的老天爺!子服哩!”


    龍鷹大力一拍風過庭肩頭,歎道:“雖然尚有一關,可是人算怎及天算,其它一切,終可迎刃而解。”


    月靈清醒過來般,皺眉道:“你們在什麽?是否瘋了!”


    風過庭送她一個燦爛的笑容,雙目射出可令任何女子心顫的深情,灑然道:“我們的確瘋了,卻是樂瘋了。言歸正傳,公主隻須曉得我庭哥兒和統帥均有撲殺宗密智的能力便成,何用查根究底呢?”


    月靈狐疑的審視三人與前截然有異的神態,苦惱的道:“有些事是你們不明白的,可能導致功虧一簣,所以我必須清楚你們真正的情況,方可擬定計劃嗬!”


    龍鷹壓下因風過庭得償大願而來的興奮。那是個多麽漫長艱困的過程。從憑空猜想,茫無頭緒;從希望到失望,又從絕對的黑暗看到光明,到現在不曉得自己是眉月的眉月,活色生香的坐在眼前,那哀樂在其中的滋味,隻有他們三兄弟明白。


    嘻皮笑臉的道:“公主放心,我們都忽然變乖了,變得聽教聽話。嘻嘻!可是公主也要乘一,不要話總是天一半地一半,使我們摸不著頭腦。”


    月靈落在下風,先瞄風過庭一眼,妥協的道:“好吧!讓我先解釋有關宗密智的情況。要真正殺死宗密智,必須於殺他的一刻同時殺死他附體的邪靈,否則仍是功虧一簣,因這可怕的邪靈,已透過宗密智取得強大的力量,會帶著宗密智的思識,投胎轉世,繼續存在。”


    覓難天道:“靈體無影無形,如何可以殺死呢?”


    月靈沉聲道:“本來是這樣子的,可是從統帥一箭命中宗密智的法杖,竟可令宗密智吐血,正顯示了丹冉大鬼主以死亡做出的咒誓,已神妙地約束了邪靈,令邪靈從無影無形,變為實體,邪靈從此受宗密智軀體規限,再不能擁有無遠弗屆的神通,大大削弱了邪靈的異力,也使宗密智從一個沒法殺死的人,變成一個或可以殺死的人。”


    覓難天長長籲出一口氣,道:“世間竟真有此異事,教人難以相信。”


    龍鷹三人則豁然而悟,掌握到眉月與宗密智兩大神巫間,個中詭險奇譎,別開生麵的長期鬥爭,牽涉到生死輪回、邪靈附體。而他們的戰爭,現在正抵達分出勝負的階段。


    看著月靈,那種朦朧迷離的感覺,是怎都沒法清楚形容的。


    她的冷漠和神秘,性感而誘人,透過她揉集著成熟風韻和少女情懷的奇異氣質,呈現出千變萬化、難以捉摸的風情,以前的風過庭曾離開過她,但現在的風過庭縱死亦不願和她分離。


    萬仞雨道:“是否若殺的隻是宗密智,丹冉對他和邪靈的咒誓將會失效,邪靈再不受約束?”


    月靈道:“正是如此。”


    風過庭道:“那如何可把邪靈同時殺死?”


    月靈道:“問統帥吧!他曾和邪靈正麵交鋒,該比我更清楚。”


    三人目光轉往龍鷹,此子仍是喜翻了心兒的情狀,聞言道:“邪靈隻有一個破綻,就是與宗密智的‘一線之係’,這連接會隨邪靈不住改變,隻要命中此一破綻,不論在宗密智身體任何一個部位,均可令人靈俱亡。那時庭哥兒便可載美而回,讓公主不住為夫君大人生兒生女。哈!爽透哩!”


    月靈嗔道:“不了幾句話,便沒正經的。唉!但我得承認你是神通廣大,我更感應不到此連接竟會不住改變,還以為固定在眉心之間。”


    萬仞雨罵道:“老毛病又發作了,記著公主是庭哥兒的未來嬌妻,怎容你調戲?”


    龍鷹哂道:“我對你萬爺的芳華大家難道會守規矩嗎?看!有影響你們的恩愛沒有?哈哈哈!”


    覓難天欣然道:“雖然我有局外人的感覺,仍能分享你們間真摯的情義和歡樂。”


    龍鷹正容道:“出來覓兄或許不相信,但你能坐在這裏,絕不應隻是個旁觀者,而是老天爺一個巧妙的安排。我有一個直覺,你將會得到一直求之而不得,夢寐以求的某一事物。別忘了弟是龍神巫。”


    覓難天露出黯然之色,像在自己已失去最珍貴的東西,怎可能有可以替代的,使三人記起他追到南詔來的原因。


    月靈靜心聽著,沒因他仍岔開話題現出半絲不耐煩的神色。不知是不是有著她是眉月的定見,總使人感到她有駕禦一切的奇詭力量。


    四人目光又落到她身上去。


    月靈道:“在洱西集初遇你們,統帥是如何感應到我的呢?”


    龍鷹現出回憶和深思的神色,一本正經的道:“感應便是感應,當時並不覺有任何與以前感應不同之處,不過給公主如此特別的醒,該是公主認為我理該沒法察覺你隱蔽一旁,而我當時的確感應到你,那即是公主的心靈露出了不該有的破綻。哈!我明白了!”


    月靈問道:“明白了什麽呢?”


    隻看看她著緊的神情,便知龍鷹不單中她的心事,且還牽連到其它更重要的東西。


    覓難天道:“請恕我愚鈍,魔爺的分析細致入微,令我佩服,但對有人密藏附近而生出感應,因的是靈銳的感覺,有何值得討論呢?”


    龍鷹道:“我要直至抵達公主藏身的破屋旁,公主透窗外望的一刻,方察覺公主在旁窺伺。可知在那刹那,公主露出了不該露的破綻,哈!如果我沒有猜錯,公主當時該是看到她的庭哥兒,忍不住問自己,為何這個英俊不凡的人,予人家似曾相識之感,又為何人家竟對他一見鍾情呢?哈哈哈!”


    除月靈外,眾皆莞爾,想不到這子兜兜轉轉,最後仍是逗弄月靈。


    月靈出奇地沒有大發嬌嗔,隻沒好氣地狠盯他兩眼,再瞅風過庭一記後,道:“不論是我還是宗密智,習的是靈術,均有與萬化冥合的本領,故此,統帥感應不到我是正常的。唉!我還以為統帥有追蹤宗密智的本領,但現在已好夢成空。我們或可擊敗他的大軍,卻永遠沒法殺死他。”


    風過庭微笑道:“公主放心,即使他能遠遁而去,我也曉得可在何處尋到他,並將他殺死。”


    月靈目射奇光,道:“在哪裏呢?”


    風過庭微聳雙肩,效了個灑脫好看的動作,道:“天機不可泄漏,隻要公主乖乖的跟著我庭哥兒便成。”


    接著的十天,龍鷹、萬仞雨、風過庭、覓難天與夜棲野等十七鷹族戰士,白天睡覺,晚上使出城襲敵,非隻是擾敵,而是硬碰硬撼的和對方打硬仗,見勢不妙時回守石橋,然後重施故技,到逼退敵人方返城休息。務使對方察覺不到城內的變化,以為形勢如舊。


    到白天時,敵人又會以撞車、雲梯來攻城,雖非大規模的全麵進攻,也令皮羅閣不得不率領手下全力應付。十天下來,甕城已變得左崩右缺,幸好主城牆仍完好無缺,不讓敵人窺見內中的玄虛。


    在城池的攻防戰裏,進攻的一方並非隻是單純的攻,防守的一方亦不是單純的守,必須做到攻中有守,守中有攻。


    敵人的攻城,不但可藉機操練兵將,更是保持士氣的方法。


    龍鷹等的出擊,更是守城一方的金科玉律,所謂“守城不劫寨”,隻是死守,固必出奇用詐,以戰代守,以擊解圍。


    到第十一天,敵人在準備充足下,終於對風城大舉進攻。


    龍鷹等在主城牆嚴陣以待,看著敵人的先鋒軍推著百多輛撞車通過石橋,在城外布陣,又派人在石橋兩旁的河麵,各架起兩道浮橋,便知再難守得住城牆。


    龍鷹先命其他人撤走,隻有萬仞雨、風過庭、覓難天、皮羅閣和夜棲野留下來,留守至最後的一刻。


    龍鷹打個嗬欠道:“早知昨晚不到城外去胡混,希望今天還有睡覺的機會。”


    皮羅閣笑道:“拆牆怎都要兩天吧!保證龍兄可睡足二十四個時辰。”


    覓難天道:“宗密智絕不肯這麽便宜我們,會一邊拆牆一邊攻擊,由這刻開始,敵人的攻勢不會歇下來,直至攻入王堡。”


    萬仞雨冷哼道:“先攻上第二層再吧!”


    皮羅閣道:“單靠雲梯,絕攻不上第二層台地。”


    覓難天歎道:“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敵人中有深諳攻城之術的高手在主持,我們千萬不可低估敵人。”


    龍鷹倏地色變,呻吟道:“覓兄得好,對方早猜到我們會鑿毀斜道,故有備而來,看!”


    眾人依他指示看去,敵人正推著百多輛以黑布蓋著的怪東西,緩緩而來。


    風過庭倒抽一口涼氣道:“我的娘!是投石機。”


    在這一刻,他們曉得再守不住第二層台地,光是這批投石機,即足可摧毀台緣的擋箭牆,他們若死守第二層,勢必傷亡慘重。


    龍鷹道:“我們先回去,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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