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嫻被震撼的,不是他們來投靠自己家,而是他們這麽匆忙的決定,是不是顯得有一些沒有人性?


    她這麽想,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要知道,他們的家人還在黃師奎手裏呢,他們這一走,那留下的女人孩子,還有活路嗎?


    因此她非但不能答應,還要好好羞辱他們一番,作為家裏的頂梁柱,堂堂大男人,怎麽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


    但是她也沒有很武斷的直接開罵,而是臉色寒冷問道:“你們的家人都不要了,直接拋棄了嗎?”


    中年漢子見胡嫻如此問,頓時欣喜道:“此事我們已經想了很久了,家人也早就有所安排,要不是找不到人投靠,我們早就跑路了!”


    胡嫻麵色稍緩道:“那你們為何覺得投靠我家可行,我們同樣不能跟縣令作對啊,胡家也隻是普通商賈之家,比你們強不了多少!”


    中年漢子搖頭道:“那是之前,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姑爺,胡家隻會讓縣令大人惹不起!”


    見他說的如此肯定,戴冠不禁莞爾道:“你這是哪裏聽來的謠言,我何德何能,能讓縣令大人不敢惹?”


    “小的們可都是聽說了的,戴冠公子才華橫溢,修為高深,更是跟梁王府和州牧大人都有交情,有您在,胡家沒人敢惹的!”


    漢子憨厚的笑容裏,藏著一絲狡黠,戴冠否認道:“就算如此,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要知道,縣令大人上麵也有靠山,就是州牧大人,也不能隨便動他的!”


    “公子,我們隻是要一條活路而已,您就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吧,我們必定當牛做馬,報答公子大恩大德。”


    漢子說著就又要帶人下跪,戴冠趕忙阻止了,承諾道:“嫻兒擔憂的是你們的選擇連累了家人,既然你們有了妥善的安排,那我們倒是沒什麽好怕的,也不敢說什麽大話,但是我會盡力保全你們就是!”


    胡嫻本來就是心善的人,自己的擔心被解除後,對這些人就隻剩下憐憫,既然戴冠答應,那她就沒有異議,點頭同意他們來投靠。


    不過她還是交代道:“你們回去,一定要秘密把家人全部帶出來,如果事情暴露,就千萬別硬來,否則惹出麻煩,胡家沒有能力幫你們解決的。”


    “小姐放心,這我們知道,那是我們最親最愛的家人,我們比誰都要小心在意,多謝小姐收留,多謝小姐慈悲。”


    中年漢子見胡嫻答應了,頓時大喜過望,帶著人不由分說跪下行禮,如果事情能順利完成,那麽他們以後就是胡家的仆人,給自家主子磕頭,是應該的。


    戴冠雖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沒有強行阻止他們,這畢竟是這個世界的規矩,要改變也得循序漸進,從自己開始。


    胡嫻點頭道:“好了,你們去吧,我們也要回去把這邊的麻煩處理一下,你們要是一切順利,就直接到胡府來找大老爺就行。記住,人能走就行,其餘的東西可以全部舍棄,胡家餓不著你們”


    “恭送小姐,小姐慢走!”


    一行人十分興奮,發自內心的感謝胡嫻。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胡嫻臨走之前,問了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正色道:“回小姐,小的麻五!”


    “麻五,你帶來的人,你得自己約束,在沒正式安排你們做事之前,他們都歸你管!”


    見胡嫻直接給了自己一個任命,麻五高興壞了,這代表什麽,代表以後進了胡府,自己大小也是個管事的,那樣一來,日子不就是好過了嗎?


    那少年見自己父親高興,也知道這對父親十分重要,乖巧的給胡嫻做了個揖,目送胡嫻和戴冠離開。


    麻五之所以敢當場做這麽一個決定,就是因為心裏有把握。


    原本他們來挖土,是有黃師奎派出的監工的,不過出了那事兒之後,黃師奎改變了自己的策略,不再派出監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衝突。


    而是轉而控製他們的家人,隻要他們的家人在自己手裏,不怕他們不認真工作,而且不敢有二心,那就萬無一失。


    麻五是個聰明人,針對黃師奎的手段,已經研究過無數次,總算是被他找到了一條可行的道路,差的就是有人能接手他們這群人。


    他們其實沒有多少長處,還擔心胡嫻不會答應。


    畢竟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就是找土挖土,至於窯上的事情,他們也隻是幫著打下手,對於技術層麵的東西,是沒法接觸的。


    所以他現在很慶幸,本來沒抱希望的事情,沒想到真的成功了,難道說,自己這夥人,也時來運轉了嗎?


    他雖然不知道胡嫻他們開窯的打算,但是從他們那麽在意白雲土來看,估計是有大工程要做的。


    他根據猜測來做出決定,沒想到賭對了。


    看著戴冠和胡嫻消失在視野中,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轉頭滿臉慈祥看著自己的兒子麻星,又掃視了同伴們,開心道:“咱們現在就悄悄回去,按之前的計劃行事,此時黃家的人應該都在外麵忙碌,隻要咱們足夠小心,應該不難成功的。”


    “五哥,我們都聽你的,這就走!”


    一行人心跳得飛快,畢竟事情成了,就代表他們逃出生天,雖然依舊是給人賣命,但是至少不會莫名其妙受到死亡威脅,胡家大爺的仁慈也是很有名的。


    一行人直直穿過樹林,悄悄摸了回去。


    胡嫻一路上悶悶不樂,如果二叔真的沾上了人命,是不是要將他揭發?


    出於心中正義,看到那些曝屍荒野的白骨,胡嫻的心裏就很不舒服,總覺得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如鯁在喉,如刺在背。


    戴冠同樣如此,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的人,見識的黑暗實在是不多,這樣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如今陡然看到不一樣的人間疾苦,讓他的思維有些調整不過來。


    二人各自想著心事,也沒了說話的心思。


    戴冠親自給胡嫻趕馬車,一路上略顯焦急往回走。


    二人直接跑到書房找胡錦,家裏出事,兄弟分家後,胡錦的心情也降到了穀底,隻有書房之中,方能給他提供一席安心地。


    此時他正清查著所有油鹽鋪子的曆年賬務,既然戴冠爭取來了這麽一份意外之喜,那把它經營好,才是對女婿最大的交代。


    “爹,二叔可能沾上命案了!”


    胡嫻雖然聲音不大,但語出驚人。


    胡錦乍一聽清,嚇得一機靈,手裏的賬本順勢掉落桌麵,他滿臉寒霜道:“你在瞎說什麽?”


    胡嫻鄭重其事,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胡錦聽得心驚膽戰,若是二弟果真參與了草菅人命的事情,那就真的是觸犯了胡家的家規家法,就算是不告官法辦,家法也能讓他沒有活路可走。


    這些事情,二弟可是知道的,應該不會明知故犯吧?


    雖然這麽多年,家法並沒有多少落到實處的,不過那是因為沒有族人犯大的錯誤,若是真的有重大過錯,那是絕對不會輕饒的。


    畢竟胡家不僅隻有自家這一房,他也不是族長,有些事情,還是族長更有話語權。


    不行,得去問清楚。


    胡錦慌忙站起身,問道:“麻五說那些人是之前就遇害的?”


    “他是這樣說的,但是我擔憂的是二叔是什麽時候跟黃師奎合作的,又是什麽時候知道他們盜挖我家白雲土的,不管出於道義還是私情,這事兒他都沒理。”


    胡嫻既然拿定主意,要把事情搞清楚,索性就把自己想到的可能全說出來。


    “應該不會,不是說最近才聽說他讓別人來挖土嘛,那估計他們合謀的時間不長,你們不要太擔心了,我這就去找你二叔問清楚。”


    胡錦說著就要往外走。


    胡嫻問道:“爹就這麽去問,二叔會說實話嗎?”


    “事關重大,如果他還要瞞著我,那出了事情,我也不會管他,我就看他這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


    胡錦其實有些心虛,二弟三弟一直以來都看不上自己的做事風格,對他這個話事人可沒多少信服力,如今分開經營各自的產業,更不用顧忌自己的顏麵,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那才是理所當然的吧!


    但是不管怎樣,還是得當麵問個態度出來,這也是做大哥的該履行的業務,如果因為此事連累了胡家,他雖然能撇清關係,但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也沒法給祖宗交代。


    胡錦腳步匆匆,來到胡秀家時,胡秀正在接待一位大客商,外省來的,做瓷器批發生意。


    見胡錦前來,胡秀也有些意外,但是看到胡錦臉色不太好,他還是挺在意的,跟客商告罪一聲,迎了出來,將胡錦帶入偏房說話:“大哥怎麽來了?”


    胡秀不知道胡錦為何而來,以為他是要反悔答應析產一事,心裏有些忐忑。


    “今日嫻兒和冠兒巡視為兄購買的城郊山林,發現有人在盜挖裏麵的白雲土,不知二弟可曾知曉此事?”


    胡錦開門見山,直接說了自己的來意。


    胡秀心裏一驚,眼睛轉了一圈,選擇相信黃師奎的手段:“大哥說笑了,那是你自己買來的山林,弟弟我可沒有權利知道其中情況。”


    胡秀矢口否認。


    胡錦麵色一寒,嗬斥道:“你就不要裝糊塗了,盜挖白雲土的人被逮到了,他們全都交代了,說是你跟黃師奎有合作,答應把山林送給他開采白雲土燒瓷,你既然做出這麽不地道的事情,也該有魄力承認才是。”


    胡秀愣在當場,胡錦看著他失態的樣子,心裏悲哀,這樣的兄弟,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胡秀驚覺後,立馬否認:“那一定是他們挑撥離間,胡亂汙蔑人,那是大哥自己花錢買來的地盤,我可沒有權利讓別人開采,這就是他們在胡說八道,希望挑起我們兄弟的矛盾,他們好從中獲利!”


    “你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有能力實施這樣的陰謀?”


    胡錦氣笑了,二弟你還真是演技拙劣。


    胡秀有些懵了,他確實是在胡亂找借口,於是忐忑道:“那嫻兒他們抓到的是什麽人?”


    “什麽人,聽命行事的人,為你們賣命還討不了好的人,你做的好事,已經發了,等著挨家法吧!”


    胡錦這屬於是套話了,心裏卻很是害怕,害怕胡秀真的沾上了人命。


    “大哥,我錯了,我確實不該拿你的產業去討好別人,為自己獲利,我是一直看你那山林荒蕪著,也沒什麽用處,他們知道裏麵有白雲土,來找我,我就自作主張,同意他們盜挖,我真的錯了,大哥你說吧,損失了多少,我全賠給你,以後也不會讓人再來盜挖。”


    胡秀語氣誠懇,但是態度倨傲,顯然是覺得賠點錢就能了事。


    胡錦提醒道:“盜挖的土坑裏,發現了很多屍骨,是那些民夫的,是被人打死的,你可知道你攤上大事了!”


    胡秀一驚:“這,這我不知道啊,怎麽會死人的?”


    “那就要問問你的合夥人黃師奎了,你也該反省一下,最好記起來這事兒是什麽時候發生的,跟你有沒有關係。”


    胡秀渾身一軟,差點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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