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猶豫,南蠻國這邊士氣肉眼可見的衰落,就是那些不懂詩詞的武夫和士兵,都聽得出來,李玨的詩裏,充滿了強硬和凶狠,一聽就讓人背脊生寒,自己這邊的文士被驚道作不出詩,好像也能理解,因此他們才士氣低落。


    好在這個文士沒有沉默多久,還是忐忑著念出自己的詩:「壯士武藝十八般,思君報國出三關。馬踏聯營擒飛將,血染征袍終不還!」


    話音剛落,南蠻國這邊兩位評審大賢頓時高聲叫好,沒想到啊,看似要輸的樣子,此人卻將計就計,來了一個漂亮的還擊,此時此刻,他們更加確信,南蠻國年輕一輩是真的人才輩出。


    論名氣,此時的黑岩比起顧遙來說,可謂是差了很遠,但是這才華,似乎不相上下,甚至利用對方的韻律,加上幾個耳熟能詳的詞句,就是一首極佳的好詩,不管是表達意誌方麵,還是意境一途,都算是十分出色,這一下,他們不得不高興啊,這小子機智又有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李玨心裏有些憤怒,這人不講道德啊,竟然利用自己的韻律和描繪的意境,自己表達的是強硬和凶狠,這人則突出壯誌和決心,確實有點不厚道,但是真的很有說服力,至少從造詣上來說,好像不比自己差。


    李玨不經意的回頭看了戴冠一眼,心想自己還是搞砸了。


    戴冠微微一笑,示意無關緊要,他自然知道這詩投機取巧,而且平仄也對不上,但是念出來,卻又無傷大雅,以南蠻國的不要臉的勁兒,一定會死皮賴臉掙個平手,看來自己還是沒有準備充分,簡單來說,七言絕句還是太簡單了,很容易被模仿,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這並不難。


    要杜絕這樣的事情,似乎隻能放大招,寫長的詩詞,這樣一時之間,他們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根本模仿不出來,那要判斷高下,才能明顯。


    他搖搖頭,示意李玨不必在意,任務完成就行。


    李玨有些失落走下台來,心裏有憤怒,臉上有不甘,讓人有些可憐他。


    而那個叫黑岩的人,則是在南蠻國那邊狠狠的掙了一撥麵子,隻怕名氣要直線上升了,這麽有意境的詩詞,在南蠻國那邊還是比較少見的,但是大氣磅礴,讓人聽了就有一種雄壯而悲涼的感覺,這就是英雄讚歌,是為征戰沙場的勇士量身打造的,他們也幻想自己是那個死戰不退,血染征袍的將軍,是為了君王和國家舍生忘死奮戰的壯士。


    四位大賢第一次認真的討論,這一次不是互相看不順眼的爭論,而是認真思考起兩詩的意境和造詣,最後還是誰也說不服誰,但是有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黑岩是投機取巧,這對李玨是不公平的。


    朱岩濡和王雪陽堅持自己的觀點,並從平仄押韻上來反駁對方覺得不相上下的觀點,對方的邊順成依舊狡辯:「這世上詩詞歌賦何止千萬,韻律意境也都是一脈相承的,碰巧湊在一起的情況,也很常見,這如何能說是投機取巧呢?」


    另一個叫做巴差的也十分同意同伴的想法,他也極力辯駁:「韻律是巧合,這很好理解,若是黑岩沒有真才實學,別說這種巧合的韻律,就是真的把要描繪的場景給擺在他麵前,又怎麽做出如此意境深遠的好詩?」


    朱岩濡道:「厚顏無恥的生拉硬拽依舊可以!」


    邊順成抬起須發皆白的腦袋,狠狠的瞪了朱岩濡一眼,朱岩濡毫不避諱道:「難道你們就是這麽心黑臉厚,承認別人優秀的勇氣都沒有,還有什麽魄力爭雄天下?」


    巴差當場發飆:「你這是無端指責,又怎麽敢標榜自己德行深厚?」


    眼看又要吵得不可開交,梁王無奈道:「算了,平了就平了吧,不是還有兩場嘛,還有機會,我相信我梁州男兒,一定不會輸了才華和人品。」


    朱岩濡有些赧顏道:「梁王寬厚,老朽慚愧!」


    而把一切聽在耳朵裏的南蠻王,沒有任何羞愧,反而是厚顏無恥道:「詩詞之事,為兄懂得不多,賢弟是行家,既然你開了金口,那想必是真的湊巧了,不過咱們占了便宜,還是要有所表示的,別吵了。」


    四位大賢終於閉嘴不言,但是在選擇上,依舊是各持己見,最後是南蠻王表態,是李玨贏了這一場,才最終塵埃落定。


    南蠻國那邊見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有些失落,但是對黑岩的崇拜之情,還是沒有消減多少,畢竟他們不認為己方輸了,而是對方厚顏無恥爭取過去的,大王大氣,讓他們一場而已,這也沒關係,他們還有勝算,大王子是必勝的,那麽下一場打平也沒關係,依舊能通過大王子加賽一局,贏下這場文鬥。


    見最終的結果宣判,戴冠和李玨都有些訝異,但是心裏認為本該如此,算是多了一點興趣,看來南蠻國也不是一味地胡攪蠻纏,那接下來,是不是還放大招?


    戴冠看向剩下的韓鬆芝,不知如何開口。


    韓鬆芝心思縝密,早就看出來事情的蹊蹺,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對戴冠拱手道:「實不相瞞,小弟也沒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詩詞,知道戴兄還有後手,可是這有些浪費了,如果提前贏了,戴兄就沒機會上場了,那也做不到狠狠的羞辱對方一番,得不償失,因此這場就讓小弟自己來吧,輸贏都不影響,戴兄一定要教訓那個狂妄無知的大王子,讓他知道知道,咱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咱們大昭風流,不是隨便學點皮毛,投機取巧一番,就能拿出來耀武揚威的!」


    戴冠沒想到韓鬆芝的覺悟這麽高,這是打自心底對自己國家的認同和自豪,這種誌向,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態度,頓時豎起大拇指道:「賢弟豁達通透,愚兄慚愧!」


    「都是為了大昭爭光,戴兄才是小弟最後的底氣,我去了!」


    韓鬆芝說完,壯誌淩雲朝著台上走去。


    對方出場的人,長得奇醜,身材矮小,臉色黝黑,看上去絲毫沒有才子風流的意味,反而像是個狗頭軍師,但是韓鬆芝沒有絲毫掉以輕心,這樣其貌不揚的人,很可能才是真的才高八鬥。


    但是也不用懼怕什麽,坦然麵對,才是最佳氣度,他微笑道:「閣下先請,也好讓你們南蠻國可以理直氣壯的為你正名!」


    此人十分傲氣,不屑一笑道:「那你就聽好了,長見識的機會可不多!」


    韓鬆芝波瀾不驚伸手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奇醜男子甩了甩袖子,抱手抬頭,張口就來:「烽火起南疆,烈焰平萬崗。石門辭帝闕,鐵騎圍東梁。但惜白日短,夜月映刀霜。不做封侯將,亦為百夫長。」


    一詩念完,他十分自得的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味,但更是給人一種目中無人,睥睨天下的氣勢。


    韓鬆芝暗暗心驚,這果然是其貌不揚而才華橫溢的高手,這可如何是好呢?


    南蠻國那邊,再次沸騰起來,這又是一首壯誌激烈的好詩,聽上去就讓人十分酣暢淋漓,南蠻國天生尚武成風,麵對這些催人奮進的好詩,都是當戰歌一樣聽,這就難怪他們的才子們,個個都是如此的豪放雄壯,語出驚人。


    邊順成和巴差,再一次綻放笑顏,雖然沒做點評,但是已經把目光朝著朱岩濡和王雪陽看過來,這就是理直氣壯的示威,這畢竟是他們的人先作詩,而且還是如此的壯懷激烈,文采飛揚,這下總沒有話說了吧?


    朱岩濡兩人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把眼睛盯著場上的韓鬆芝,希望他能另辟蹊徑,一鳴驚人。


    韓鬆芝壓力不小,此詩已經變了形式,更是風格迥異,雖然還是表達著南蠻國的野心,但是意境已經不一樣了,他也不得不再


    思考一下。


    男子見韓鬆芝遲遲沒開口,睜開眼問道:「閣下若是為難,可以重新叫人上來,在下奉陪到底!」


    此話驕狂而輕蔑,頓時讓韓鬆芝怒氣升騰,他爭鋒相對:「不用閣下操心,還應付得了,不用如此誌得意滿,盛氣淩人。」


    男子挑釁的攤開手,向上一揚,挑釁意味十足。


    韓鬆芝吐氣凝神,鏗鏘開口:「二十冠三軍,料敵赴南營。寶劍起秋霜,馬踏如流星。吹角折邊柳,險山不留行。長驅狼虎豹,持捷報君恩。」


    話音剛落,全場寂然,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兩人展現出來的才華,都遠超他們的預料,更是被兩首詩的造詣,給震驚得目瞪口呆,甚至一度懷疑,出場的順序變成了才華由低到高的層次,這難道是錯覺嗎?


    中間不應該都是平穩過渡才對嗎?


    不隻是南蠻國那邊驚訝,梁王這邊也是陷入疑惑之中,從今天的表現看,似乎真得把梁州三傑的排名給倒回來一次,還有那個張英,也是給人巨大的驚喜。


    梁王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這梁州不是少人才,而是自己缺少發現,更是沒有這樣的機會給他們來施展,這也可以說是攝於現場的氣氛,而感悟著不一樣的心境,創作出如此造詣非凡的詩句,果真是很應景。


    而南蠻國那邊,其實對男子沒什麽好感,什麽地方都一樣,對長得醜的人很不友好,何況他還十分恃才傲物,更是會讓人反感。


    但是在此為國爭光的時候,他們還是十分支持自己人的,本以為贏定了的男子,聽到韓鬆芝的詩後,頓時收起了高傲的頭顱,張開了緊閉的眼睛,同樣十分不可思議的打量著韓鬆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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