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設想裏,此戰必勝,因為梁州三傑的實力,他是十分清楚的,吳桐都沒能取得勝利,後麵兩人肯定不會再拿出什麽更加高妙的作品來,因此他自願屈居顧遙之下,來這裏給梁王設一個圈套,然後再由大王子收尾,南蠻國一定是大勝收場,何其揚眉吐氣!


    可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他自己,現在來看,自己的詩似乎也占不到便宜,而且對方的立意和手法,都和自己有較大的區別,自己追求的是大場麵大氣勢,對方隻是在訴說一個人的誌向和選擇,這就完全不能說人家是投機取巧,這是一場公平的較量,就看四位大賢是怎麽看待了。


    他沒有耐心等著結論,而是向著韓鬆芝抱了抱拳,走下台去,韓鬆芝也轉身走了,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戴冠也是驚喜不已,這個韓鬆芝,隱藏得很深嘛!


    吳桐和李玨,笑著打趣道:「這人不實誠啊,這是把你我都蒙在鼓裏而暗中發力,陰險狡詐!」


    「誰說不是呢,這兄弟,做得讓人心寒!」


    兩人有些憤憤不平,但是心裏是開心的,至少他們三個,都算是實現了自己的承諾,為了家族和梁王,而大展身手。


    戴冠看他們作怪,笑罵道:「你們就是小心眼,見不得別人好,等比鬥結束,一定得多灌你們幾杯酒,那樣可以飄得更高!」


    吳桐不好意思道:「開個玩笑,戴兄別當真,我們為鬆芝高興啊!」


    韓鬆芝走回自己座位,臉上還是比較平靜的,說明他的修為很深,果真是善於隱藏之人。


    四位大賢再次抒發己見,這一次,他們沒有爭吵,沒有互相詆毀,而是對兩首詩都給出很高的評價,最後商量出結論,平局。


    結果一出,全場嘩然。


    這下,所有的焦點都放在南蠻國大王子身上了,最後一場了,大王子若不能取勝,那南蠻國就真的輸了。


    但是他們十分有信心,大王子天縱奇才,博古通今,詩詞歌賦那是信手拈來,經史子集無所不通,就以他的曠世才華,誰還能與之相提並論,至少梁州沒有這樣的人,他們這麽多年就沒聽說過。


    別說梁州,就是昭國京城那些成名已久的飽學碩儒,也被大王子給挨個兒打臉了一遍,至今未逢敵手,此次也定會所向披靡,而且大勝而歸。


    在萬眾期待之中,大王子從南蠻王右手邊的座位上起身,十分從容不迫的走到台上,戴冠看去,驚歎不已,這個大王子,在顏值上,就跟自己不分伯仲了。


    看他穿著錦衣華服,腰懸青玉,手持折扇,頭頂鏤空金冠,一襲淡紫色長衫,將那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更加的豐神俊朗端正而自帶幾分書卷氣,完全沒有蠻夷特征,正是風流佳公子,文雅一俊彥,實屬難得。


    而他就那樣緩緩登場,沒有任何動作,就迎來了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可見此人在南蠻國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


    作為南蠻國的繼承人,未來的南蠻國之主,他不尚武,而是一心追求文教,但是並不妨礙他對武人的欣賞和支持,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合格的王子,是能開創文武並重輝煌未來的雄主。


    麵對南蠻國眾人的瘋狂崇拜,大王子沒有誌得意滿,而是始終把注意力放到戴冠身上,情況已經不妙了,南蠻國最後的希望,就在他身上。


    一向被他瞧不起的梁州才子,這一次是狠狠的打了一次他的臉,尤其是李玨和韓鬆芝,更是遠遠超出他的評價,本以為必勝的場麵,沒想到最後還是要把決定南蠻國命運的接力棒,交到他手上來。


    而戴冠,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之前從未聽說,更不知道實力如何。


    最近突然冒出頭來,卻能一鳴驚人,直接在遊湖詩會上力壓梁州三傑,成為


    梁州第一才子,雖然時日尚短,但是沒有人不服氣,這就不得不讓人重視。


    但是他的動作還是晚了一些,是得知了梁王的出戰名單之後,才來著手調查戴冠的,因為戴冠的名聲,實在還沒有遠播出去,別人根本不知道。


    何況他的出生平平無奇,在此之前又是個不學無術的人,突然變得文采無雙,別說是他們,就是梁州本地的文人雅士,也是被搞得措手不及。


    戴冠之前寫出的幾首詩,都被大王子想方設法搞到手,仔細品味一番,確實驚世駭俗,是從未遇到過的絕佳好詩,足以流芳千古。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但是戴冠過於神秘而突兀,他很難看穿,因此現在心裏有些忌憚,根本沒把握能勝得過戴冠。


    見大王子在打量自己,戴冠微微一笑,十分自然走上台,抱拳道:「梁州學子戴冠,見過大王子!」


    見戴冠如此有禮貌,大王子原本不屑而謹慎的心態,得到一定程度的放鬆,也收起了幾分身居高位者的傲氣,但語氣還是有些盛氣淩人道:「本王子聽說過你,梁州大才子,真正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的就是你!」


    戴冠謙虛道:「大王子謬讚了,區區小道,不足掛齒!」


    大王子皺起眉頭道:「詩詞是小道?」


    戴冠拱手道:「在我看來,確實是小道,無非是文人之間怡情培趣的手段,再就是抒發心中感悟,這都是無關緊要的閑情逸致,若能起到激奮人心,勸誡世人,引發思考,那還算有點作用,可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少之又少。


    因此,隻是無病呻吟,意氣之爭,於國於民,其實沒什麽用處!」


    見戴冠如此大言不慚,大王子有些不悅道:「你是說此次比試也是意氣之爭?」


    戴冠立馬否認道:「在下絕無此意,這次比試,不管是對南蠻國,還是我大昭,都是至關重要的,也是兩國文化交流的縮影,意義重大,因此我們才會鄭重其事,聚集在此一較高下,可謂是關係到國運民本,如此有價值的詩會,才是大道之舉,不過也是百年難得一遇。」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說出前麵那番話?」


    大王子有些不認同戴冠的理論,也有些疑惑。


    「前麵的話,自然是說給大王子聽的,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大王子以後不要把這詩詞之事看得太重,而忽略了真正的治國之本。大王子廣興文教,開化民智,功德無量,隻是過於單一片麵,終非長久之計,還望大王子思量一二。」


    戴冠也不知道為何,有些多管閑事的說教起來,大概是看不慣愚蠢的人得到一點啟發和進步就洋洋得意吧!


    大王子見戴冠如此煞有介事,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生氣的理由,反而真的在思考自己的行徑,是不是真的太過坐進觀天。


    但是同為年輕人,他還是身居高位的一國王子,未來的國家掌舵人,如何能讓人折了麵子,當即為難戴冠道:「你既然如此能說會道,思想覺悟也這麽高人一等,那麽就請你作出一首足以匹配你思想高度的詩詞來,既然要讓我認同服氣,要是詞不達意,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戴冠見他被刺激到了,時機已經到了,於是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這首詞,叫《破陣子》,表達的是沙場征夫最真摯的願望和最無奈的現實,也是戰爭最大的悲哀,請大王子雅正!」


    大王子見戴冠說的如此情真意切,當即點頭道:「洗耳恭聽。」


    戴冠清了清嗓子,以內力催發聲音,洪亮而穿透力極強的朗誦傳遍全場:「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


    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隨著戴冠的描述,一副沙場荒涼悲壯的景色躍然眼前,喝醉酒的老將軍壯誌未酬,在油燈下查看自己已經許久未曾出鞘的寶劍,夢中回到當年巡視過的營壘,在連綿不絕的號角聲中,為三軍將士分肉擺酒,演奏軍樂提升士氣,在蕭瑟的秋天沙場閱兵,準備出征。


    戰馬飛快,弓箭如霹靂一般迅疾,發出刺耳的驚雷聲,一心為國的猛將,為的是國泰民安,順便給自己贏得一個流傳千古的美名,可惜英雄遲暮,大業未成,白發滿頭,隻能暗自感歎。


    這不就是所有沙場武人的真實寫照嗎?


    所有人都將自己帶入此中意境,好戰尚武的南蠻國士兵,已經有了一些惆悵情緒,而不忿南蠻國挑釁的梁州士兵,則生出了一股保家衛國的莫大決心,一首詞,竟然讓人體悟到兩種不同心境,這就是戴冠說的能引人深思,勸誡眾人的境界吧!


    大王子如癡如醉,他是真的懂詩詞的行家,麵對這麽驚世駭俗的一首詞,他已經完全被征服其中,猶如喝醉了美酒,回味無窮。


    場上的四位大賢,也紛紛閉目品味,無不感慨連連,這麽蒼涼悲壯,老氣橫秋的詞,真的是一個十幾二十歲的人能寫得出來的嗎?


    他們在陶醉的同時,也產生了一些疑問。


    但是沒有人發出一句點評言語,似乎是覺得,根本用不著點評,或者說他們的造詣,也不夠來點評此詞,戴冠的表現,足以震古爍今,別說是當前沒有人能達到這般境界,就是有史以來,似乎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邊塞沙場詩詞,屬實是難倒他們了。


    其餘所有懂點詩詞的人,無一例外都被震驚的身心激蕩,如癡如醉的反複品味,這樣的詩詞,是他們一輩子都沒見識過的,今日,大開眼界。


    冷霜凝再一次被戴冠驚訝到,她雖然不是沙場武夫,但是追求的武道意境,也是可以相通互證的,這很合她的口味,對戴冠的興趣,又濃了一分。


    南蠻王看到眾人表情,就知道此事不妙,看向大王子,果真見大王子已經被徹底征服,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邊順成和巴差回過神來,等待大王子怎麽拿出更加了不得的詩詞,這事很難,但是他們相信大王子。


    可是結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王子在回過味來後,直接認輸。


    他聲音不高不低,但是離得近的人都聽得清楚,隻見大王子對著戴冠深深一揖道:「閣下格局遠大,文采無雙,我確實沒法勝過你,我認輸!」


    聽得大王子這般言語,現場立馬炸鍋,這怎麽可能,什麽情況,才高八鬥,學的大王子,竟然認輸,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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