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裏人越聚越多,李昭也被吸引過來瞧熱鬧,順帶著過來的,還有黃懷德、寧遠以及保定侯府的孟小七。


    寧遠一瞧,跟宋家二郎對弈的竟然是那個拿團扇砸自己腦袋的陸姑娘,當即用鼻子哼了一聲,嘩啦一下打開折扇,給自己扇風。


    陸文燕跟宋辰旭在棋藝上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寧遠在邊上看著,越看越煩燥,拿著扇子自說自話地指點起陸文燕來,遭了陸文燕好大一個白眼。


    寧遠繼續拿鼻子哼哼:“你不信?不信就拉倒!”


    宋辰旭在一旁溫和地提醒道:“寧公子,看棋不言真君子。”


    寧遠不屑地切了一聲,再次打開折扇,呼哧呼哧地給自己扇風降燥。


    宋清月跟李昭一同坐在亭子邊的美人靠上一線吃瓜,宋清月湊到李昭耳邊小聲嘀咕道:“寧四這是醋了?”


    李昭手裏剝著葡萄,道:“瞧著是。”說完,正好剝好一顆,順手塞進宋清月嘴裏。


    宋清月吃了雙眼放光,看向葡萄問道:“這是什麽品種,看著個頭小,倒是甜得很!”


    李昭得意地道:“嗯!特意從西邊帶回來的幾顆藤結的,再來一顆?”


    宋清月點頭,李昭便親手剝給她吃。陽光透過涼亭邊的繡球樹正巧照在宋清月那一頭紫羅蘭色的翡翠頭麵上,襯得她膚白如雪,美若天仙。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隻讓人想要感歎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肅王世子對世子妃的這般寵溺恩愛,真是羨煞旁人。


    正在下棋的宋辰旭餘光裏掃到世子殿下和三妹妹夫妻二人,不管這個李昭是不是演戲給自己瞧,他能大庭廣眾下這般展示對妹妹的寵愛,至少是給三妹妹做足了臉麵的,他總算是心安了。


    這般一走神,就不小心叫陸文燕占了上風,不過還是叫他力挽狂瀾地扳回了局麵,最終陸文燕以半子落敗,叫她氣惱不已。


    宋辰旭擦了把額頭的汗,朝陸文燕拱拱手道:“陸姑娘承讓了!”


    陸文燕不甘心地哼了一聲,不服輸地道:“有機會再戰!”


    宋辰旭瞧著她這副樣子,一時間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笑起來,道:“可以啊,十二日之後在下休沐,若是姑娘不嫌棄,咱們再戰一局。”


    這就約上了?一邊的寧遠著急地叫起來:“等等!我呢?陸姑娘,別忘了還有本公子呢!不若一起?”


    宋辰旭麵露疑惑地轉頭看向寧遠,寧遠揚起下巴,嘩啦打開扇子,傲嬌地道:“在下不才,鎮北侯府寧四是也。”


    宋辰旭溫和一笑,笑意卻不打眼底,朝寧遠一揖,道:“寧四公子,在下宋辰旭,這廂有禮了。”


    寧家二姑娘可是跟自己三妹妹槍夫婿的女人,現在宋二郎看寧家人,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


    他轉眼看向陸文燕,心裏忽然有了計較,朝她勾唇一笑,笑得如花似玉,顛倒眾生,周圍的姑娘們不由發出一陣壓抑不住地驚歎。


    陸文燕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弄得愣怔起來,搞得她心裏直突突。


    宋辰旭走到陸文燕身邊恭敬地作了個揖,低聲道:“在下雖然在翰林院供職,卻是誌在工部的。姑娘可否替在下向令祖父遞個話,方便的話,在下想去拜訪他老人家。”


    陸文燕的祖父曾是工部侍郎,八年前丁憂回家守孝之後就被當今陛下閑置,放他在家退休了。


    陸文燕有些愣愣地點頭,不太明白為什麽宋二公子現在突然說這個:“自然,我回去就同祖父說。”


    周圍的姑娘們頓時又羨慕又嫉妒地瞧著陸文燕,紛紛猜測宋二郎是不是看上陸姑娘了。


    寧遠在一旁看到宋二郎竟然跟陸姑娘講悄悄話,似乎是故意在跟他搶著給心儀的姑娘獻殷勤,是可忍熟不可忍!他立刻朝宋辰旭發出挑戰:“宋二,敢不敢跟本公子來一局!”


    宋二瞥他一眼,也啪地一聲打開扇子,十分溫和地笑道:“抱歉,跟初四就出局的人對弈,不是很有興趣。”


    “都讓開,不要攔我,老子要幹死他!”寧遠氣得跳腳,若不是黃懷德和孟小七拉著他,他都要撲過去跟宋二郎幹架。


    “算了算了算了。”李昭顧不得跟自家世子妃秀恩愛了,趕緊過去拉寧遠,道:“阿遠,宋二郎到底是我小舅子,你給我個麵子!”


    寧遠轉頭看向李昭,瞪眼叫道:“我也是你小舅子啊!”


    李昭嘖一聲,嘀咕道:“我忘了……”


    “伱……你你你!”寧遠氣得胸膛起伏,“我告訴你李昭,咱兩這兄弟是做到頭了!告辭!”


    他一個人走出老遠,才發現黃懷德和孟小七竟然沒跟上來,轉頭吼道:“阿德,小七,你倆在幹嘛?”


    孟小七看看李昭,又看看寧遠,結結巴巴地道:“啊,我我我,大表哥找我有事!”


    他往李昭身後縮了縮,還拿胯骨將李昭往前頂了頂,黃懷德則一臉幸災樂禍地搖著折扇,朝他擺擺手:“阿昭也找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呸,都是叛徒!叛徒!我走就我走。有本事一輩子別見麵,誰先找誰誰是狗!”


    寧遠說罷一步一跺腳地走出去老遠,宋清月有些擔憂地望著李昭和黃懷德,道:“寧四公子怎麽是個小孩脾性,要不夫君還是去哄哄?”


    李昭擺擺手:“不必憂心,玩笑而已。”


    黃懷德也在一旁笑道:“嫂子放心,阿遠那小子記吃不記打,肚量很大的。”


    果然,寧遠氣呼呼地走出去一段路,又繞了一圈,裝作丟了什麽東西拐回來了。


    宋清月這才知道方才就是幾個哥們兒之間的玩笑,這個寧遠也真是的,書裏麵是個隱藏的小boss,沒想到麵上看起來這麽沒心沒肺、沒頭沒腦的……


    也不知道李昭冷落寧越瑤會不會叫寧遠心裏不舒服。


    今日的點心都是七夕巧果,花園水榭裏還放置了祭拜牛郎織女的香案,還有好幾隻青花海水文的小碗用來給大家玩投針。


    投針驗巧需要在正午的時候投,姑娘和年輕的夫人們紛紛湊到香案邊上香祈福,以及投針得巧。


    宋清月帶頭玩這個,李昭就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瞧著她。


    見她上完香,投了針,朝自己走來,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問道:“可得巧了?”


    宋清月道:“自然,我是第一個投的,容易。”


    李昭遲疑一瞬,湊到她耳邊問:“這個針浮於水上也有那個什麽科學解釋麽?”


    宋清月點頭:“液體表麵有張力,液體跟氣體接觸的表麵存在一個薄層,叫做表麵層,表麵層裏的分子比液體內部稀疏,分子間的距離比液體內部大一些,分子間的相互作用表現為張力,有點像彈簧,拉開了會有縮回去的趨勢。”


    李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分子的概念以前宋清月跟他說過,就是構成世界萬物的微小顆粒,小得用眼睛根本看不出來,她還說過分子是有結構的,由原子構成,之間是由電子構成。


    電是什麽東西他也知道,就跟天上的閃電是一類東西,宋清月發明的發電機就能製造電流。


    每當宋清月跟他解釋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就覺得宋清月渾身都散發著仙氣,迷人得要把他的魂都抽走。


    今日整個莊園被裝扮得像是熱鬧的街市一樣,不僅有各種小吃,什麽泥人,唐畫,小風車的小攤子也有。


    原本宋清月還想搞麵具party的,但鑒於安全方麵的考量,最終是放棄了這個方案。


    宋清月與李昭手拉著手,一邊吃糖葫蘆一邊逛街,彩燈彩旗掛得到處都是,實在太有節日的氛圍了。


    “開心麽?”李昭牽著她的手,低頭問道。


    宋清月滿足地點頭。


    李昭笑起來,道:“那元宵節的時候咱們也這麽弄。”


    宋清月有些羞赧地低下頭,被李昭牽住的手,也用力扣緊了他的手。


    “謝謝夫君。”她誠心誠意地道。


    李昭撩起她鬢邊的碎發:“怎麽老跟我說謝謝?月兒,對為夫不必如此客氣的。”


    宋清月靠進他懷裏,說話間還帶著幾分委屈:“不是客氣,人家心裏就是很感激啊,總不能憋著不說出口吧?況且我心裏想什麽,我也憋不住啊。”


    她抬起頭,用一雙濕漉漉的、晶瑩剔透的眼睛望向李昭,每當被她這麽看著,聽她這麽說話,李昭便對她多了一份愛意和憐惜。


    他輕撫著她的麵頰道:“你可以,再對自己的夫君期待得多一些。”


    宋清月搖搖頭,十分正經地說道:“人要知足。”


    像是對她自己的告誡。


    李昭拉她到一個隱蔽的角落裏,深深吻住。


    宋清月的這份克製總能叫李昭感到動容又憐惜。


    他的小姑娘雖說性子不那麽賢良淑德,可她為了做好他的世子妃已經退讓太多了。


    不遠處的假山上,寧遠、黃懷德、孟家小七三個站著,遠遠瞧著原本一起玩鬧的好兄弟現在甩下他們,獨自跟媳婦跑到角落裏抱抱親親的。


    孟小七哀歎一聲:“大表哥真是重色輕友!自從他成婚之後,就不跟咱們一塊去宜春樓了!”


    黃懷德嘖嘖兩聲:“我要有那麽漂亮的媳婦兒,我也不去宜春樓了,比不得,比不得。”他偷偷瞄了一眼寧遠,見他眉頭微蹙,趕緊轉了話題,張開手臂,一左一右分別鉤住寧遠和孟小七的肩膀道:“要不今晚咱們去宜春樓不醉不歸?”


    孟小七積極響應:“好啊,好啊,我也有一個多月沒見蘿兒了,怪想的呢。”


    寧遠這才把目光從宋清月那謫仙般的側顏上移開,立刻展開一個風流的笑來,呼喝道:“行,說好了,不醉不歸,誰先逃跑誰是小王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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