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離開酒店,找了一處法式綜合餐廳。這會已經快到下午5點了,吃飯雖然早了一點,但一邊吃喝一邊聊天很合適。


    陳文說:“今天這頓飯我請,你們都不許跟我搶,法國是我的地盤,我是東道主。”


    陳曉藝笑道:“行!吃你這個東道主!”


    點完餐。


    付藝偉問陳配斯:“今天一天都沒看見寧導。”


    陳配斯說:“一大早見他和電影廠的人,跟著幾個老外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


    付藝偉問:“他沒喊你?”


    陳配斯笑了一下:“人家的片子是獲獎熱門,咱們是來湊熱鬧的。來這裏兩天了,也沒見哪個老外來看看咱。”


    付藝偉歎氣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呢!”


    陳配斯哎了一聲:“可別這樣想啊,咱們的片子能夠送到這裏,總歸會有一些國際友人看見。再說了,三大洲電影節一共開10天,明天才是第一天,說不定後麵幾天會有人來談咱們的片子。”


    陳文聽著耳熟,問道:“你們說的寧導是誰啊?”


    陳文覺得,肯定不是寧浩,寧浩1977年出生,比陳文年輕3歲,比蘇康康都要小一歲,這會還在混初中呢。


    付藝偉回答:“寧瀛,寧導,他執導電影《找樂》,也送來這次電影節了,從昨天到今天,這電影節還沒開幕呢,好幾個國家的人都來找他談。”


    陳文輕輕歎息,這部電影他是知道的,演員陣容超級老戲骨一堆,男主角黃宗洛1926年出生,跟陳文已經去世的爺爺差不多歲數。


    《找樂》是一部叫好不叫座的典型電影,講的故事是一群帝都各單位的退休老頭發揮餘熱,在社區劇社排練節目搞民間演出,絲毫不吸引年輕人。


    這部電影拍攝的場景是帝都的老四合院一帶,小街小巷,小民生活。假如把它當做一部反應帝都四合院環境的宣傳片,倒是挺有趣的事情。陳文覺得,這也許是眾多外國媒體願意引進《找樂》的主要原因。


    按照這個邏輯,陳配斯的《爺兒倆開歌廳》很難吸引老外。電影裏的場景是華夏80年代的小型歌舞廳,在90年代外國人眼裏屬於非常過時、且沒有絲毫懷舊感覺的場景。至於《爺兒倆開歌廳》裏包含的喜劇元素,老外根本聽不懂對話。


    陳文還知道,寧瀛執導的《找樂》將獲得1992年三大洲電影節的金球獎,這也是華夏幾部參展電影當中唯一的獲獎作品。


    所以呢,陳配斯和付藝偉肯定拿不到獎,這趟法國之旅注定是陪太子讀書。


    陳文心裏知道曆史答案,也明白陳配斯這部優秀電影無法獲獎的原因,但是他真的不忍心說出來。這與是否劇透無關,實在是不忍傷了這個優秀喜劇和電影人的心。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寂。


    陳曉藝打岔道:“你倆帶著電影參展,我沒什麽事,就是來跟著玩的。哎,陳文,我跟著你去巴黎玩兩天吧?”


    陳文立刻答應:“沒問題啊,明天我帶兩個同學去海邊玩半天,藝姐你可以坐我車回巴黎。”


    陳配斯對付藝偉說:“不如你也跟著曉藝去巴黎,這邊也沒什麽應酬,我一個人盯著就行。”


    付藝偉說道:“我不去巴黎了,還是陪著你在這裏賣片子吧,沒準什麽時候來買家了,我是個女的,還能幫咱電影在人家跟前掙個印象分。”


    看著陳配斯和付藝偉在商量,陳文心裏一陣的感慨。


    從自己心底裏,陳文盼著陳配斯的電影能拿獎。但是電影節不是陳文能說了算的,他空有一片幫忙的心,找不到下嘴的地兒。


    幾個人聊著天,不知道怎麽的,聊到了電影版權的事。


    華夏各地,如今錄像廳開始火了,尤其是二三線城市,這玩意是遍地亂開。


    錄像廳的經營者拿著錄像帶,隨便找個民宅,或者幹脆搭建一個棚子,收門票,放帶子。


    這種民間錄像廳,分為葷場和素場。素場放的片子很幹淨,至於葷場嘛,那就是港台傳過來的風俗片了。


    陳配斯自嘲:“今年春晚我和老茂演的小品《姐夫與小舅子》,劇情算是符合潮流了。我自己這部參展電影,早已經被錄像廳給覆蓋到了全國,票房不知道被這樣搞掉了多少。”


    陳文想起,《姐夫與小舅子》這部小品的劇情與今天的話題很貼切,陳配斯扮演的小舅子就是個葷場錄像廳的組織者,朱世茂扮演的姐夫是掃黃的警察。在小品中,姐夫掃黃,逮捕了小舅子,陳、朱兩人製造了經典的喜劇劇情。


    付藝偉插話:“二子係列,陳導其實還想再拍一兩集,但現在沒錢,拍不了。”


    陳文知道前世曆史,二子係列就是陳配斯電影的《天生我材必有用》係列,一共5集,《爺倆開歌廳》正是第五集。


    缺錢的話題,勾起了陳配斯的心痛處,他說了一件牢騷事。


    自從80年代以來,央媽每年都會把春晚口碑最好的一批作品,製作成錄像帶和錄音帶,通過央媽自己的發行渠道,推到市場上。


    但是,這些春晚主題音像製品賣回來的錢,央媽從沒付錢給相關入選節目的演員。


    對於這事,絕大多數演員都選擇了忍氣吞聲。他們不敢向央媽提意見,怕萬一得罪了大平台,今後再沒機會上春晚,甚至上不了平時的節目。


    陳配斯吐槽完這事,陳文心裏咯噔一下。


    陳文是知道未來曆史的。


    前世1998年,陳配斯和朱世茂最後一次在春晚演出了小品《王爺與郵差》,之後便告別了春晚舞台。


    告別的原因,可不是隱退,而是陳配斯找央媽打官司,討要十幾年來那些音像製品的版權費。官司,陳配斯打贏了,但是代價卻很大,他被央媽給封殺了。


    從那之後,陳配斯告別了電視界,投身話劇,於2001年出演了個人首部話劇,在全國幾十個城市跑場子,心酸得一匹。


    直到2016年,陳配斯自導自演的電視喜劇《好大一個家》登陸央媽一套,講述城市拆遷的那點事兒,這是時隔18年後,陳配斯重返央視。


    看著陳配斯,陳文明白了,眼前這位喜劇大師被錢的事給愁死了,就因為缺錢,陳配斯的很多電影理想無法實施。


    也正是因為缺錢,陳配斯才拿起法律的武器去找央媽討版權費,導致他得罪了華夏最大的傳媒平台。


    失去了央媽這個平台,陳配斯從1999年之後的二十年裏,他的主要精力放在市場份額不大的話劇領域,電影和電視藝術成就始終沒有再取得更大的突破。


    忽然間,陳文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假如陳配斯不跟央媽打官司,不得罪全國最大傳媒平台,不斷掉電影、電視和小品的路子,繼續保持他自從80年代以來的巨大市場口碑,未來陳配斯會怎樣呢?


    陳文覺得這事如果能嚐試一下,似乎挺來勁的!


    想到這裏,陳文決定送錢搞讚助了。


    陳文問道:“陳老師,我想問一下,假如您想繼續拍《天生我材必有用》係列第六集,需要多少經費呢?”


    陳配斯立刻回答:“三十萬,華夏幣。”


    陳文追問:“拍一部電影這麽便宜?”


    陳配斯笑著解釋:“十萬我也能拍,一百萬我也不嫌多。有的導演,你給他一百萬,他拍出來的還是十萬的效果。我呢,如果再拍《天生我材必有用》第六集,肯定會壓縮一些費用,不會像《父子老爺車》燒那麽多錢,直升機我不會再租了。”


    陳文眼睛盯著陳配斯,手指輕輕敲著桌麵。


    其他幾人都不說話了,等著陳文。


    耽誤了一會時間,醞釀得差不多了,陳文淡淡說道:“三十萬,我願意投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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