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中,崔海家的小院內


    井上一郎推推鼻梁上的近視眼鏡,看著百合櫻子調侃道:“想不到我們會重遊故地,黑風馬場的人應該不會想到吧?這裏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百合櫻子道:“井上君,這一次你該不會再心慈手軟了吧?我們這次一定要全殲火槍隊,活捉豁子和高大妮兒,一雪前恥。


    井上一郎自信滿滿的道::“當然,我們今非昔比,有了黑龍會四大高手的鼎力相助,一個小小的火槍隊不足為慮,”他轉而向站在對麵身著黑龍武士服飾,腰佩長刀,頭挽日本武士發髻形貌如鬼似魅的四人頷首致意。


    四人看似剛剛踏入中土,水土似乎有些不服,其中一人問道:井上君,這裏衛生間的有沒有?


    另一人也滿腹牢騷接道:天天的地瓜紅薯怎麽勞動的幹活?井上君大米的有沒有?


    井上憋不住學著二人口氣笑道:川穀君拉稀的有?指指外麵:衛生間的房子後麵的幹活。被叫做川穀的武士嗨的一聲,夾著後臀撒腿而去。櫻子趕緊捂住嘴將臉扭向一邊。井上又對另一人道:秋田君抱怨的不要,這裏的大米。喂牲口的幹活,地瓜紅薯密西密西的幹活,你的明白?被叫做秋天的武士立刻滿臉堆笑豎起大拇指,忽覺下麵緊急,遂道:我的衛生間的幹活,轉身一溜煙出去。其餘二人麵麵相覷,繼而捧腹大笑不止。櫻子不堪忍受,橫目井上,低低罵了句:“粗俗”遂走向外間。


    井上一郎叫住他:“你該出發了“櫻子嗨的一聲問:請社長吩咐”


    井上拍拍兩個呆如木雞般正自傻笑不止的武士道:大島與橫六配合你行動,搗毀他們正在籌建學府的物資倉庫,必要時放一把火,動靜越大越好,記住,將他們的火槍隊引向黑風崗最南的邊沿,我們在那裏伏擊他們,不要貪功戀戰,我們的任務就是將他們的人馬困死在黑風崗上,而且引來外援。跟他們打遊擊戰。


    櫻子不明白,質問井上:“社長,我一定要殺了那個叫大妮兒的女人,


    井上厲聲道:這是上麵的命令,我們隻有服從。


    櫻子不服道:這種事應該交給霸天虎他們去做,我們----“


    井上截斷他的話告訴她:霸天虎的人馬已經拖著他們在跑馬川四圍疲於奔命,現在,該輪到我們趁火打劫的時候,我並未阻止你殺掉任何一個我們的敵人,我隻是警告你我們的任務是拖住他們引來外援。


    百合櫻子嗨的一聲,招呼二人迅速離開院子,消失於黑夜中。


    這時穀川與秋田二武士回來,井上一臉肅容,正告餘下人眾:“我們也該出發了。


    ***********


    司馬曹陪著鳳雛先生一直在馬場高大的圍牆上蹲守著,鳳雛先生的旱煙管一直就沒有熄滅過。幾日來,從早到晚的一日三餐鳳雛先生都在圍牆上進食。吃過晚餐,鳳雛先生重新點起旱煙。司馬曹勸道:你這麽熬著不是辦法,三九寒冬的老胳膊老腿兒----“鳳雛先生問他:周遭村寨裏的槍聲已經停歇,豁兒與大妮兒他們該回來了,為何沒有?


    司馬曹回答:也許還沒完,放心吧,這幫山賊玩兒不過咱們的火槍隊,那兩口子是人精,“


    鳳雛先生仍不無擔憂道:他們二十幾個麵對的可是百十來號,且武器精良的匪眾啊,據說,這次帶隊來的不是霸天虎而是屠二娘,她可是五指山上真正的靈魂人物,比霸天虎這個草包強多了,我還是擔心哪!“


    司馬曹勸慰他道:五幫聯盟在各個村寨之間設立的烽火台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一旦遭遇緊急突發事件,點燃烽火,吹響牛角號,這屠二娘她再怎麽精明,還有招嗎?聽秤錘匯報,他們緊跟在匪徒後麵,連銅鑼炮仗都用上了。我都有些不明白了,這豁兒和大妮兒玩兒的什麽把戲,耍猴呢?


    鳳雛先生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輕聲道:這兩口子!遂又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的擾亂跑馬川上的秩序,目的不外乎給血狼穀方麵增添壓力,好讓風莊主他們顧此失彼,為他們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增添籌碼,他太低估了我們。真是自不量力。“


    司馬曹道:您說對了,據山莊的弟子來報,霸天虎率領三百餘眾猛攻獵人幫所轄的五溝十八寨,已是兩天兩夜,獵人王夫婦卻在五幫聯盟的協助之下阻住了霸天虎的強攻。魔鬼影子在血狼穀寸功未見,目前,正與風家子弟和四金剛對峙之中,雖眼下無礙,不排除他們增加援兵。不容樂觀啊,我們也是,”


    司馬曹靠近鳳雛先生壓低聲音繼續道:有件事還沒及和你說,秤錘剛剛來報,他們掌握了日特的行蹤,現在正往回趕,估計有出好戲會給你看。


    鳳雛先生一陣咳嗽,仍在擔心道:圍著跑馬川都鬧騰兩天了,我們這裏卻風平浪靜,我估摸著馬上該輪到我們了,喬三呢?”


    司馬曹回答:守著新建學府的物資倉庫,那裏我放在了重點。這是你的心血,也是五幫聯盟的根基。


    鳳雛先生吐出一口煙霧,似乎有些不放心,叮囑司馬曹:派鐵斌帶人過去看看,注意,不要靠近倉庫,遠遠的巡視,我估摸著他們該從這裏下手了。


    司馬曹喚來鐵斌,如此這般交代一遍,鐵斌不無擔憂道:“兩位爺,這馬場內-----”鳳雛先生打斷他的話道:“放心去吧,他們暫且不會從馬場裏下手。別以為我倆老不中用了,”


    鐵斌帶著兩個莊丁就走,鳳雛先生叫住他:“多帶幾個,”鐵斌擔心道:“爺,這上麵人已經不多。”鳳雛堅持道:“叫你多帶你就多帶,咋不聽話呢?”鐵斌隻好應諾,七八個莊丁跟著鐵斌悄然下了圍牆往新建的學府基地隱去。


    司馬曹看著他,不知鳳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鳳雛先生招呼司馬曹附耳過來,如此這般嘀咕一陣,司馬曹差點跳起來,大搖其頭道:“不行不行,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那四個回來我司馬曹還能活嗎?再說了,上千頭牲口可是跟人簽著合約的,萬一出事,到來年跟人交不上貨我們賠得起嗎?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去“。


    鳳雛先生裝作生氣模樣站起身,沒好氣朝司馬曹道:“你不去是吧,那我去。司馬曹見拗不過他,便極不情願嘟噥:”你是頭兒,誰敢不聽你的,我去不行了?“話完,便一抖肩膀往圍牆下走去。鳳雛先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這才長長的歎口氣,突然問:”現在,誰在當值?


    黑暗中有人搭話:“爺,是滕久當值。您有事麽?”鳳雛先生道:“哦,不大,爺去趟茅廁,你盯緊了,我去去就來。滕久道:”您就放心吧,”鳳雛先生還是不放心,再三叮囑一遍,這才往圍牆下走去。


    滕久清清嗓子,不停在圍牆上走來走去,黑暗中他大聲吆喝道:大家都聽好嘍,夜深人靜夜貓子出動,都給我腦瓜子驚醒,眼珠子瞪硬,----狗頭嘻嘻笑著跟在滕久身邊,插科打諢道:尿急咋辦?滕久一挺胸脯子大聲道:“憋住”。狗頭又問:“爺為啥不憋住?滕久一腳擺過去反問他:”你咋老是孫子的命?當回爺給我瞧瞧?


    狗頭摸著狗頭來回搓著,吭哧半天實在憋不住央求道:“尿泡都快憋炸怎麽辦?


    滕久朝他揮揮手:快去快回,下不為例


    狗頭飛身下來圍牆。滕久繼續吆喝:“夜深人靜夜貓子出動-----


    滕久後麵幾句還沒吆喝出口,卻見新建的學府工地倉庫上空火光四起,不由大驚,遂高聲驚呼:不好了,倉庫著火啦---,這一吆喝將整個整個馬場內的寧靜打破,隻見馬場的住人房間燈火齊齊亮起,剛剛輪值休息的莊丁以及飼養牲畜的雜勤人員都衝出房門,一時間,院內吵雜聲四起,紛紛出來問訊。鳳雛先生第一時間衝上了圍牆之上,滕久趕緊過來報告,鳳雛先生似乎無動於衷。隻是看著遠處燃起的火光一言未發,許久,才叮囑滕久:“滕久哇,以後做事要學會穩妥,不可沉不住氣,


    滕久還是沉不住氣道:“爺,那可是倉庫著火了,燒的可是咱山莊的半個家當啊”!


    鳳雛先生冷冷的歎道:有誰不是這麽去想啊!隻可惜,縱火的人最不該這麽去想----“


    他囑咐滕久:“給爺搬把椅子來,爺要坐下來好好看一場戲。


    滕久摸摸後腦,沒沒明白鳳雛先生的話。


    不多時,卻見司馬先生自下麵上來,身後跟著好幾個人。司馬曹走到鳳雛先生身邊低聲道:“先生,按你的吩咐,我們最終抓到了那個內奸。


    鳳雛先生不以為然的道:這在我意料當中,應該是狗頭吧?


    司馬曹朝身後道:把他二人押上來。鐵斌一腳踹上去,狗頭跪在鳳雛先生的身邊,另一人卻冷笑道:“燒了你們的倉庫,你們的火槍隊馬上也要完蛋,我們的本錢夠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鳳雛先生回過頭,問道:你怎麽那麽肯定那座倉房之中存放著貨物?難道它就一定不是空的?虧你還是個日本的職業特工。那人一愣,鐵斌一腳踹向日特的腿彎處罵道:跪下吧你,出來混就該有混的本事,知道麽?你送回的情報可能就是假的,恐怕現在你們的井上先生正作繭自縛哪。


    司馬曹也嗤之以鼻道:還在我們身邊安排內線,給我們挖坑,知道嗎,你們遇上了挖坑的祖宗,這次可是自己掉了進去,他圍著那個日本人轉了一圈,拿一雙不屑的眼神瞧著他,吭哧吭哧的冷笑著,道:你呀,就是個二逼,蹲牆根都不知換個地兒,傻不傻你,潑你一身的大糞都不清醒,還蹲那兒等狗頭的情報,一蹲就是幾個月。


    鐵斌接道:“”他還不算笨蛋呢,比狗頭還強那麽丁點兒,滕久都明著喊出”夜深人靜夜貓子出動。”他還往套子裏鑽,咱的爺就跟在他身後,裝砒霜的袋子跟他掉了包,黑袋子換成白色的還不驚醒,站在牲口湯料鍋前納悶兒半天,還是挺著狗頭往鍋裏倒,---


    鳳雛先生道:這還不算笨呢,殺了人還把受害者的護命符戴在自己脖子裏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司馬曹一驚,遂命人檢查狗頭,鐵斌果然從狗頭的脖子裏摘下一掛桃木虎符,背麵還刻著崔海的名字及生辰八字。


    這時,隻聽院中一陣吵吵嚷嚷,有人高聲道:火槍隊的人回來啦,還壓著人呢。


    鳳雛先生長長的籲了一口,倒背起雙手,朝院中看著,隻見豁子夫婦肩扛這土銃,指著身邊的俘虜笑道:井上先生一直想拜見您,這不,我把他給您請來啦。


    鳳雛先生站在圍牆的邊沿上,無限感慨的看著井上一言未發,井上一郎一臉的沮喪問:”我很想知道,今日先生是如何布的局,又如何知道我們要焚燒你們的倉庫?


    鳳雛先生回答:“這很簡單,因為你是個生意人,你研究的隻是怎麽去賺錢,卻從未涉足兵法,如果你稍稍留意一下這方麵的知識,你就會發現,你挖了這麽大一個坑卻是為自己挖的,井上先生,我真替你難過。”


    井上一郎若有所思,鳳雛先生指著狗頭繼續道:井上先生,做生意或許你是把好手,說到用兵,追根溯源,我們可是你的祖宗,像這等為人所不齒的敗類你以為花上兩個臭錢就能為你所用,也太過輕浮草率,自以為是,試問,他給你帶來了什麽?今天的結果你敢說不是拜他所賜嗎?實話告訴你,幾個月前我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隻是隱忍不發,就為今天的結局。說實話,我們挖的坑要比你大得多,你還滿意嗎?


    井上一郎摘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朝鳳雛先生深深的鞠上一躬,道:您打算怎麽處置我們?


    鳳雛先生嗬嗬笑道:已經放過你們兩次,如果這次絕不饒恕,豈非顯得我豫西人不夠寬容大度?我們的古人尚且七擒七縱孟獲,對於一個不自量力的東瀛小國又何必放在心上斤斤計較呢?如果井上先生與你的同僚仍不服氣,那就拭目以待,你們可以走了。我鳳雛絕不阻攔。


    井上一郎定定的看著鳳雛先生,許久才痛苦萬分的道:我現在才知肉體上帶來的痛苦並不算什麽,精神的摧殘才更為可怕,井上記住了先生的銘言,但願我不是被諸葛先生七擒七縱的孟獲。臨走,井上一郎又回頭加上一句:想必鳳雛先生今天非常的愜意,不過也別高興的太早,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武士還是非常喜歡真正的對手,而你和你的部署均排在了前列。到時候,我可沒有你那麽仁慈,如果後悔,現在還來得及,嗯!別忘了中國有個成話叫做放虎歸山。


    豁子凜然正告井上:“等著你,小日本兒,爺今天放了你就因你還是條喪家之犬,廢了你丟爺的人,我倒要看看你這隻狗將來變成老虎會是個什麽尊容。”


    井上搖搖頭不無遺憾的道:”你真是太沒禮貌,哪有鳳雛先生的雅量風範?”


    鳳雛先生一臉的不屑。轉而看著狗頭道:現在該輪到你了“。鳳雛先生”雙目盡赤,拿旱煙管指著狗頭,許久才怒斥道:“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狗東西,今日我若不替死難者報仇雪恨,天理二字便不複存於天地之間,言語未畢,反肘揮出煙管,煙管斷為兩節,狗頭的頭顱連著身子直飛出去,拋向遠處的亂墳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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