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膠凝的氣氛幾乎叫人窒息,人人的神經都繃著緊緊的一根弦,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


    予臨微微地眯著眼睛,目光中隱隱露出寒氣,語氣稍加淩厲道:“你們都不要爭執了。穎嬪,朕再問你一句,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


    眾人的目光皆望向她,殿裏死一般的沉寂,陸媛微微發怔,心口一陣陣發寒,仿佛是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淵裏,她顫著聲音道:“臣妾絕沒有做過,不是臣妾指使的。”


    月常在插嘴道:“也或許是碧落忠心有加,私自為主子複仇也未可知。”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異常清晰,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碧落。


    陸媛冷冷地掃了安翎月一眼,一字一字道:“對於碧落,臣妾也可以打包票,絕對不是她。”


    玉嬪輕輕一笑,眼底閃過一絲陰柔,向予臨道:“皇上,這樣審問的話恐怕問上一天都不會有結果,不如將碧落發配到慎刑司,讓鬱姑姑和賴嬤嬤嚴刑拷問,必能吐個幹幹淨淨。”


    陸媛轉頭向她射去一道淩厲的目光,脫口而出:“不可,嚴刑之下必有冤案,皇上您是想屈打成招嗎?”


    玉嬪咄咄逼人:“穎嬪是怕事情敗露吧?”


    “夠了!”予臨厲聲喝斷:“都不要再說了。傳朕的旨意,將碧落押到慎刑司審問,但不許嚴刑逼供,穎嬪…禁足靜翕宮,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陸媛眼睜睜看著碧落被兩個小太監強行帶走,愴然道:“你且忍耐幾日,我一定想辦法將你救出來。”


    碧落強忍住悲愴道:“主子,奴婢賤命不足惜,主子千萬保重自己。”


    玉嬪小聲奚落道:“真是主仆情深,感人呦。”


    怡嬪不客氣地大聲道:“住口!你這是落井下石!”


    玉嬪見她惱怒,知趣地閉了嘴,不再言語。


    眾人散開了,陸媛由李忠跟隨著回到了靜翕宮,窗外明明是三月末的好天氣,陽光明亮如澄金,照在殿內的翡翠畫屏上,流光飛轉成金色的華彩流溢。然而她的心裏卻是一片寒意,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去害人,為何別人屢屢迫害自己。


    李忠弓著身子,歉然道:“穎嬪娘娘,奴才隻好得罪了。”


    陸媛淡然道:“公公請便。”


    朱紅色的闊大宮門“吱呀”一聲從身後緊緊合上,緊接著便是鎖鏈重重鎖住的聲音。明媚的春色被阻隔在外,殿裏陰沉沉的,猶如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禁足的時光幽寂而難耐,隔絕了出入,每日所能見的,不過是一方四四方方的小小藍天。縱然陸媛一向心性沉靜,也不免感到躁動不安,其他的宮人更是終日人心惶惶。


    陸媛擔憂碧落在慎刑司裏受苦,千方百計送出信去給順嬪,讓她去慎刑司上下打點。除此以外,一連數日,由於禁足頗嚴,她始終想不出好的辦法來,心中不免焦灼。


    隨著陸媛的被禁足,靜翕宮也沉寂了,原先的份例減了一半,禦膳房送來的飯菜十分粗糙,而宮裏小廚房的食材也已經彈盡糧絕,隻能對付著勉強吃下去。


    檀雲梳月她們每每都把像樣點的飯菜先端給陸媛吃,自己吃那些難以下咽的,有時候甚至餓著肚子。


    順嬪和怡嬪等人心裏縱然焦灼如焚卻無計可施,隻得上下打點了守衛靜翕宮的侍衛和仆婦,才使得送進去的飯食改善了許多,又備足了一應穿的用的等物送了進去,心裏方才稍稍安定了些,挨著日子等待著事情發生轉機。


    坤儀宮裏,皇後心情大好,容光煥發,幾天前病懨懨的狀態一掃而光,將兆暘抱在懷裏,一勺一勺地喂他吃著燕窩山藥羹。


    毓秋見皇後心情奇好,亦笑道:“娘娘,這回咱們可算是大獲全勝,扳倒了穎嬪,拔掉了她的心腹,她想翻身也難。”


    皇後放下勺子,拿起帕子為兆暘細心的擦淨嘴角,送到乳娘的懷裏,含笑道:“這謀害中宮的罪名確實夠她消受得了。不過,穎嬪天資聰穎,心思縝密,我們也不能放鬆了警惕。再就是,她一向和順嬪、怡嬪交好,也要好好提防著她們。”


    毓秋忙點著頭道:“娘娘說的極是,奴婢一直叫人盯著呢,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向您稟報。”


    除掉了一個心頭之患,皇後眼角眉梢皆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她摩挲著手上修長的赤金鑲紅寶石的護甲,慢慢道:“後麵本宮就可以騰出手來專門對付安翎月那個小蹄子了,她竟敢背著本宮暗渡陳倉,本宮饒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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