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汙蔑!”


    宿沙國使節有些亂了方寸。


    “汙蔑?”


    唐景冷笑,又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我這還有宿沙酋長發給赤犬族長的詔令,你要不要一起看?”


    “對了,我似乎還找到貴使跟黑犬族長來往的密函,要我讀出來嗎?”


    “你,你.....”


    宿沙國使節支支吾吾,再不敢嘴硬。


    唐景不再管那使節,他的對手也從來不是什麽使節,轉身對唐公密道:“君上,事實已經很清楚,庭山發兵,隻為自保,絕無挑起兩國爭端之意。倒是宿沙國,三番兩次試圖攻滅庭山,到底是何居心?還望君上為庭山主持公道。”


    大殿為之一靜。


    原本等著看好戲的大臣們,此時皆麵麵相覷。


    原本預想中的一場風暴,


    竟就這般峰回路轉。


    全程佛係的渭文君唐毅,此刻也忍不住掃了唐景一眼,這個侄子的手段,還真是令人意外,“有備而來嗎?”


    心中讚歎的同時,


    渭文君眼中卻也閃過一絲憂色,他是不希望看到王族再生內亂的。原本,他都想著,看是否找個機會,調和君上跟唐景的關係。


    現在看來,


    怕是不成了。


    兩個強人之間的碰撞,他還是別參和了。


    唐公密再不爽,此時被架了上去,也隻能捏著嗓子表態,對宿沙國使節道:“貴國縷縷寇邊,竟還誣陷我國重臣,莫非以為,唐國真是軟弱可欺?還請貴使轉告宿沙酋長,真要開戰,唐國一定奉陪到底!”


    宿沙國使節羞得無地自容。


    唐公密又看向鶴拓,“公子景兩次率部,抵禦宿沙來犯之敵,於國有功,司馬府當核定戰功,給予恩賞。”


    “諾!”


    鶴拓到沒覺得什麽。


    在他看來,兩國能不開戰,那是最好的。


    “庭山抵禦外敵,乃是職責所在,不敢當君上賞。隻是,臣下有一個小小請求,懇請君上恩允。”唐景卻站出來攪局。


    庭山將士,


    即便要賞,那也隻能接受唐景這個封主的賞賜。


    他不會給王庭將手伸進庭山的機會。


    “什麽請求?說說看。”唐公密很謹慎。


    “柔雲公主年已及笄,按製,當搬出王宮,別府另居。懇請君上恩準臣下,將柔雲公主接到庭山居住。”


    對妹妹唐柔的處境,唐景是有所耳聞的。


    諾大的王宮,處處皆是心機算計,唐柔名為嫡親公主,地位實際還比不上那些唐公密妃子所生的庶出公主,受盡了冷落與欺辱。


    雖然和親之事是唐景一手攪和的,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損了唐柔的名節。


    王宮已然沒了唐柔的容身之地。


    之前,唐景遠在庭山不說,觸角更不可能伸向戒備森嚴的王宮大內,即便知曉唐柔在宮裏吃了許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也是有心無力。


    此番返回王都,


    定是要將唐柔從宮裏接出來的。


    唐公密仿佛要將唐景看穿,悠悠說道:“你要接柔雲公主出宮可以,但要接到庭山,大可不必,就接她去潛邸一同居住吧。”


    唐柔這個人質,


    唐公密是怎麽都不可能輕易舍棄的,哪怕已經價值十分有限。


    “謝君上恩典!”


    能接唐柔出宮,唐景已經心滿意足了。


    之後的事,


    之後再想辦法。


    或許是因著唐景方才的驚豔表現,散朝時,竟有幾位非唐公嫡係的大臣,主動跟唐景打招呼。


    算是破了冰。


    …………


    唐景在內監高公公指引下,準備將唐柔接出宮去,走著走著,突然皺眉,“這不是去翠雲宮的路?”


    高公公小心翼翼回道:“五年前,公主就搬到落霞宮居住了。”


    “落霞宮?”


    唐景對王宮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並不記得有落霞宮這麽一座寢殿。


    七拐八繞,來到王宮西北角一處狹厭之地,從路上遇到的零星宮女、內侍,就可知此地之冷清,像極了後世的冷宮。


    遠遠就聽到裏麵傳來吵鬧之聲。


    “朱媽媽,午膳怎麽隻有米粥、魚幹,且不說肉,公主就是想吃點時令青菜,這總該有的吧?”


    “哎呦喂,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以公主的那點月例,又是大冬天的,有魚幹吃就不錯了,青菜多貴啊。”


    “公主的月例還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半都被你扣下了。”


    “哎呦喂,這可冤枉死我了。公主被宿沙國拒了親,名節都毀了,王都內外,哪家還敢要啊?怕是要在這宮裏終老,不得存點體己錢嗎?”


    “就算要存,那為什麽放你那,八成是貪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個月你弟弟在崇明坊買了房,錢哪來的?”


    “哎呦喂,瞧瞧這尖牙利嘴的,公主,您可得替老奴做主啊,老奴做這一切,可都是為公主您打算啊。”


    “你們吵你們的,別拉上我。”


    “公主!”


    宮女紫衣都要氣哭了,“您再不管管,明日怕是連魚幹都沒得吃了。”


    “沒有就沒有吧,反正我也不大愛吃。”


    “瞧瞧,瞧瞧,還是公主明事理,”朱媽媽越發趾高氣揚,“我說紫衣丫頭,你少在這挑事,小心我上少妃那告你,將你打發出宮去,賣給人牙子。”


    宮門之外,


    高公公看著公子景越發陰沉的臉,賠笑說道:“公子,這個朱媽媽是革蘭宮放出來的老人,跋扈得很。那紫衣,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


    “多謝公公告知,”


    唐景深吸一口氣,踏進院中。


    遠遠看到,一位身量銷瘦,麵目清冷的年輕姑娘,正在廳堂用膳,仿佛對外麵的世界充耳不聞,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冷漠。


    喝粥的動作似乎都是計算好的,不緊不慢。


    說是用膳,


    到像是在完成什麽任務。


    走廊上,一名素衣宮女正噘著嘴,叉著腰,擒著淚,看看公主,又看看院子裏的朱媽媽,都不知道該生誰的氣。


    那朱媽媽卻是得意的,像打了個勝仗的將軍。


    兩人見到突然出現的唐景,皆是愣住,這棲霞宮除了送飯的內監,哪裏還出現過男人?


    “愣著幹什麽,還不拜見公子!”高公公嗬斥。


    “拜,拜見公子!”


    朱媽媽最有眼力勁,雖然眼生,但看唐景一身藍,便知是王室子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這高公公她可是認識的,在宮裏地位高著呢。


    “公公,宮裏可有奴仆當著主子的麵,大喊大叫的規矩?”


    雖然公子景說的不緊不慢,也無任何故作冷酷,高公公卻是渾身一激靈,對朱媽媽道:“大膽刁奴,還不自己掌嘴!”


    “是,是!”


    朱媽媽卻是欺軟怕硬的主,嚇得趕緊打了自己一耳光。


    唐景沒有表示……


    “再重些,不要停!”高公公喊。


    “啪啪啪……”


    “再,再重些,不要停!”高公公就差親自下場了。


    “啪啪啪……”


    朱媽媽嚇得臉色發白,愣是不敢停一下。


    唐景隻是靜靜看著,看得高公公,包括走廊上的紫衣都頭皮發麻。


    更詭異的是,


    柔雲公主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還在廳堂以相同速度喝粥。


    直到朱媽媽一邊臉都打腫了,嘴角滲出血來,唐景這才開口說道:“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高公公,替我轉告君夫人,我需要一個解釋。”


    他還沒蠢到去找革妃算賬。


    革妃不過是一少妃,是妾,君夫人才是正妻,後宮之主。


    至於君夫人會如何處置此事,此事又是否會引發君夫人跟革妃之間的宮鬥,搞得王宮後院起火。


    那就不是唐景要考慮的了。


    他算是想清楚了,越是來到王都,就越不能低調,刻意高調一些,說不定,反而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諾!”


    對公子景,高公公算是真正認識了。


    跪在地上的朱媽媽原本以為已經渡過這一劫,聽到這話,嚇得癱倒在地,跟個死狗一樣,哪裏還有半點威風。


    柔雲公主被欺負成這樣,歸根結底,不過是沒人替她出頭罷了。


    否則,


    在這冷酷的王權時代,收拾一個奴仆,不過一句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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