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惡奴,


    唐景越過呆若木雞的紫衣,進了廳堂,在唐柔對麵坐下。


    “你,用膳嗎?”


    唐柔總算注意到唐景這個陌生人,雖然沒見過,卻眼熟的很,不知怎麽,更有一絲天生的親近之感。


    這很奇怪!


    也或許,唐景長得實在太帥了,看著就不像個壞人。


    “好啊。”


    唐景笑容溫和,如沐春光。


    “那你吃這個吧,這個很好吃的。”唐柔下意識護住懷中小米粥,將一碟黑乎乎的魚幹推到唐景跟前。


    “那我嚐嚐。”


    唐景拿起案台上一雙沒用過的筷子,夾一塊魚幹,放入嘴中。


    又緊,


    又硬,


    一股子煙熏味。


    商朝人的飲食中,牛肉最貴,羊肉、禽肉次之,魚肉再次之。


    至於後世主流的豬肉,上層人不吃,底層人又吃不起,還未成為餐桌上的主流,甚至都不如魚肉。


    為何?


    因為這個時代的豬圈,是跟廁所建在一起的。


    廁所在上,


    豬圈在下,也稱豕牢。


    懂了吧?


    上層貴族認為豬肉是不潔之物,寧願嚼魚幹,也不願吃豬肉。


    怕也隻有在庭山,唐景帶頭吃豬肉,還在朔風居發明數種豬肉新吃法,庭山人這才發現,豬肉真好吃!


    隨著往來客商傳播,唐國有些地方也漸漸盛行吃豬肉,但遠還沒有成為主流,尤其是作為王都的堯城。


    天生的古板。


    得益於承平府水網密布,河流眾多,魚類資源較為豐富,魚肉倒是成了王都圈子餐桌上的常客。


    貴族們真正享受的是鮮魚,


    可不是唐景吃的這種,沒有食鹽醃製,隻通過晾曬、煙熏等簡單手法鞣製而成的魚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售價還比不上冬天的時令青菜。


    吃了一塊魚幹,唐景放下筷子,對還傻站在屋簷下的紫衣道:“去將公主行囊收拾好,這就隨我出宮。”


    “出宮?”


    唐柔清冷雙眸中,終於閃過一絲神采,遲疑道:“你,你是誰?”


    “我是三哥啊。”


    唐柔跟他分離時才五歲,一晃十年過去,記憶都模糊了。


    “你真是三哥?”唐柔右手微微顫抖。


    “你忘了,小時候,我經常帶你跟珈兒到湖邊玩。”


    “那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我.....”


    唐景一時卡住,竟不知該怎麽解釋。


    …………


    出乎意料的是,唐景接回唐柔的第二天,革妃就派人將朱媽媽及其家人送到潛邸,“少妃說了,朱媽媽自作孽不可活,任由公子處置。”


    “還有……”


    侍者遞上一份禮單,“公子三日後大婚,少妃特意備了一份薄禮。”


    唐景掃了一眼禮單,入眼都是玉石、錦緞、裘皮等珍貴之物,甚至還有一座王都郊外的莊子,出手不可謂不闊綽。


    “替我謝過少妃,少妃,可還有什麽交待的?”


    侍者更高興了,“少妃說,公子跟公子裘都是外放的公子,應該有共同語言,往後可以多親近走動。”


    “知道了。”


    唐景細細揣摩革妃話中之意,“公子裘,難道也對王位有野心?”公子裘的封地在屏山府,就是唐公密當公子時的老封地。


    聽說挺活躍的。


    “有趣!”


    放下禮單,唐景招來嬑節,“將那朱媽媽貶為奴隸,仍舊送到公主院中伺候,具體怎麽處置,全憑公主決定。”


    “明白!”


    了解了公主在宮裏的遭遇,嬑節也很是氣憤。


    在大商,


    奴跟奴隸,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宮女是奴,出身大多是平民、自由民,乃至鄉紳,甚至有達官貴人主動將女兒送到宮裏當宮女的。


    雖為奴,倘若國君恩赦,是可以外放出宮,正常嫁人的。


    奴隸就不同,完全的沒有人權不說,可任由主人買賣,就連子孫後代都是奴隸,祖祖輩輩無法超脫。


    再沒有什麽懲罰,比這個更有趣了。


    昨天,唐柔的一聲質問,問的唐景是啞口無言,自覺虧欠這個妹妹許多,自然是要想著法子補償。


    “昨天你去看珈兒,都聊什麽了?”唐景又問。


    “小姐問的,都是公子在庭山的一些生活細節,趣事,還有……”


    “還有什麽?”


    “還有,公子的風流債。”嬑節麵色古怪。


    為了自汙名節,


    唐景十五歲開始,便在庭山經常出入酒肆、風月之地,不出兩年,便在唐國贏得一個浪蕩公子之名。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婢子說,那些都是謠言,公子還是很潔身自好的。”


    “很好!”


    唐景掃了嬑節一眼,後者身子一緊,溜也似的走了。


    …………


    宿沙城。


    “將軍的計劃,失敗了啊。”酋長異牟尋難掩失望。


    “末將考慮不周,還請酋長責罰!”


    孔宣慚愧,計劃失敗,他有兩個沒想到。


    一沒想到,公子景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心胸格局,明明被誘騙到王都,竟能忍住不帶去火鴉兵、骷髏軍傍身。


    公子景離開庭山不久,骷髏軍便在幽穀巡視。


    前不久,


    庭山騎兵在跟白毫斥候拚殺時,竟直接祭出了火鴉囊。


    毫無疑問,


    這都是來自庭山的警告。


    二沒想到,闕丘國的態度這般堅定,朝堂對質之後,闕丘國使者便單獨找到宿沙國使節,表明了闕丘國的態度。


    如此一來,


    宿沙國既無法發奇兵突襲庭山,也沒底氣發起滅國之戰。


    算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且容唐國再蹦躂一陣吧。”異牟尋很不甘心,倘若不是為了顧及黑夜計劃,以他的暴脾氣,早就發兵了。


    “對那座即將建成的要塞,將軍還要多費點心啊。”異牟尋囑咐。


    在這個武道盛行,星獸遍地的時代,除了像潼關、三山關、遊魂關、陳塘關那樣的超級要塞,沒有什麽要塞是堅不可摧的。


    就看準備複出多大的代價。


    “酋長放心,末將一定想辦法摸清幽穀要塞底細。”孔宣最不解的便是,庭山到底是怎麽解決水源問題的。


    …………


    夜,潛邸。


    暖閣之中,仲熊、嬑節兩位心腹都在,門外還有衛士把守。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唐景卻在琢磨,怎麽離開王都的問題,看向仲熊,“這幾日,親衛隊試探得怎麽樣了?”


    “潛邸周邊至少有十二處暗哨,不排除有的暗哨有戰兵駐守。每一位衛士出門,必定都會被人跟蹤,到了城門口,就會被明光旅守衛以各種理由攔下。”


    仲熊很擔心。


    “你那邊呢?”唐景又看向嬑節。


    “蒼舒派人傳來密信,說,王都郊外,所有官道,包括山道小路,都有明光旅設卡,理由是為了防備宿沙國報複,提升戰備,清查細作。丹陵府烏錘旅也有往庭山周邊調動跡象,就是放著庭山大軍生亂。”嬑節聲音低沉。


    “這麽說,我這是回不去了?”


    兩人沉默。


    “先就這樣吧,隻要宿沙國不破壞幽穀要塞建設,暫時困守王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見機行事吧。”唐景說。


    這次來王都,


    除了明麵上的實力,他還帶了五百骷髏兵。


    再多也沒有用。


    哪怕將火鴉兵、骷髏軍都調來,也沒辦法跟明光旅正麵對抗,五百骷髏兵,不過是在危機關頭保命之用。


    尤其是在鶴拓那樣的高手麵前,唐景甚至都沒有召喚骷髏兵的機會。


    前番進宮,


    唐景膽敢有什麽忤逆之念,絕對會死得很慘。


    “通知蒼舒,派人查一下公子裘的底細。”唐景突然想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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