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三人分了一小壇,尉遲寶琦承了其父的一張黑臉已經是變作黑紅相間,程處亮衷心評價著,此酒若是在長安城一出,定然會引起無數人追捧。


    李默趁此時機,道明了自己今後想要憑此來置辦家業的想法,也說動了麵前兩位長安城貴族子弟入夥。


    兩人都不是家中嫡長子,日後不可能世襲爵位,待是各家大人不在,定是要另立家門,憑借著日後當官掙的俸祿,養家糊口之餘哪裏能像當下這般逍遙快活?


    當然,李默自身一人也非就置辦不出一番家業,而自己若想要在帝國權力中心廝混以求順當接回老李他們,操持商業隻能居於幕後,此番一是無法將家業辦大,二是國朝抑商重農,且明文規定官員及其近親不得從商,若是被禦使發現查辦,多年努力一朝散去不說,且老李他們該如何?


    而他這些天與程處亮他們相處,也知曉了長安城各大商人幾乎都受著各王公貴族們庇護,就目前商賈行情來看,與這些在長安城乃至整個唐國根深蒂固的家族合作才是正途。


    再說這些王公貴族們,如今長安城生活紙醉金迷,雖然他們皆有食實封、月俸、力課等多項收入,可一年下來維持全府的體麵生活,大多也就不剩多少,再加上自個兒以及兒郎們平時在長安城花柳之地花銷花銷,就更不剩多少了。


    商賈來錢快,王公們需要錢財又有能力去庇護商賈,雙方自然也就勾結在了一起,至於可能存在的禦使監察,給他們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如何,且就算任他們查,最終也不會查倒自個兒頭上,當然,被大多數朝中大員及陛下惦記著的王公另當別論。


    此時,三人又談了些必然要涉及到的利益問題,李默獻出蒸餾酒更為精細的秘方,兩位小公爺出錢出人出力,可別見此時這二人心中都有打算,到頭來是真心念及與李默的交情,剛開始隻要其中一份利益,剩餘八份皆歸李默之手,後來在李默的要求下,兩人才一人占了三份,由李默占四份。


    尉遲寶琦還想再飲,可看了一眼外邊天色,竟已是暮色深沉,眼見就要黑了,起身說道:“十二,這酒坊一事年後再說,剛到你這兒某不是說了,花江樓有樂嗬事,今晚他樓中三花會出台獻藝,若有郎君及了她們的要求,還會親自陪酒一親其芳澤,似乎從不陪酒且那次與你眉來眼去的美人魚白也不例外,現在天色不早了,吾等應是早些去尋一好的位置。”


    ……


    ……


    說起花江樓,今日和平康坊裏的大多煙花之地不一,別家在這天都是閉樓謝客,給樓內的娘子們好生休養一天,他們倒好,年間隻有除夜開樓,次年元日至十五都是閉樓,且在除夜這天光是進樓都要十貫開元通寶,且據說樓內花銷比平時都要貴上一倍。


    不過這般做也不是他們主事得失心瘋了,而是在這一天,從不在一天內同時登台獻藝的樓內三花都要獻藝,今年他們還放出消息,若有人應了三花的要求,三花會親自於桌前陪酒,其中還有一位是從來沒有陪過酒的魚白大家。


    如此可讓長安城不少不差錢的主兒趨之若鶩,有人為了尋一好位置,竟是連著花錢數日都住在了樓中。


    樓內一間雅閣,朝雲和青鸞在銅鏡前前伺候著魚白梳妝。


    隻是不知為何,兩個平時樂觀的侍女將憂愁寫在了臉上。


    青鸞拿著木梳給魚白將頭發理順後,歎息一聲,說道:“姐姐,您的身契已經自己贖了,又何必為了我們答應主事今晚獻藝陪酒?需知道那些人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輩,讓您陪酒還不知道要作何要求。”


    魚白恬然一笑,起身刮了一下青鸞的鼻子,說道:“你們跟了我這麽多年,平時也姐姐姐姐的叫著,樓裏不是什麽善地,姐姐走了,就你們兩個心思這般單純,還不得被別些人欺負死?


    陪酒又能如何,再者說了,管事的不也答應姐姐的要求了,得是作詩者最佳,想來善詩者心地必不會有太多齷齪。”


    青鸞今年歲十四,正是情緒來去都快的年齡,聽著魚白姐姐這樣說,不禁是破涕為笑。


    另一邊的朝雲聽著青鸞笑聲,心中最後的憂愁也就散了,給魚白的發絲上別下一根金銀相間的發簪後,她說道:“姐姐,你提出作詩可是心念那位李郎君?”


    且說前些日子,青鸞與朝雲二女女扮男裝去東市欲要買些布帛,忽然碰著李默與程家小公爺一幹人結伴去酒樓吃酒,兩人正是想著打聽那位郎君的事情,便也跟了去。


    隨後經曆了程家小娘子找上門來的事情,自然也就聽到了李默寫出的雲想衣裳花想容這詩。


    二人回了花江樓後將一應見聞及那首詩告訴魚白,佳人麵色失落,唇間念著詩句,心中卻生出了一種很莫名的嫉妒。


    魚白一夜胡思亂想,次日起身後,她拿出了這些年掙的錢財,又想著多年風塵奔波也應報了當年上家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隨後拿著錢財找見了上家,說出自己想要離開花江樓這等風塵之地的想法。


    花江樓上家管事倒是沒有為難她,拿了她一部分錢財當場就將她的身契撕了,可奈何她又對青鸞、朝雲二女割舍不掉,就又存了幹脆為兩女也將身子贖了的想法。


    隻是二女到底是被花江樓培養多年的清倌人,這麽些年從未正式在花江樓獻藝賣唱,身價與身契上所示的錢財自不可能衡量,而魚白為自己贖身剩下的錢財卻也不多,日後還要在長安城中安家,那可都是消耗。


    也是因此,才有了今日她應是自由身,卻要在花江樓獻藝陪酒一說。


    此刻,魚白聽著朝雲說到李郎君,心中卻是有了些忐忑,若是他不來,那今日自己又該如何自處,難道真要委身去陪別些男人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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